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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那些深藏心底的感情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只需要不经心流露的一个微笑,就能好好地传达出来。
我想,现在的我大概终于有一点可以感同身受了。
心跳已经恢复了平静,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控制的紧张。偷偷抬眼观察g田的表情,他倒是一副神情气爽的样子,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牢牢牵着我,嘴角止不住地泻出笑意。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疑惑地转过头来冲我眨了眨眼,又笑起来:“怎么了?”
我愣了一下,脸上又不由自主红了红:“呃……没什么……”悄悄将目光移到别处,正好看见前面的红色交通信号灯闪烁了一下,忽的变成了绿色。停留在人行道这边的人群缓缓朝对面移动过去。
我这才想起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说起来,差点忘记问了……”我微微仰起脑袋,注视着青年波光潋滟的双眸问道,“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罗马的?”
他明显滞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浮起可疑的红晕。g田别开脑袋,习惯性抓了抓脸颊:“嗯……那个啊……”他蓦地叹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直升飞机啦……”
“……”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果然没能说出什么来。
他自己也半晌没有继续,抓着头发傻笑了下刚准备开口,flora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喂喂,千寻你到罗马了吧?”
她说她那边距离结束估计还需要很长时间,所以趁着上洗手间的空隙问问我现在到了哪里。虽然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可以找到她公寓,那家伙还是不放心,在结束通话之后立马发了条短信息过来,上面详细写好了该怎么回去。
g田安静地站在旁边等我把电话讲完,低头笑了笑:“是那个很热情的前辈吧?”
这似乎是第一次听他提到flora,我听着那个“前辈”的称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摊了摊手道:“嗯……她催我赶快回去来着……”下意识看了眼手表,现在的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所以你也早点回巴勒莫吧,sawa……”
一直叫惯了的称呼突然就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sawada。
sawada tsunayoshi。
他的名字反反复复从嘴边溜过去,我却像瞬间失了语,就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了,千寻?”
熟悉的声音冷不防在耳边冒出来,我吓了一跳,顿时条件反射地一抬头——
“砰”
两个人的额头硬生生撞在一起。我痛得立马抱住额头,眼泪几乎都冒了出来:“痛——不要突然靠得这么近啊……”
“啊……抱歉!很痛吗?!”他手忙脚乱地抓开我捂着额头的双手,慌慌张张凑过来察看,“我没有想到千寻你会突然抬头……啊!都红了!怎么办!?”
我忍着痛死命瞪他:“你的脑袋怎么可以这么硬!”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这句话莫名耳熟,“说起来……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种状况?”
面前的青年显然愣了一下,按在我脑袋上的那只手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啊……这么一说好像真的……”他弯了下眼角,唇边的弧度不知不觉柔软起来,“印象最深的是在海边那次吧,那时候多亏了千寻。”
胸腔里“咯噔”响了下。
那些几乎都要遗忘的记忆缓缓从心脏深处流淌出来,我皱了下眉,悄然别开视线,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在额上的那只手宽厚温暖,我感觉到它在那里停留了很久,最后默默移到了我发顶:“你说,我们一定都能遇见最好的。那个时候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顿了一下,才又笑道,“现在想想,当时的我们应该都没有料到会有现在这样的发展吧?”
呼吸被搅得一滞,我睁大了眼看着他,一瞬不瞬地:“我……”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那时他在东京塔上说的话。搞不好在这件事情里,真正在努力着的那个人都是他。
flora曾经说过:“恋爱这种事情啊,是需要两方都付出努力的。算是一种类似责任的东西吧……啊啊,像是契约之类的?当然,如果仅仅是游戏的心态又另当别论了。”
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努力,哪怕只是那么一点,都完全没有试着去做过。我自以为是地认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这个地方,一味徘徊在“向左”或“向右”的答案中,却没有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了。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努力一把了呢?
我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将积在心底的话吐了出来:“下面的那些话,我觉得必须要告诉你。”
不等他说什么,径自接道,“你知道吗,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弱的人。虽然有的时候确实会犹豫不决,但一直以来,我都有很努力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突然说出这样的话g田一定有些意外。他茫然看了我片刻,双目微微敛起,随即一脸郑重地点了下头表示他有在听。
我抿了抿嘴唇,继续道,“唯独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知道自己很被动,但又无法改掉这个毛病。”
我曾以为要在另一个人面前这样完整地剖析自己实在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现在却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不明白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也许因为这“另一个人”是g田,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样做说明自己已经可以正视这一切,但这些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对恋爱完全没有经验,年少时懵懂的喜欢和执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我猜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我潜意识里竟然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恋爱……不,应该说是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恋爱的那一天吧。”
我皱了下眉,但仍直视着那双透亮棕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虽然始终觉得又窘迫又不好意思,“我之前介意你还喜欢着京子,后来又以为你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以后也许依旧会那样遇见问题就逃避,也一定会有很多事情做不好,即使这样……也没有关系吗?”说完这些就忍不住苦笑了下。
我又开始忐忑起来——即使是已经知道了他心意的现在。果然一直以来的不确定并不是轻易就可以抹去的。
但我没有移开视线,我明白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这是我和自己的战斗,我绝不可以输在这里。
青年的眼瞳干净得仿佛两方琥珀,盈满细碎星光,似乎还露出些许宠溺。他垂头看着我许久,最后轻轻笑起来:“我知道。”他弯起的眉眼在灯光下柔软得一塌糊涂,迟疑了一下,右手终于抬起来,缓缓落在我脸上,“其实,我不也是一样的吗?一直在原地徘徊的人可能是我也说不定。”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清澈的嗓音让纷乱的思绪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人会从一开始就对什么事情驾轻就熟的。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们就一起努力吧。”
他一眨不眨望着我,弯眸一笑,却像是某种誓言一般,“好吗,千寻?”
这种时候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呼出口气,忍不住笑起来。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由自主地就已盖在他那只手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仰起头,忽然觉得一身轻松,“这样就好。”
那时他眼中陡然亮起的光彩,我直到很久以后都还记忆犹新。
即使在那个“很久以后”,他终于去了我无论如何都够不到的地方,只剩下这段记忆始终留在这里不曾退色。
我想我会一直一直都记得,他像孩子般满足愉悦的这个笑容,还有眸子里象牙白的光芒。
他一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抵着脸颊的下巴上传来安心的温度:“谢谢你,千寻。”
脸上还是忍不住有些发烫,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往里蹭了蹭,轻声嘀咕了一句:“……不要说的好像被我占了大便宜一样啊,阿纲。”
抱着我的双臂像是颤了一下,随即收得更紧:“嗯,是我占了大便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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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阿纲一直把我送到flora家里才急匆匆离开,临走前还说一定会解决好和guarini家族之间的问题。
其实我并不是很担心这个,当然也并非不在意,只是觉得它大概不会成为什么太大的问题。
flora总算是在十点之前回来了,结果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告白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手一抖差点把准备给她的水杯直接掉地上:“呃……这个说来话长……”
她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那就长话短说。”
我不知该如何开头,最后总算支支吾吾将事情讲了个大概。flora若有所思地听完,朝我伸出手:“把那个谁的电话给我。”
嘴角一抽,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干吗?”
“当然是要给他上上课啊。”她瞥我一眼,笑得高深莫测,“我觉得很有必要把‘栗山千寻饲养经验’传达给他。”
“什么叫‘饲养’啊!你当我是宠物吗!”
“我觉得你不让人省心的程度也差不多了……”她笑嘻嘻地凑上来,一手狠狠捏着我脸颊,另一只手已经拿过我手机熟练地翻出了通讯录,“我自己找了哦。”
“喂!我还没说同意啊——”我伸长手臂企图从她手里夺回手机,可恶的是这家伙竟然在这种时候利用西方人的身高优势死活不肯妥协。
“啊啊,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才没有!”
“哦对了!顺便查一下短信好了,我有预感一定会有意外发现的~”
“你够了喂!”
……
结果最后还是让她得逞了。
我怒气冲冲跑去洗澡,洗完出来时,客厅里已不见了flora的踪影。
房间里极安静,阳台上隐约的说话声被外面不时经过的其他声响遮盖得断断续续。湿发上的水珠冷不防掉在地板上,“啪”一声格外清晰。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房间整理行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