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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人影,据怜儿说,他是去面见魔君复命去了。而此时此刻,我们已身处慕容艾治下的最大的一座魔城,也就是慕容艾的王城:容邺城。怜儿先让我们在此处住下,这几日可随意出去逛一逛,等陈墨回来了就带我们面见魔君。也不知她所谓的回来又是在猴年马月?
虽然我此时身处险境,但我从没到过魔界,一想到如今就站在这里,心里竟是不能克制地涌起一阵激动之情,恨不得立刻去外面看一看。我瞧了瞧身边的李三儿,他的眼睛一直黏在怜儿的身上,我一想到昨夜所见,觉得有些恶心,拽过李三儿说道:“咱们之前还未到过魔界,今日既来了,不如出去瞧一瞧?”
他一听也觉得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对怜儿道:“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怜儿姑娘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哥俩当个向导?”
她待要说好,被我立刻打断:“不必麻烦姑娘了,我们俩自己逛逛便成,姑娘忙自己的去罢。”
说罢拉着李三儿就走,那怜儿愣在原地面露尴尬之色。
真是笑话,出门还要给自己找个监视的么?也不知这李三儿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我瞟了他一眼,
他仍是恋恋不舍,频频回头张望,我轻嗤一声:“蠢货,你去过魔界的青楼没有?”
他呐呐答了:“没,没有。”
“那你今日想不想去见识见识?据说魔界女子均是奔放妖娆,身段曼妙,比起我们鬼界冷若冰霜的姑娘们不知强上多少倍。”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自,自然想!”又犹豫道,“可是……”
“可什么是!磨磨唧唧!我们去逛窑子难不成还要带个女人去吗?哪有这种说法?”
他皱眉想了想,顿时豁然开朗:“是啊!还是兄弟你想得周到!”说罢一掌拍在我肩上,哈哈大笑。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拍得我整个人一个踉跄,几乎都快站不稳了,过了好久胸口还隐隐作疼,我在心里暗骂了他两句,面上却不好表露。
推开院落大门,赫然发现这院子居然坐落在闹市之中。一条巷子隔开了街市与住宅,我不得不赞叹一声魔界的缩地之术出神入化。
容邺城是座山城,山顶就是慕容艾的魔宫,坐拥容邺最高处,从上往下一览无余。其余建筑四散坐落在山腰和山脚,凌乱中又呈现出一种井然有序之感。我望着远处山顶上的黑色魔宫,想着慕容艾此时就端坐其中,心情有些复杂。若是过几天陈墨还无动静,我是不是该去那宫殿探一探?
正这么想着,李三儿的声音幽幽飘过来:“王五?”
“啊?”我回神。
“想啥子呢这么入神?咱们快去青楼罢!”他摩拳擦掌。
“没什么,走吧。”我晃晃脑袋,将这些思绪暂时抛到了脑后。
一个拐弯就走出了巷子,眼前汹涌的人潮让我吃了一惊,魔界城池竟是这般热闹。往来形形□□的人络绎不绝,有男子长相凶恶女子长相妖冶的修罗一族,有不似人形更似动物的妖类,还有明显是以凡人之躯入了魔道的修道人,这样的景象,竟是比天界的冷清之景热闹许多,也更有烟火味儿。想来也是,魔族不像天界与鬼界自恃身份,他们向来与凡间来往密切,人口也更多。常年交互往来,城池像人界也是正常。我远远望向前方,果然茶馆酒肆赌坊应有尽有。
李三儿已是看呆了,只会拉着我的衣袖道:“王五!我竟是一辈子都没瞧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啊!好热闹啊!”
我不耐烦地拽回袖子往前走,又听他在后面高声喊了起来:“妓院!王五!真有妓院!”
路上行人一脸诧异地向我们望过来,我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与里子都被丢光了。“好了别吼了!”我转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快走罢!”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要找机会脱身出来。
一进青楼的门,便有老鸨上前迎客,瞧着这老鸨像是修罗一族,红眼白肤很是惹眼,只是身上穿金戴银弄得自己有些庸俗。她嘴里说些我们这儿什么类型的姑娘都有,不知二位爷想要什么样的?这样的话。我心下好笑,这可真和话本子里的台词一模一样,但是我只是表示了一下我们爱清静,随便喊个姑娘相陪便可,她便知趣地走了。
我们寻了个二楼的位置坐下看台上的歌舞表演,还没一会儿就有两个魔族女子嬉笑着朝我们走来,熟练地各自坐在了我与李三儿的腿上。魔族女子果然衣着暴露身材火辣,但她们身上的熏香熏得我鼻子疼,动手动脚的也让我很不爽,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让我身上那个滚了。李三儿此时有美人投怀送抱,已是不知今夕何夕。见我叫退了另一个女子,还甚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都不欲理他,打算坐一会便遁了自己出去探一探消息。这么坐着,忽然见到青楼门口进来了一个女子。因我坐在二楼,眼睛尖,她又是个女的,就一下子就瞧见了。这姑娘长得不错,是个少见的魔族美人,看她身上穿着应该是个富贵人家,只是脸上神色骄纵,想来是娇惯久了的。
只见那老鸨一脸尴尬地迎过去,想来是没见到有姑娘家逛窑子的:“不知姑娘这是……”
只见那女子从怀中掏出几枚银子,抬着下巴递给老鸨:“我来叫姑娘。”声音清脆圆润,看来这姑娘和我一样是来青楼开眼界的。
老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是站着:“姑娘莫不是来错地方了?我们这儿只对男客开放。”
“你们大门开着不就是做生意的吗?”那女子语气一转,“莫不是嫌我没钱?”语毕又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钱我有的是。”
“这……”老鸨看着那银票似乎很是动心,“姑娘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废话这么多?你们到底做不做生意?”那女子不耐烦地嗤了一声,作势要将手中的银票收回。
“做!做!”就见那老鸨一咬牙,手脚麻利地收了银票,“给钱即是客。”又问:“不知姑娘想要叫什么样的姑娘想陪?”
“额……就你们这儿的头牌罢。”她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给我个包间。”
“好嘞。”老鸨又转头对身边长了四只手的龟公低声道,“喊媚娘出来接客。”自己则带着那女子上二楼雅间去了。
刚才门口的动静有些大,青楼里的许多寻欢客都转头过来瞧了这一场好戏,我明显觉得有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女子进了房间。又有低语传来。
“我没看错罢?那是个娘们?”
“切,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不过那女人长得不错啊。”
“不止有相貌还有银子呢。”
“大概又是哪家不知疾苦的小姐溜出来玩的。”
……
我摇了摇头,那女子孤身一人在外,身上又没有带武器,也不像擅于法术的,这么招摇过市,估计很快就会尝到苦头了罢。可我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来担忧别人,还是先管好自己罢。这么想了想,便不再关注。又吃了会儿酒,看时间差不多了,我站起来。
“你去哪儿?”李三儿方才回神,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我去解个手,你在这等着罢。”说罢我就下了楼。一路绕到青楼后面走了出去,觉得身后没有粘着的视线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一路上我一直觉得有人在身后不紧不慢跟着,想来是怜儿奉了陈墨之命监视我二人行踪。
我想找个人多的地方打听一下鬼界与魔界联手之事,而茶馆人多又鱼龙混杂,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进去寻了个地方坐着,叫了壶茶慢慢解酒。此时茶馆里居然还有只说书先生在说书,说的正是一百年前叶北湮如何力排众异登上魔君宝座之事。至于我为什么称他为只,实在是因为他不能称得上是人形,他的脑袋就是只狼首,身后还拖着条长长的尾巴。这说书先生狼头上戴了顶瓜皮帽子,身上穿了件灰色马褂,手里拿了把折扇讲的唾沫横飞,周围的妖魔鬼怪也都听得津津有味。我瞧着这情景只觉得很是有趣。
身旁一凶神恶煞的汉子听那说书先生将叶北湮说得神乎其神似乎很是不屑,大声朝他喊道:“你这莫不是编故事诓我们的罢,叶北湮不过三千岁,哪能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许多人一同附和。
那说书人摆摆手,换了副神色神神秘秘道:“我有位亲戚就在雁北城魔宫里当差,消息可准哩。叶北湮年纪虽轻,但计谋实在深沉。据说啊当年几位臣子不服他当魔君,密谋造反,举事的前一日被叶北湮率军将他们府邸抄了个干净!”
底下一片感叹之声。
说书人面上一片自得之色,狼尾巴翘得老高:“大家都在咱们这位慕容魔君手底下生活,自然不清楚其他魔君。但是据说北边雁北城那一片儿,所有人都对叶北湮五体投地,真真是没有一个人不服他的!”
“嘿,别人服不服叶北湮与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狼妖有什么关系?”又有声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那说书人一顿,脸上渐渐泛出羞恼的红色来:“哼!要不是容邺城现今不许离开原籍找别处谋生,我早上雁北城去了,据说那儿的生活可比这里容易许多!”
“你敢这么说话,当心一会儿便有魔宫里的官爷将你抓了去赏几顿板子。”
那说书人一愣,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口不择言说了什么一样。敲了敲桌子说:“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今日到此结束,有兴致的明日再来听我说书罢!”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跑了,像是真害怕有人来抓他一样。等他出了门,茶馆里又是一片笑声:“这头狼也忒胆小!”我亦失笑。
又待了半晌,也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这样平凡的场景,令我有些感叹。其实我来魔界之前一度有些紧张,觉得魔界子民是不是都是像晋丘慕容艾那样野心勃勃,一致排外的家伙。可是今日一看,发现其实他们也就是和凡间一样的普通人,只盼望着有家人有朋友,安安稳稳度日,大概这就是最平凡也最不易的追求。
天界魔界关系现在如此紧张,可百姓们只求生活安康,如果不是战争打到他们地盘上,他们也是不会关心这些的。可是若是真有战争,他们也会被迫着上战场,经历死亡,经历失去,经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尽头的绝望。所以,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那些为了欲望罔顾人命的掌权者。我一时间觉得自己对魔界的偏见消失了不少,至少不会像第一次见到魔界的人就想拿昆吾砍了他们一样。想到这,我自己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