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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司璞冷静地拎起她,“带我去!”
敬舒连滚带爬地站起身,颤抖着往楼上走,在一处洞开的房门前停下。
宋司璞看着门口的场景,倒吸一口凉气,客厅里倒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满地都是血,男人脑袋上一个血窟窿,拖着长长的血迹从卧室爬至客厅门口时没了意识。
他问,“你有没有碰过房间里的东西。”
敬舒不敢看房间里的景象,瑟缩着身体,语无伦次,“一个……一个酒瓶子……卧室……里……碎了……”
宋司璞皱了皱眉,戴上手套,拿出一方手帕,走进房间,他先是检查了男女伤势情况,确认还有呼吸,还活着,他紧皱眉头播了一通电话出去,让人用虚拟号码拨打120急救电话。
为了防止这两人重伤不治,变成严重的刑事案件,他看了眼时间,城区医院离这里最近也需要20分钟,他有20分钟时间清理现场,宋司璞将卧室里和客厅里敬舒散落的私人物品和衣服包包捡起,随后再度走进卧室,蹲在地上将一个碎了一半的酒瓶子把手处的指纹擦去,又清理了房间里明显的指纹痕迹,就连床上碎布料都收拾起来。
敬舒蹲在门外的角落里发抖,酒精让她昏昏欲睡。
“你的身体出血了?”宋司璞看着她擦破的膝盖问。
敬舒颤声,“这……这不是我的血……他的车里有……”敬舒摇摇欲坠,“这腿伤……是在摔下楼梯时留下的……其他的伤口……我……我不知道……”
宋司璞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在另一间储物房里找到了一壶液体,他嗅了嗅刺鼻的气味儿,高浓度次氯酸钠,这里居然有这个东西,它可以干扰破坏警方的血迹检查,只要氯酸钠清洗过的地方,警方的鲁米诺血迹试剂效果会受到干扰。
他将敬舒关在门外,开始清理现场。
敬舒缩在原地,隔绝了光源,电视机的声音依然在响,这栋破楼里仿佛再无旁人,是了,那个男人本身就是逃犯,他哪敢住人流密集的地方,头痛欲裂,不知昏睡了多久,也许五分钟,也许十分钟,宋司璞戴着手套开了门,拎起敬舒的胳膊往楼下快步走去。
手机灯光掠过的地方,依稀可见敬舒摔倒的楼梯上有一抹轻薄的红皮屑,宋司璞弹出打火机,火焰烧过那块血皮,烧的焦糊成灰再用石灰掩盖破坏现场,随后确认楼道里她蹲守过的地方没有明显血迹,带着敬舒匆匆离开。
那辆车,他打电话让人开至山间烧毁掩埋。
冷静,镇定,高效将现场基本处理,他带敬舒离开时,恰好错开了120急救车赶来的时间,急救人员冲上楼,没多久警车就来了。
宋司璞皱着眉头带走敬舒,敬舒昏睡过去。
他粗暴地拎着她回到家,将她丢在地上,泼了一盆凉水冲上她的脸,敬舒从惊痛的昏睡中醒来,宋司璞坐在黑暗中,打火机弹出的火苗正燃烧着那双清理现场的手套。
敬舒挣扎着坐起身抱着腿缩在黑暗中。
不过是两个多钟头的时间,她已觉自己从晃晃荡荡的人间再次坠入了地狱,如果那两个人抢救活了,她便相安无事,如果那两个人死了,她便真正触犯了法律,犯了两条命案!还未给家人报仇,她便自己搭进去了。
她将头深深埋入膝盖中,想瞬间从这长夜里消失,害怕黎明,恐惧天亮,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葬送了。
“现场做了基本清理,只能拖延时间,做不到销毁证据,如果你有一滴血留在那里,通过DNA比对,就能查出你来。”宋司璞俊朗冰冷的容颜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趁还有时间,来解决一下我们的问题,闵敬舒。”
敬舒的身子颤了颤,她猛然缩紧了身子,果然,他还是知道了。
“那份协议在哪里。”宋司璞咬牙切齿。
敬舒知道,他之所以会帮她,便是不想她太快落入警方手里,毕竟她手里还藏有关于他签署的那份“遗体捐献”犯罪协议,“我不知道。”
宋司璞大步而来,忽然将她从地上揪了起来,压抑得低吼,“协议在哪里!”
“我不知道。”敬舒仍旧麻木。
“我再问一遍,究竟在哪里!”宋司璞喝声。
“我不知道!”敬舒忽然抱着头喊了声,她的思维乱极了。
宋司璞迫使她扬起脸,“我从不知一个人可以凶残到这种程度,闵敬舒,你要把人心践踏到什么地步。”
许是酒精的作用加上今晚发生的凶险之事,她的情绪有些崩溃,“我没有践踏过你,我从没有践踏过你!是你先伤我的!”
那份协议上清晰的记录了他们通过何种手段将她的器官当做一种买卖交易,上面甚至有她的签字和手印,在她因病或因故将死不死之际,器官衰竭之前,自愿将器官捐献出去!
她以为她当年屡屡遭遇的凶险之事只是偶然,甚至在她发现这份合同之前遭遇的一次严重车祸亦是偶然,她天真的以为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离奇之事都是偶然。
谁能想到,是有人想弄死她!履行那份伪造的捐献协议!
她从没有签署过这样的协议!
“是你先伤我的!”她怒吼挣脱他的揪扯,“明明是你们先伤天害理的!你陷害我哥哥!逼死了我的爸爸!”
“他们都活该!”宋司璞一字一顿。
敬舒似是被深深的刺激了,她忽然撕心裂肺的尖叫,崩溃的混乱痛苦中她厮打他,“你才活该!你联手我的继母谋夺我的器官!你为了一个女人害惨了我们家!她的命就是命!我的命,我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简直不是人!”
“你果然是这样反咬一口吗?栽赃嫁祸?你连退路都想好了,连替死鬼都找好了?你这张嘴里从没说过一句真话,你这张脸,你的名字,你这个人都是谎言塑造的罪恶,你刷新了我对人性的认知。”宋司璞牢牢扼住她的下颚骨,看着她这张满是谎言的嘴,狠戾低声,“闵敬舒,你简直丑陋不堪!”
敬舒颤抖的抬眼看他,“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宋司璞,你对自己犯下的罪恶死不承认的嘴脸,让人恶心!你休想让我替你的罪恶背锅!是你在嫁祸我!你们宋家都是这样的人!你爷爷!你二叔!都是披着慈善外衣的恶狼!”
在他看来,她是一个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罔顾人命的极恶女人。
在她看来,他是一个为了救心爱的女人,罔顾人伦的极恶男人。
他恨不得就地弄死她!
她恨不得反手劈死他!
宋司璞气的薄唇微微沉抖,这个伪造医学鉴定报告,骗财骗势又换张脸继续回来骗他的女人,他似乎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她想要利用那张协议反将他一军,妄称他意图谋杀!她贪婪的嫁给他!无外乎谋夺他宋氏的财富!她妄图洗白一切来个大翻身!
啧啧啧,多么可怕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可怖的事物吗?
他必须拿回那份协议,那份协议的背后有附加协议,是他作为陆瑾乔监护人的代笔签字,如果不拿回来,他必将受制于人,宋司璞猛然将她拎近,寒声,“你以为我没有察觉你的异常?没有察觉你的不安分?你以为我真爱陆瑾乔?那个女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想看清你整容成这样一张脸,究竟想干什么!想要看清你背后究竟站着谁!”
敬舒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不爱陆瑾乔?一直以为他的按兵不动就是为了摸清她的目地?敬舒心神大震,很快她便否认了这种想法,不可能,他是爱陆瑾乔的,因为爱着她,才逼迫自己接纳这张整容脸,无法容忍这张脸与其他男人暧昧承欢,他一步步沦陷在这张脸上,跟她走进婚姻,就是为了余生能看到这张脸,名正言顺拥有这张脸,弥补他和陆瑾乔之间的情感遗憾!他是在利用这张脸治愈自己!
“你爱她。”敬舒颤声,无情拆穿他,“你不仅爱她,你还因爱生恨,因为你得不到她。”
宋司璞脸色阴沉下去,两人僵持间,宋司璞忽然接到一通电话,静静听完杨助理慌张的说辞,他愤怒的盯着她,“你动了吉雅?”
敬舒眼里掠过一丝茫然,很快她便猜到是纪临江动的手,“你二叔,你弟弟宋孝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抓走她的凶手!”她趁机挣脱宋司璞的桎梏,踉跄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缓缓滑至地板上,坐下,抱着头微喘。
“团伙作案。”宋司璞冷笑,“闵敬舒,你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拿吉雅威胁我么?”怒意攀爬在眼底,他忍下了撕裂她的冲动,让人盯住她,随后离开。
敬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牵制住他的人太多,陆娆,吉雅,他分身乏术,不敢轻举妄动!
似是想到了什么,敬舒将桌子上烧了一半的手套装进袋子里,随后慌乱拿出手机,跑上楼充电,手机开机那一刻,便有新闻消息弹跳出来,海港市发生凶案,拆迁楼内一男一女重伤,正在抢救中,凶手潜逃,现向广大群众征集线索。
警方已立案侦查。
敬舒握紧了手机,还在抢救……
说明还有希望。
她飞快给纪临江拨了一通电话,“你抓了吉雅?”
纪临江似是在睡觉,声音里有倦意,“好办事。”
“不要伤害她。”
“嗯。”停顿了一瞬,纪临江似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恐慌,问,“你怎么了?”
敬舒脱口而出的遭遇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没事,你休息。”
“有事说事。”纪临江说。
敬舒沉了一口气,她不想把他牵扯进这桩杀人案中,就算她要坐牢,她也该拽着宋司璞去坐牢,这是性命相关的案子,谁蹚这趟浑水都连罪。
何况,就差一步就能报仇了,她无怨无悔。
“没事。”敬舒说,“我没事,宋司璞发现了端倪,你刚刚把他引出去了,我……我能撑到明天。”
她挂了电话,纪临江的电话便又追了过来,敬舒没有接,她索性将手机关机,缩在床头,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在房间里一直待到凌晨,直等到新闻消息再一次出炉,一死一伤。
男的死了,女的活了。
敬舒的脸色惨白下去,她起身去浴室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运动服和球鞋,来到二楼阳台,从阳台的花园跳至隔壁邻居的花园,径直通过邻居家出门,回到闵氏别墅,她从秋千架子下挖出了那份装在袋子里的协议,吹开上面的泥土,眼泪就掉了下来。
完成这件事,她就去坐牢。
她在秋千架子上一直坐等天亮,随后把协议给小翁,让他尽快交给纪临江。
这真是精彩纷呈的日子,这一天,宋司璞被人举报涉嫌栽赃、谋杀、家暴、滥用职权经济犯罪等多项罪名指控,那份协议同一日被人曝光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