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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断山,跑马坪要塞.守将拓拔燕带着大大小小数十名将领齐唰唰地跪倒在香案之前,上头,一名太监正在字正腔圆的宣读头皇帝的旨意,在太监的身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昂然挺立.
“臣拓拔燕领旨,谢恩!”旨意宣读完毕,拓拔燕又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这才直起身来,双手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拓将军,陛下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吗?”太监拉长了声音道.
“上使,末将复姓拓拔,不姓拓!”拓拔燕陪着笑脸道.
“你们这些蛮人,姓也古怪得紧!”太监有些嫌弃地瞅了一眼拓拔燕.”拓拔将军,陛下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吗?”
“都明白了,当然明白了,移交横断山区我大齐驻军的指挥权给解老将军,末将立即启程返回长安述职!”拓拔燕道.
“嗯,明白就好.洒家等着与你一起返回长安呢.好啦,你与解宝将军还有军务要办,我就不耽搁你们了,拓拔将军,陛下的意思,是明日我们就要启程.”
“是,末将明白.慕容海,还不快去为公公安排地方休息,吩咐厨房准备好酒好菜,为公公好好去去乏!”拓拔燕大声道.
“遵令!”眼中冒着怒火的慕容海向前踏出了一步,在拓拔燕横了他一眼之后,这才低眉顺目弯腰,”公公请!”
看着慕容海退了下去,拓拔燕转过身来,脸色却是微微变了变,那位谢宝将军居然已经当仁不让地坐在了自己的虎案之上.
看着拓拔燕转身看着他,谢宝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桌子,看着下头数十位将领,厉声道:”左右列班,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堂当中数十位大大小小的将领却没有一个人动弹,目光齐唰唰地看向拓拔燕.
这一下子坐在大案当中的谢宝可就有些不自在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我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
拓拔燕呵呵地笑了一声:”解将军,我还没有向你移交大印呢,现在你就发号施令是不是早了一点?”
丢下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已是尽数敛去,两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左右列班吧!”
“喏!”数十位大小将领齐声应答,大厅之中一阵甲叶碰撞的声音,顷刻之间,左右两侧,按照级别,站成了两排,半侧身子看向大厅的中央,目光却都落在拓拔燕的身上.
拓拔燕转身,冷冽的目光落在解宝身上,解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厅之中静得连一根针落下地都听得见,半晌,解宝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大案.
拓拔燕大步跨到了大案之后,却没有坐下来,而是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将领,半晌才道:”诸位兄弟,四载相依相存,今日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以后只怕再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机会不多了,沙场凶险,各自保重吧!”
“大将军!”黄安和张柏两人大步出列,单膝跪地,眼眶已是红红的,这两个人当年跟随曹格与明军作战,被困荒山,最终没有抵挡得住山下食物的诱惑,成为了当初龙镶军的耻辱,后来到了横断山区,照样受到众人的耻笑,也就是拓拔燕丝毫没有歧视他们,反而在掌权之后,对他们多有照顾,让二人逐渐走出了当年的阴霾,如果说舍不得,他们两个人是最不愿意拓拔燕离开的.
哗啦啦一片响声中,大大小小的将领们一下子全都跪了下来,横断山区的驻军一向是齐军之中最为辛苦的一支军队,常年在山中与秦军作战不说,更是因为山路崎岖艰险,物资补给十分困难,断粮断补难是经常的事情,直到拓拔燕掌权之后,这种情况才有了改善,拓拔燕通过商人,将山中的东西弄出去,才将粮食,物资弄进来,这些年来,终于让这支军队再也没有了后勤之困.
“都起来吧,不要做小儿态.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这是去长安晋见陛下,要是讨了陛下欢心,说不定能再升个一级两级的,哈哈哈,你们呢,也终于离开了横断山了,只要出了横断山,走到哪儿不比这里强啊,大家说是不是?”拓拔燕大笑道.
“大将军高升那是一定的,等大将军定了地儿,可别忘了将末将调过去.”黄安大声道,一点也没有在乎拓拔燕旁边解宝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有机会,我会争取与各位再聚.”拓拔燕挥了挥手,”都起来,一个个都是将军校尉,可别在解将军面前掉了份儿啊!”看着诸人一一归位,拓拔燕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解宝:”解将军,这些都是些好兵,希望你能善加利用他们.”
“我带兵数十年,你才多大岁数?如何带兵,我还不比你清楚?”解宝没好气地道.
拓拔燕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下方的将领,心中却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是知道的,解宝也是知道的,但解宝以为他不知道.这支军队一走出横断山之后,立即便会转向直奔昆凌郡,与潞州两面夹攻昆凌郡.
朝廷是想收到奇兵之效,可现在,昆凌郡那边想必已经枕戈待旦,只等着他们去了.如果是自己指挥这支军队,还可以多加谋算,尽量地减轻这支军队的损失,但却万万没有想到,齐国皇帝临阵换了人.
解宝这个人,他通过郭显成也有一个基本的认识,这位原本也是出自龙镶军的一位将领,后来慢慢地升到了长安城的守备副统领,的确带了一辈子兵,但打过仗的却是屈指可数.纸上谈兵或者可以,但真到了战场之上,他能是百战老将周济云的对手?
如果当真是奇袭倒也罢了,至少能占到一个先机,但现在,他们将一头撞到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板之上.
在横断山区多年与这些人朝夕相处,就算是一块石头,也捂热了,就算是养一只小猫小狗,也养出感情来了.纵然阵营不同,但都是军中汉子,相处如此之久,那份感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的.
他深深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心中一阵伤悲,眼眶禁不住也红了起来,猛地一咬牙,转过身来,将案上的大将军印往解宝面前一推:”解将军,将军印在此,拓拔燕就此交印,一应军需财物以及帐目亦都封存,将军自可一一检验,接下来解将军与众人会议,拓拔燕就此告辞了.”
他离开了大案,头出不回地向着大堂之外走去.
身后传来重重的拍击大案的声音,拓拔燕的脚步略略停顿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这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也不是他该管得了,不论站在那个立场之上,他都管不了也不能管了.看解宝的那样样子,似乎就是一个骤然暴富的人一般,竟是要迫不及待的作威作福了.想想也是,在长安那种地方当一个副统领,只怕一抬眼见到的都是比自己职位要高得多的皇亲贵戚高官要员,哪有在边地当将军来得痛快.他这是受了一辈子的气,现在终于找到地儿撒了,但问题是,边疆上的这些兵,又有那些是善相于的?一个搞不好,就是将帅离心,阴奉阳违的下场,这要是到了战场之上,就会出大问题的.
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慕容海早就等在了拓拔燕的房间里.
“大哥,我可要跟着你走的.”慕容海哼哼道.
拓拔燕失笑道:”你当然是要跟着我走,你是我的亲兵营统领,你留在这里,人家还不放心呢!”
“三千亲卫营都带走?”
“都带走!”拓拔燕的目光冷了下来:”郭帅私下派来通知我的亲兵虽然语焉不详,但我想我们出了横断山区之后,目的地肯定不是长安,说不定是洛阳.”
“洛阳?”慕容海一惊.
“不然那个太监为什么说要跟着我们离开?”拓拔燕嘿嘿冷笑道:”他怀里说不定就揣着另一份圣旨.喏,你把这个箱子给他送去,代我给他敬敬酒,顺便套套话.”
“送这么重的礼?”慕容海咋舌道.
“能代表皇帝来传递这么重要旨意的人,在宫中必然是极得用的人.礼多人不怪嘛!从他嘴里随便漏出一点什么来,对我们都是大有益处.”
“明白了!”慕容海嘿嘿的笑了起来.”不过大哥,那太监阴阳怪气的,看着就令人生气,他要跟着我们一起走是吧,那咱们在路上好好捉弄捉弄他!让他也晓得,咱们当兵的,可都不容易啊!也不知道他骑马的技术怎么样?大腿内侧磨没磨出茧子来?”
拓拔燕哈哈一笑,挥了挥手,慕容海将箱子扛在肩上,快步走了出去.
推开窗户,看到慕容海的背影,拓拔燕咧嘴笑了笑,院子里亲兵们正在忙碌地打包整理着行装,慕容海是一个心思简单的,老婆孩子现在在大明过得极好,他也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快点完成任务回去与老婆娃娃团聚.而自己,就没有他那么单纯了,在齐国久了,有时候真会出现身份错乱的感觉.
自己是大明的最高级的谍探,直接受皇帝的指挥.但同时,自己在大齐又有了老婆,孩子,深受郭显成的器重,被委以重任.
有的时候,拓拔燕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终究会有精神分裂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