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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思念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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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边广无垠,良驹如军遍野原。

    西边柔而丽,斛斗密茂遮水乡。

    南边晶且亮,奇石点缀镶满山。

    北边黑如光,星火点点燎奇峰。

    广无垠的东骊国,不仅拥有遍地的良驹,更拥有天下最大的马场。而这个马场便坐落于东骊利峰山的山脚之下,同时也是东骊国骑兵的训练场,从此处训练出来的人多为东骊国骁勇善战的将领之才。

    辽阔的草原之上,无数骏马任意奔腾,四周围着许多壮硕男子,手里皆拿着特制绳索,一手挥悠着圆形绳索,眼睛紧盯着不远处飞奔的马匹,看准目标,飞扔,套牢,手臂上的肌肉顿时迸发而颤抖。被套住的马匹不甘被缚,尥着蹶子,扬起前蹄,鼻腔喷气,口中嘶鸣,拼命挣脱。而男子脚下也满是被拖拉的痕迹,男子脚下猛一用力,手肘绕上绳索,与之对抗着,直至马匹不那么躁动,便几步飞身一跃跳上马背,身子压低,双手环抱马儿的颈脖,任马儿拼命狂奔,如何摇摆后身,就是紧紧趴在马身之上。待马儿稍微温顺后,男子双脚一勾马镫,拉紧套住马匹的绳索,当成缰绳,随着马匹的节奏而律动,一人一马方达成初步共识,一起在草原上奔腾起来。

    草原上,袒胸露乳的男子们训马、练马,两两成对,相互比较着和对抗着,一边策马扬鞭一边大声吆喝呐喊,皆是一副好不快活之态。身着棕色皮革盔甲的骑兵们纵马狂奔,手中的长矛整齐划一地挥舞着,数千骑兵排列成阵,井然有序的走位,坚守着各自的防卫。

    相较营帐外那如山崩地裂的骑兵呐喊声和马匹嘶鸣声;营帐内的谈论之声便如女子倾诉那般柔和。

    骆墨珏安坐于营帐左侧座榻之上,偶尔望望右上方跟骑兵将士们侃侃而谈的叔父,如若与打量他的将士视线相汇,便会颔首微笑,自给人一派淡雅之态。除却一开始的两、三次抬首回望,骆墨珏大部分时间都是垂首抚摸着手中的白玉,脸上是一副深情且带着淡淡温柔之光,心底自是想着温沅汐如今在做些什么,担忧着她身体,不知她是否按时服药?

    见将士们离去,骆墨珏收起白玉,也收敛心神,站起身对着叔父恭敬地弯腰行礼。

    “这次皇上对你可是委以重任!”一掌拍在骆墨珏的肩膀上,“你爹在天之灵……知道你如此出色,一定很欣慰。”

    “叔父,我只是奉命来了解一下士兵们训练的情况而已。”骆墨珏淡然道。

    “说是让你来了解一下,皇上更多的是想让你跟他们多接触一些,都是你爹训练出来的,他日自是都归你麾下。”

    “我并未有领兵打战之才,怕是要让皇上和您失望了。”

    “你有没有,我还是清楚的。哎,你是没有这个心罢了。”骆彦祥苦笑着,“随你母亲,一心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宁。可如今天下四分,各国都是野心勃勃,战争是避无可避的。”

    骆墨珏长叹一声,并未回应。

    “好了,不提这个。你母亲可安好?”骆彦祥随口问着,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停地相互揉搓。

    “母亲挺好的。”骆墨珏微笑应答。

    “那就好。”骆彦祥垂首,轻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几日,你多转转,跟他们多接触接触。”骆彦祥抬首,一脸平静地说道,“你也可以试试他们的武功,最好能相互比划比划。”

    “好。”骆墨珏简单应答。

    “走,带你去视察一番,让他们看看你。”骆彦祥拍了拍骆墨珏的手臂,笑道,“都长这么大了。”

    骆彦祥率先走出营帐,骆墨珏凝视着那略微佝偻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白日里无论多么的尘土飞扬,声嘶力竭,到了夜晚都会随着黑幕而停歇,而寂静。只有偶尔的虫鸣之音,意味着这个天地依旧生生不息。

    辽阔之地,大风阵阵,吹得帐幕沙沙作响。夜色浓重,烛火含泪,垂落得无声无息。

    骆墨珏坐在几案旁,一脸沉思忧虑,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几案上放着几封书信,有来自术仁医馆的,也有一些未署名的。

    自温沅汐走后,他一开始会将制好的药丸和书信一块寄到西涧都城的术仁医馆,两人也有过近半年频繁的书信往来。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即将结束,培育的药草生长良好,他满心欢喜地规划着去西涧都城寻温沅汐,以慰相思之苦。

    不料在出发前夕,收到东骊国的紧急皇令,他不得不受召回到东骊国,就此与温沅汐连书信都断了三月有余。自回东骊的路上,他便一直慎重思虑着……

    作为东骊国勇毅侯的唯一子嗣,他自父亲过世后,便承袭了该爵位。而勇毅候麾下的几万骑兵因他年纪尚小,便交由其叔父代为管理和操练,待时机成熟后皆会交由他统领。如今东骊国的皇帝有意让他正式接手骑兵军团,授命少将军之职,守卫东骊国的安危。

    原本只是闲云野鹤,并无官衔职责,他可以只是一个医者,随心所欲地游历天下,寻找好的药草,济世救人。

    如今身为东骊国的少将军,有些责任他逃不掉,有些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却不得不重视。

    第一次遇到温沅汐,只当其是一个逃家的富家子弟,萍水相逢既是缘,不论是以术仁医馆的医者身份,还是以东骊国小侯爷的身份相交都并无不妥。第二次再相遇,始料未及地发现她是一名女子,两人相处之下,不免产生了一些难以自制的情愫。当时并未细想,只当她是贵胄千金,私以为以自己的身份,总是相配的。可在看到白玉之后,他心下一惊,对她的身份产生了疑虑,这样的玉质除了四国皇家之人,常人断是难以得到的。在疑虑之中,想着是先推却她那明显的爱慕之意,可当看到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那副失落的伤心之态,看着她即将收回的心意,他无法忽视心中的心疼和渴望的叫嚣,只想拉住她,让她重展笑颜。他确也这么做了,看到她羞涩又欢喜的模样,那一刻他觉得什么都是不重要的,只要身边的人能快乐,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为她放弃。虽是冲动,可他并无悔意。

    之后的相处,那个疑虑不仅未消除,反而越来越大,而他却只能不断暗示着自己、强制自己去忽略,去逃避。

    可笑的是,他能逃避,他能忽视,却总有人想代他探索,代他去寻明真相。而他却只能控制自己,而无法制止其他人揭露。

    他知道,自温沅汐从川泽山离去,他身边的人便一路尾随于她,却被她身边的侍卫发现,差点为此丧命。他也知道她回到了西涧都城后便失去了踪迹,他身边有更多的人在追寻她的下落,打探她的身份,他都是知晓的,却不愿意主动去询问,也不知该如何阻止他们的行为,他为此备受煎熬,苦思良策。

    如今他回到东骊,受封了少将军,身份与西涧更是隔阂,他身边的人对她身份的追查更是急促而刻不容缓。

    而几案上那些未署名的书信,他心知是调查她的人给的答案。望着那些信封,他心底涌上恐惧感,他依旧不想面对,但有些决定还是要做,有些决心还是要下,有些选择一旦做了,他便会一直坚持下去。

    看着烛泪已见底,骆墨珏松开相握的双手,重新换上一根蜡烛,看着点燃的星火,随之笑了笑。

    骆墨珏拿起几案上术仁医馆的来信,展开后粗略地阅览了一番,几封信的内容跟之前的皆大同小异,询问了一些药草上的调度问题,还有专门给温沅汐准备的药丸改良详情。而最后几行却吸引了他的目光,停留了良久,只见信中是陈掌柜告知他闻姑娘一直派人询问他的下落,问其为何不曾回信。

    骆墨珏将信折好又放进了信封内,侧目看了看案几上未署名的信件,伸手放在未署名的信封上停留了很久后,手慢慢收拢,连带着手下的信折皱了起来…..

    将案几清理干净后,骆墨珏深叹一口气,又略微地沉思了一会儿,才提笔写下两封信,一封是给术仁医馆,一封是写给温沅汐。给温沅汐的信中简单交代了自己正在游历寻找新的草药,这次去的地方比较偏远,未能及时回信。又叮嘱她要按时服药,新的药丸已经改良好了,让她隔段时日便去术仁医馆请大夫为其诊脉,观察身体的变化,以便他可以调配出更好的药。

    收笔后,骆墨珏望着信首的“汐儿”良久,神情温柔而喜悦。

    将信封好,骆墨珏站起身走出营帐。站在门边,望着漫天星辰,手中握着白玉默默地出神,心里暗想:如此美的星辰,你一定欢喜,愿有朝一日能与你携手一同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