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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秦风的讲述,闵若兮瞪大了眼睛,道:”这个阮富不就是在骗人吗?这样一张所谓的奖卡印出来,成本只不过几文钱而已,量再大的话,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他却一张卖上一两银子,虽然的确有中大奖的,但九成九的人,却是肯定会什么也得不到,付出而没有回报,这是不应当的.”
“话也不是这么说,假如我也买了这张奖卡,那么我至少也买了一份希望是吧?纵然最后希望落空,也不过一两银子而已.现实之中,每个人都有许许多多的希望,但又有多少人真能将他们都一一实现呢?”秦风解释道.
闵若兮想了想,”你是这诡辩,我说不过你,但我就是觉得这是不好的事情.”
“这件事情呢,如果由个人来干,的确是不合适.开了这个先例,人人都想这样来分一杯羹,大家都想着不事生产而投机取巧了,但朝廷来干这个事,就不一样了.”
“所以耿精明会去威逼利诱这个阮富?”
秦风一笑,道:”这件事的确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假如由朝廷来做的话,便可以得到海量的财富,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钱最终还是会用到百姓身上,耿精明说,用这个方法筹到的银钱,会投入到照顾国内的鳏寡孤独,以及救灾,办学之上,这样,既做了好事,朝廷又可以节省大笔的开支,你该知道,明年我们拿下楚国之后,以楚国现在的状况,需要填进去的银子,只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提到楚国,闵若兮沉默了片刻,这才道:”那你刚刚说到的月瑶是怎么一回事?”
“月瑶麾下的好几个行业联合会的大佬们一齐向她施压,认为阮富的行为只是一次奇思妙想的生意方法,并不是诈骗,所以月瑶向刑部正式行文了,而刑部唐尚书又的确从律令之中找不到相应的律令,这件事就比较尴尬了.”
“既然没有相应的律令,那就只能放人了.”闵若兮想了想,”终究是不能胡乱安一个罪名,这样不能服众.这件事月瑶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不是说月瑶做错了什么,而是这件事本身.”秦风看着闵若兮,道:”我认为,这是大商人开始觉醒政治觉悟的一个开始.”
“什么意思?”闵若兮不解地看着秦风.
“我们大明,从还是太平军的时候,就拼命的抑制豪强,大力打击土地兼并,在解决过去的那些宗族豪强的时候,有意识地将他们手里多余的资金导向经商,这些年下来,盘踞地方的宗族豪强的确是灰飞烟灭了,但却诞生出了另一个庞大的阶层,大商人.我们大明,只怕光是越京城的大商人,就比得上齐国整个一个国家的大商人数量了.”
闵若兮扁了扁嘴,”一群商人而已,有什么值得可担心的?无权无势,无地无兵,真想对付他们的话,一二狱卒足矣.”
“你说的那是像齐国这种状况,我们大明不是这样的.”秦风摇了摇头:”我大明立国之后,免徭役,轻农赋,目的在于鼓励农桑,让绝大部分的种地的老百姓能过得轻松一些,富足一些,但在国家的税收之上,是极其依赖商人的,国库之中近七成的税收来自于商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如果我们打击商人的话,那打击的就是国家的经济.即便是找由头收拾一二个商人,其它人难保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必然会纠结起来有所诉求.这一次阮富之事就是一个由头,那些大商人开始展示他们的力量,想要在政治之上有所作为了.”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现在商人们已经开始认识到他们的价值所在了.”
“现在他们翻不起浪来.”闵若兮断然道.
“现在自然是翻不起浪花来.”秦风笑了笑,点头同意闵若兮的观点,”但几十年之后呢,上百年之后呢?这些商人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以他们的尿性,必然会向着这一个方向锲而不舍的努力,你想想啊,他们有着足够的金钱,他们子女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有更宽阔的视野,在以后的大明政坛之上,这些人在起步之初,就已经比起寒门子弟有了绝对的优势,毫无疑问,在以后的政坛之上,这种竞争是不公平的.”
“萧老尚书广开学堂,贫寒子弟皆能入学,广种薄收,寒门子弟难不成就没有杰出人才?”闵若兮反问道.
“这只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之一,但是并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绝大部分的农家子弟,他们读书,最开始恐怕也就抱着一个解决争眼瞎的问题,有多少从小就立志要做些什么吗?他们没有那个眼界,他们的父母也没有这个眼界.当然,杰出的人才肯定会出现,但比起那些有钱人的子弟来说,只怕数量就少得多了.这样的一个精英阶层的诞生,在今后的岁月之中,便会慢慢地掌控住我们大明的朝堂.”秦风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有些毛骨悚然了,既然你已经想到了,那有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闵若兮皱起眉头,问道.
秦风摇摇头:”没有.”
“那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要想法抑制大商人阶层?直接打掉他们的幻想?”
“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们无异于自折羽翼.”秦风断然否决,”没有了商人们的货通南北,沟通东西,我们大明去向何人征收赋税,向农民加税么?过惯了低税赋日子的大明农民也是会生气的.这岂不是两头不讨好了么?而且现在我们正是在关键时刻,更是缺不了这些人.”
“你这么一说,岂不是就没有了办法?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将来就不可遏制了.你想想,到时候他们手中有无数的财富,又能掌控住朝廷的政策走向,总有一天,会不可制的.”
秦风看着柳眉倒竖的闵若兮,不由大笑起来:”你想得太多了,想要完成这一过程,没有几十上百年,他们是不可能做到的,岂然现在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以后自然会慢慢地想出办法来,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将来就没有办法,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时候,不同的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问题,但不管是什么问题,最终都会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
“听你这么一说,倒似乎是不准管了似的,难道将这个麻烦留给我们的儿子去管吗?”闵若兮怒道,”只怕到了那时,这些人的力量已经不可制了.”
“也许到了我们儿子这一辈,他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化解这一问题.”秦风呵呵地笑了起来.”难不成你还想替儿子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吗,你给他解决了这个,到时候自然还会有新的问题冒出来,任何时代,都会有不同的矛盾存在的.我们现在的主要矛盾还是统一天下的问题,这些内部的问题虽然要注意起来,但还远远上升不到你所想的这一个阶段.”
看到秦风有些不以为然,闵若兮赌气地道:”你不管,我还是要管的.”
“你可不要用蛮.”秦风提醒道.
“你放心吧!”闵若兮道:”左右不会对大局有影响的,既然这些人在将来踏上政坛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那我就要提前着手布局了,到时候让他们内部分化得五花八门,各人都有各人不同的诉求,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能拧成一股绳来,只要他们拧不成一股绳,常常陷入窝里斗,那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秦风笑道:”你如有空有闲遐,玩玩儿也好.其实既然我现在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那自然会在将来的政坛布局之上有所防备,尽量地延长这个矛盾发生的时间.我们解决了宗族豪门兼并土地盘踞乡里使得皇权不下乡的问题,那就得承受现在这样的问题,一个国家,问题总是会不断地出现,统治国家,其实也就是一个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一旦某个问题解决不了啦,那也就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其实秦风很清楚,闵若兮如果下定决心要去办一件事,那能爆发出来的能量是相当惊人的,就像当年图谋秦国李挚一样,闵若兮一出手便是技惊四座,横联三国,动员了数位大宗师,终于让李挚最终横死.现在闵若兮大概觉得大明这个特殊的阶层,会在将来的某个时间点对她的儿子抑或是孙子的统治产生威胁,肯定会苦心孤诣的去谋划防制这类事情的发生,在不危害到大明经济的情况之下,闵若兮想怎么玩儿,秦风一点儿也不在意.
横竖肉烂在锅里,不会便宜了外人.
抬头看了看天色,他拍拍手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只怕现在小猫与田康已经到了,我得去见他们,晚上我还回来吃饭,别忘了叫上小文小武,我都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们了.”
“知道了!”闵若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