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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在昆仑山生活的牧羊人宁愿因没有草料吃,使牛羊饿死在戈壁滩上,也不敢进入昆仑山那个牧草丰茂的古老而沉寂的深谷—那棱格勒深谷。而我似曾与一行人踏入这片土地,也迷失于这片土地,夜不能寐时,那儿的荒凉景象总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亦不知是过往梦境还是世事臆念。而这些梦境的由来都要从李羿的一家人那里说起。
谈起我对李羿的第一印象,他是一个有些瘦弱且驼背的山东人,戴着一个厚眼镜,平时看起来总是精神不振且沉默寡言的样子,但只要谈到地理和物理方面的问题,他的眼神总会一瞬间明亮起来,像个演说家一般的侃侃而谈。李羿一辈子几乎都是像康德那样形单影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出生在受孔孟之道影响很深的山东家庭,他这个样子难免受到一些老家人的非议。还好他的弟弟家‘很争气’,接连要了三个孩子。
李羿的弟弟叫李尔,曾是一名基层公务员,后来不知是否因为不遵循计划生育政策,现在国外打工。弟媳妇叫麦淑雅,在一家制药公司的财务室工作。虽说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过得挺安逸。令人疑惑的是他的三个孩子样貌各异,就像不是一个娘胎生的,这三个孩子中的老大名叫李麦迪,他的五官长得很像他们的伯父,但皮肤黝黑,是天生的运动健将,麦迪的同学老是管他叫铁蛋,他对此心有怨言却总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二高鼻深目,皮肤雪白,他学习很好,在班级里担任班长,麦淑雅年轻时很喜欢迈克尔·杰克逊的舞蹈,李尔则很喜欢篮球巨星迈克尔·乔丹,他们是躲在被窝看录像带时突发奇想给大儿子起了一个叫李麦克的名字;相对于这两个男孩,随母亲姓的女儿麦莉娜长得很“东方”,又因排行老小,家人更喜欢呼唤她的小名“麦兜”。
麦迪比麦克大一岁,麦克又比麦兜大三岁。建国七十周年大阅兵的那个夏天,麦迪和麦克刚完成了小学升学考试。作为伯父的李羿知道听说孩子们期末考试成绩不错,让我开车载着他们仨来北京城好好的玩了个遍。游历完北京后,这三个小家伙又纷纷表示要去青藏高原看一看。其实他们仨去青藏高原的愿望由来已久,打他们记事起就听说他们的伯父在青海的一座废弃磁铁矿场上建了一个发电厂,那里有好多采矿用的各种机械,而作为一个孩子来讲,一想到能在这么酷的地方捉迷藏,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李羿一开始很犹豫,但是在一天晚上出去打了很久的电话后,最终还是带他们踏上了去拉萨的列车。在去青藏高原的路上,李羿一路侃侃而谈:“在汉族的神话传说中青海西北部的昆仑山是中华民族的发源地,不光是中华民族,事实上亚欧大陆的众多民族都将青藏高原看作是一个神圣的地方。现在窗外的海拔正在不断攀升,我们应该是到了青海省的地界了,青海省是重要的蒙古族和藏族聚居地,在藏族神话中,一只由观世音菩萨点化的猕猴与—位罗刹女结为夫妻,生育了六个儿子。罗刹女见儿子长大了,没有姑娘陪伴,她便用魔法变了六个美丽的姑娘,让她们同自己的儿子结婚,婚后罗刹女让他们分别居住在雅鲁藏布江边的地方,之后观世音就用粮食哺育他们,他们的尾巴才慢慢消失,逐渐进化为人形了”。这个神话在藏族群众中广为流传,至今青藏高原泽当地区的人们将一岩洞称为猕猴洞,作为人类起源的圣迹供奉。这段神话虽然简短,但它较科学地反映了人类从猿——类人猿——人的进化过程。其中‘观世音用粮食哺育,……尾巴才慢慢消失’的传说,正好说明人类祖先从爬行到直立,从狩猎食肉到刀耕火种、食用粮食所经过的漫长历程。”
“那蒙古族的神话中,蒙古人是从何而来呢?”李麦克问道。
“据说,在遥远的北方,有一座林木茂密的名叫额儿古涅昆的山,山上有一个山洞。一天,一只苍狼,更确切地说是一只青色的狼(孛儿帖赤那),从这个山洞里走出来。后来这只狼碰到了一只作为它未来的伴侣的鹿(豁埃马兰勒)。据成吉思汗家族的史家说,这只狼和这只鹿从贝加尔湖来到斡难河之源—不儿罕山,即今之肯特山脉,定居下来。此山脉海拔高达2800米,山顶是光秃秃的花冈岩石和片麻岩石,蒙古人的至高无上的神长生天就住在这山顶上。山顶以下是稠密的森林。那只苍狼和那只白鹿在上天安排的这个地方相爱,生下一个儿子名叫巴塔赤罕。巴塔赤罕就是成吉思汗家族的祖先。后来,成吉思汗一生中每当处于关键的转折关头,就来此登上不儿罕山,拜倒在长生天下,求长生天保佑他度过难关和取得成功。”
不知不觉,火车已经行驶至兰州,刚才还绘声绘色讲着故事的李羿忽然皱起眉头,紧紧盯着进入前面茶艺厢的几个人。他们是从高铁换乘过来的乘客,自称是科考队员,随身携带了很多物件。他们上车不久便商讨起青海那棱格勒深谷科考行程和计划,后来却在行宿问题上吵得不可开交。这时,李麦迪在去洗手间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向猴急的李麦迪立即插话说道:“找地方住有啥难的,我伯父在那棱格勒深谷有一座大工厂。”一时间前一个车厢的那几个人不由得站起来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这里。李羿见故则连忙打断了李麦迪的叙说,面带歉意的说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见笑了。”接着便示意离开这节车厢。
“李羿先生,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您”,一个高额头、尖下巴、身材瘦削的男士走上前握住李羿的手继续说道,“能坚守那棱格勒深谷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只有李教授您了,我们这次科学考察,是受北京方面委托,一些问题上,函请李先生多指导帮助。”
“张教授,我这次出行,是带侄儿去拉萨游玩的,工作上的事,请以后再谈。”李羿婉拒道。
“国家需要之时,没有借口,这即是爱国。”说出这话的是一位衣着干练、面容妩媚的女士,她名叫穆容雪,谈及她和李羿的关系说起来有些复杂,因为慕容雪的姥爷曾经为李羿的曾祖父当过勤务兵,而慕容雪的舅舅曾经又是李羿的恩师,虽然慕容雪最后嫁给了一个能说会道的鄂尔多斯煤老板,但驻扎西北的这些年,与穆容雪的消息来往有时也会成为李羿的一种精神慰藉,出于这种对异性的本能冲动,李羿不仅曾帮她代写论文,而且还告诉她许多关于自己在雪域高原发现的秘密。
这位‘红颜知己’的出现让李羿的脑海中‘嗡’地一下,他沉默了一下后,冷冷地说道:“孩子们怕生,另外你们是不是事先知道我在这列火车上?”
“哎吆,你这说严重了,人家也是担心祖国的花朵嘛,你放心,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在格尔木安排专人照顾。”一位领导模样的男士训责了那个女士的诘问。
旁边的一位年轻的科研人员也连忙走上前,指示着那个领导模样的男士打圆场说:“最近有一项科研任务需要到那棱格勒深谷执行,由马修教授担任队长,我们都是科研方面的爱国学者,绝不定在一些问题上失去了先机。”
李羿又转身看了一眼慕容雪,她正笑嘻嘻地示意李羿过去进一步交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他们似乎成了科考队的一份子,在格尔木下车后接着坐上早已安排好的吉普车,一路上越过数不尽的高山深谷,风尘仆仆地来到传说中的“地狱之门”—那棱格勒深谷。
到达目的地后,一开始的氛围竟完全没有我之前预料的想得那么糟。尤其是这个发电厂就像是让那三个孩子进了另一个世界,有好多未知的事物等待他们去研究探索。科考队员则与李羿吃着烧烤、喝着小酒,尽情畅谈这些年来工作中遇到的趣事,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在李羿的指引下,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住的地方,李羿则和他的侄儿们一起挤在他卧室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