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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就寝为由将梨夭赶回去后纪北行躺在床上梦见了一些往事。
母亲死了,死在了那个已经许久无人问津的屋子里,父亲沉默着处理了她的丧事,没有人来问丧,也没有人关心她是如何死的,她孤零零的躺在那个冰冷的木棺里面带安详,他记得母亲是爱热闹的,院子里摆满了她的兵器,她爱策马上街游荡。
她曾经也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女子,却在与敌国对峙时爱上了他的父亲,一个冷漠英俊的将军,为此她愿意抛下自己的一切,以不侵南国百年为条件,终于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可是那个男人并不爱她,他只用了一顶花轿几箱聘礼将她娶了回来,而她给的是从将军府前一路排至城门口的嫁妆,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她带着自己满腔的爱意嫁给了他。
“你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护的天下太平的大将军。”可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与父亲,纪北行想告诉她。
在一次敌国上贡的时候,父亲失手杀死了替母亲不平的她的胞弟,一个不过将将及冠的少年,那是他头一回看见那个明媚似阳的女子哭泣,她抱着一根被摸的已经略微磨损了的玉箫在院中从那天晚上一直枯坐到了晨时。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来,可我只是想再好好看看他。”母亲这么说,她神色憔悴一头散乱的青丝已经依稀可见几缕白发,父亲也没有解释。
从那之后母亲再也没有同父亲说过一句话,她把自己锁在了那间曾被当作是婚房的屋子里,彻彻底底的封闭了外界的一切。
父亲也只是日日饮酒,喝的醉了的时候就坐在母亲的院子里沉默的望着那道封的死死的房门,院中摆放着的兵器也渐渐的生了锈,母亲从敌国带来的爱马也徐徐老矣再没有曾经蓬勃的朝气。
母亲临终前寻了个日子将他唤了过去细细的交代了身后的一切事宜,最后她说,“言之,情之一字万万不要深探。”
他说,“母亲应是后悔嫁给父亲了。”
那已经失去了昔日朝气的女子只是抬眸静静的看向了外面依旧晴朗的天空囔囔道:“早在嫁给他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死了。”
死在了不自爱,不自尊,在她放弃了继续当自己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去嫁给一个冷漠无情的将军时她就已经死了,嫁给了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人同死何异,所以已经再无后悔可言,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
说来可笑,母亲死后一年父亲另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的是烈士之女,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可是父亲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这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婚礼就好像是为了用来掩盖他内心中的平静一般,纪北行曾经也见过父亲笑,是在母亲策马踢翻了几个摊贩的摊子满脸羞愧的等父亲去赎她的时候,脸带笑意的领着自己去接回了那个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母亲,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跟在她走的急促的身旁笑的从容,可惜那个时候的母亲害羞到连抬头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被父亲大娶回来的女子很快便有了身孕,忙于战事的父亲无暇顾及家中的事于是将宅子交由了那个女子打理,从前打理家宅的是母亲,现如今那个女子终于有了身为正妻该有的权利,而纪北行则从一个被万人赞扬的世家公子沦为了一个偷鸡摸狗的无赖子弟。
他最爱干的就是去野外游荡,期间他喂养了一个被遗弃了的小狐狸,小狐狸枯瘦无比无家可归,就像是另一个他,于是他将小狐狸带回了家中照料,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里有刺客潜进了将军府试图杀死纪北行,那个小狐狸在刀光亮起时毅然决然的挡住了那一刀却被人划破了脸,它吃痛尖叫着从纪北行的房中跑了出去惊起了家中的仆人,他们拿下了刺客,可从那之后纪北行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了。
突然记起这道被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纪北行感叹万千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从床上坐起起身去了梨夭的帐内,他突然想要再看看她,也想问她一件事,待军事结束后,他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妻,他不会让她独守空房,不会对她不闻不问,他会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她,只要她说一句愿意。
晚风微凉,纪北行的心中却是一片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