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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这等鬼哭狼嚎,夜半之时倒也颇让人心惊胆战!”老道忽然接了一句,缩了缩颈,脸上颇有些不安之色。
癞和尚瞅了一眼略略有些惊慌的老道,却不趁机讥讽两句,当夜自己也在流云观大殿之上,昏昏欲睡之时秦广如鬼魅一般骤然而来,灯烛昏黄之下只见秦广头发散乱,面色垩白,双眼如同被鲜血浸染,怨毒愤恨已极。这般相貌,只怕当时大殿上众人都当秦广是哪里钻出来的恶鬼凶魂!
“阴司恶鬼,谁人不怕?”癞和尚定了定心神,回了老道一句,这才看着目光诧异万分的众人道:“莫说老道至今心悸,那秦广死白脸上一双血眼,谁人见了不怕?况且那秦广见流云道人已死,悲怒攻心之下狂性大发,制住众人之后,便将那大殿之上砸了个粉碎,拿起流云道人的灵牌扯成两段,又放进口中撕咬泄愤。直至将那灵牌在口中嚼的粉碎,仍自心中不甘,看着倚松道人阵阵冷笑,运起洗劲之法,要以倚松道人为首,将这一殿之人一个个折磨而死。”
“啊!难道倚松道长竟然被他这般折磨死了么?”卢颖儿一声惊呼,她虽知殿中老僧便是制住秦广之人,但此时大殿之上人人受制,就算要老僧功力深湛,破了秦广禁制,只怕也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办到,难道说自己这师祖,竟然因此而死?
“倚松道人当夜所想倒跟你一般”癞和尚见卢颖儿如此关切,脸上笑吟吟回到,卢颖儿顿时一愣,片刻便明白倚松道人并未死于秦广手下,当下安心不少。但秦广如何被老僧制住,此刻倒是极想知道,难不成是这秦广入鬼狱之事突发,就此失手么?不免看着癞和尚,盼他快说。
癞和尚见卢颖儿脸上神色一松,忽而又是迷茫不解,其他各人也大都一般模样,缓缓一笑道:“倚松道人当夜自知必死,怎晓得秦广心中这般歹毒心思,只是秦广运起那洗劲之法,众人鼻端都嗅到一丝腐臭味道。倚松道人此时心中念头一闪,想起师父当年曾言在括苍山下重伤了一个修习邪门武功之人,那人内力之中便有一股极为难闻的腐臭味道。倚松道人至此心下明了,难怪眼前这人要将这灵堂打个粉碎,看来此人是来报那两指一剑之仇了。秦广见倚松道人眼中忽然一亮,随即瞑目不视,神色从容,却是狞笑两声,运起毒气便要拍落,哪知掌力还未及身,就听原本被打落在地的铜磬当的一声巨响,顿时自己内力一窒,经脉中毒气几乎失控。大惊之下秦广身形急退,他轻功原本就极为高明,心思也是极为机敏,此刻殿中众人都在自己掌控,这般声响,只怕殿外藏有高手,心念至此,身形如烟闪至殿外,却连半个人影也不见。秦广自练了这《阴世鬼书》从来夜间目光如炬,当下又跃上屋顶,极目远望,也不曾见有什么怪异,心中兀自放心不下,展开轻功,绕着流云观转了一圈,也无异状,这才重入大殿中来。”
“那一声罄响……莫不是一僧前辈所发么?”麴管家心知依倚松道人本事,绝对不是秦广对手,这一声巨响,只怕是老僧暗中发出。
癞和尚只抬眼看了一眼麴管家,并不答言,接着道:“秦广重回大殿,见众人无异,心中却暗自留意,这番行功,并不提起那股毒气来,便似要将倚松道人毙于掌下,就当掌力将到未到之时,眼风一扫,只见老僧袍袖轻动,一指弹出,地上铜磬又是当的一声震响,这一番比方才更甚,秦广只觉体内真气激荡,膻中气海有似波开浪裂,翻腾不已,心中这才无比震惊,自己方才破门而入之时,只这老僧不曾动身迎敌,但自己却也在闪过老僧身边之时,连点他身上三处要穴,就算老僧身有内力,十个时辰之内只怕也无法行功运气,可现下看来,这老僧哪里有半分穴道被封的样子?心中诧异未去,倒是那老僧开口道:施主修习这般邪门武学,只怕杀生不少,今夜遇到贫僧,施主这身功夫还是不练了罢!”
“不练?”第三旻忽然冷笑道:“秦广二十年苦楚方能到此地步,凭着老和尚一言便舍弃不练,只怕说的太过轻巧。”
第三旻此话一出,癞和尚也是冷笑道:“呵呵呵,方才卢姑娘心思便和她那师祖倚松道人一般,第三家主这心思,倒和秦广当时颇有几分相似。”第三旻却是脸色傲然一冷,不接癞和尚之言。
癞和尚倒不在意,看着第三旻道:“秦广闻听老僧之言,也是如第三家主一般,但这老和尚深藏不露,倒让秦广心下有些惊慌不定,暗自不免有所戒备,只怕这点心思,也同第三家主一般罢。”第三旻听癞和尚这话,嘴角忽然抽搐一下,却不出声,癞和尚这话,自然是双关之意,暗指第三旻见癞和尚深藏不露,心中早已戒备万分。
“只是我家老和尚说话,从无虚言。”癞和尚也不理第三旻眼中闪过几分狠辣目光,犹自道:“既然说了秦广放下这身武功,凭你放下也是放下,不放老和尚自然有办法让你放下。”
“哦?我倒想知道这老和尚如何让这秦广放下这身武功!”第三旻到底忍耐不住,癞和尚话意再明显不过,心中早已怀疑第三旻来路,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他自知癞和尚这一路来看出不少破绽,但自己这真实来路,只怕还未泄露,至多不过是这鬼狱无常与自己有所瓜葛之事,现下鬼狱无常远遁,就算癞和尚疑心,也只是推断而已,未必就能奈何得了自己。
癞和尚见第三旻神色镇定自若,也知道他心中算定自己并无真实把柄,心中当下冷笑,再不看第三旻一眼,接着道:“秦广见这老僧如此本事,又让自己放下这身武功,也不答言,老僧前两次出手,都是趁着自己功力将出未出之时,丝毫无备之下才震的自己内息翻涌,这一番自己知道面前之人乃是劲敌,自然不会再给这老僧机会。当下也不开声,潜运内力,一掌直拍老僧胸前。他原拟老僧若不抬手相拒,也必然起身退后,这一掌看似来势汹汹,其中不过三成功力,只待老僧身动,自己杀招立出,就算不毙于掌下,也要当场将其制住。谁知他这一掌拍出,老僧仍是端坐于地,不避不让,倒似坦然受了他这一掌一般,眼见掌风及身,老僧仍是不动,秦广见这老僧如此拿大,顿时猛催内息,掌力提至十成,一掌拍在老僧胸前。”
“啊!”众人原本以为这老僧必然起身相抗,哪知却被秦广一掌正中前胸,就算老僧是当今一僧一剑中的一僧,只怕这一掌若是拍实了,也受伤不轻,一霎时众人眼中满是惊讶,尽都看着癞和尚。
“这一掌拍实,秦广心中才知不妙。”癞和尚却是不紧不慢道:“自己原拟十成掌力定然将老僧打成重伤,谁知那老僧就在自己掌势走老,再无可变只是,右掌电翻而起,倒像是挤了进来一般,贴着自己掌缘挡在胸前。”话说至此,众人都是出了一口气,麴管家更是觉道匪夷所思。
癞和尚说到这里,也是顿了一下,众人只道他又要借此同第三旻说上一番,哪知癞和尚目光炯炯,只是看着余辽,余辽此刻也是听得有些疲乏,忽见师父定定瞧着自己,顿时赶忙上下左右看看自己哪里有异常之处,瞧了一遍,也不知哪里不对,再抬头看时,就见癞和尚一转头缓缓道:“秦广心中虽是惊讶这老僧应变神速,就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接了自己一掌,却也并不畏惧,当下退身撤掌,以图再攻,哪知这一撤掌,心中才知上当,自己拍出去的那一掌就像被老僧右掌黏住一般,纹丝不动,更可怖之处,老僧内力山崩海裂而至,顷刻间便压至自己膻中气海,秦广大惊之下竭力退后,另一手化掌为指,直取老僧双目,双脚踢出,所去都是老僧身上要害,哪知老僧在这空中屈膝盘腿,躲过他这两脚,右掌往前一送,将秦广推离身前,那两指便落了空去。”
说到这里,癞和尚又是一顿,如方才一般看着余辽,不过此次眼中却是询问之意,余辽更是大为不解,不禁转头看着众人,就见师姐同卢姑娘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癞和尚这是有何意思,卢员外和虞允文、第三旻三个人也是愕然相顾,就连老道也是看看癞和尚,又看看余辽,不知这癞和尚弄什么玄虚。正在百思不解之时,忽见麴管家瞟了自己一眼,微微点头,心中豁然一亮,当日那淳于中同第三家家仆动手之时,麴管家曾言这绝世高手应敌之法,自己这师祖此时不闪不避诱敌深入,待对方掌力及身,招数已老之时出手,看似极为凶险,却不正是秦广招数变无可变之时?想到此处,登时恍然大悟,自己右手竟然情不自禁翻了一下,就见癞和尚脸上笑意顿显,余辽这才明白自己这师父原来是要让自己明白当日麴管家所言的“变化莫测,快逾闪电”的真意。
老道原也不知癞和尚这般看着余辽是何意思,突见余辽右手一翻,癞和尚脸上都是满意之色,心中也是明白了十之八九,不过到底觉得以余辽今日伤势,就算明白这其中要旨,只怕也无用武之处,终归只是癞和尚不愿自己这徒弟颓废伤身而已,想到此处,张了张口,又强自忍住,自己若是点破此节,岂不是废了癞和尚一番苦心。
果然老道刚忍住不言,就见癞和尚眼风扫了过来,不觉自失一笑,癞和尚见老道到底不说,也是颇为放心,带着几分忧郁之意看了余辽一眼,又说道:“秦广此时才心中大骇,自己苦修《阴世鬼书》终得大成,自谓就内力而言,江湖人罕有其匹,就旁人而言,若是能跟自己相抗,若非六七十年苦修绝不可能,那也只是相抗而已,如今自己一招之中内息便被这老僧压回膻中气海,一条胳膊形同残废,胸前如压大石,这老僧倒始终气定神闲,内力如潮,一波一波源源而至,自己若是再不能撤掌脱身,等到膻中气海被这老僧内力一激,只怕自己这一身内力就此废了,内力一废,身上毒质再也无所压制,当即就得毒发身死。想到这里,秦广剩下两脚一手出招越来越快,只盼老僧内力一顿,自己便能撤掌脱身,能不能报仇日后再说,但能逃的掉性命,便是留的青山在,谁知这老僧右掌伸直,只是催运内力,丝毫不给自己近身机会,双脚虽能及远,始终不能沾了那僧袍一角,如此相持一盏茶时分,秦广膻中气海猛然一震,自知老僧内力已入要害,眼见脱身无望,另一手变指为掌,径朝自己被老僧黏住的那一只胳膊上砍去,索性舍了这一条胳膊,逃得性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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