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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遇此良师,又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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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刚才泽无的话是将她打到了地上,那么岳桑砸过来的这一句,简直是直接将她扔到了地界十层黄泉的最深处。

    泽无担任着什么职位苏蕊不清楚,岳桑可是天帝手下的重臣,这是直接把她交给体制走刑法惩戒了吗?

    “……是。”苏蕊心中一寒,有些急促的呼吸着,她顶着岳桑冷漠的目光,艰难的点了点头,而那边,泽无看都不看苏蕊一眼就径自走远了,苏蕊心中越发的不安,然而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栅栏外面,看着岳桑开始检查两班练习的各个动作,内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微微慌张。

    “苏小姐。”就在苏蕊愁眉苦脸的站在原地,寻思着自己万一被开除的退路时,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苏蕊转过头,发现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童,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估计是在场外等着服侍的哪家高端显族的仆从。

    看到苏蕊有些诧异的回头,他的脸颊蓦然变得有些发红,赶快垂下了眼睛,双手奉上了手中的东西,“这是……这是公子叫我送过来给您的。”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低声说道。

    “??”苏蕊莫名其妙的伸手接过那孩子奉上的东西,疑惑的展开来看,竟然是刚刚那青衣少年身上的劲装,袖口还有捆扎过的痕迹,“你家公子?”苏蕊有些愕然的抬头向武射场内看过去,却正好落入一双平静淡漠的黛青色眼眸里,深渊一般,无边寂静。

    脱下了外面的劲装,青衣少年里面只剩下了一件单衫,勾勒出他挺拔如竹的身姿,风一吹来,青袂翻动,散落下的几缕乌黑的发随风飘动,硬是在这杀伐武射场内开辟出一翻皎皎飘然的气质,看见苏蕊在看他,那少年淡淡的点了点头,以作示意。

    苏蕊这才发现自己被雨水淋得浑身透湿后,身上的裙子湿漉漉皱巴巴的紧贴在身上,立刻倒抽一口冷气,几乎是闪电般的展开劲装,一股脑裹在了身上,心中羞惭,不由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蕊看到一丝淡笑从少年薄凉如冰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如同深井泛波,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转过头去不再看苏蕊。

    苏蕊被岳桑扔在在栅栏边,干巴巴的站了将近有小半个时辰,北山抚天楼的古钟蓦然敲响,浑厚的钟声响彻整个宫音山,回音阵阵,惊飞了无数栖鸟,巨大的古钟一共敲了十下,表示着上午的第一节大课到这里就结束了。

    看见武射场内岳桑宣布下课,学生们解散离开,苏蕊赶快直起身子,攥着裹在身上的衣袍,就要追上那借她衣物的少年,好好感谢一下他,“原……那个谁……”

    呃,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刚刚开口,苏蕊脑袋就狠狠的一卡壳,瞬间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他乃竹宗王储,姓原,名字真的记不住了。她有些尴尬的呆站在原地纠结着,瞬间就失去了叫住那青衣少年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夹在人群中,步履沉稳的走远了。

    “你就是苏蕊?”正在懊恼间,战神岳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她身后冒了出来,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苏蕊,“你是庚班的学生?”他看到苏蕊腰间悬挂的雕刻着“庚”字的木牌,片刻,有些迷茫的问道,“我怎么没记得见过你?”

    ……咱家在班里存在感原来这么低啊……?

    苏蕊默默地含泪吐槽。

    “听泽无说,你用凤鸣九天射杀了駮?”谈到正事,岳桑神色一正,面颊都冷峭起来,他严肃起来讯问苏蕊。

    “是。”苏蕊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有准头?你射一箭,让我看看。”岳桑抱着胳膊,有些怀疑的看着苏蕊,然后右手一挥,几十步之远的地方蓦然竖起一个黑色的靶子,红色的靶心小如铜钱,从苏蕊这个方向来看,只有一点那么大小。

    “什么?”苏蕊被眼下的状况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不是要惩罚她么?怎么开始让她射箭了?

    “快点!”兵贵神速,岳桑最讨厌拖延,冷声催促道。

    被岳桑杀气腾腾的一催促,苏蕊浑身一个激灵,麻溜的照做,从背脊中抽出御空,随手便在虚空拈来一支木箭。

    “等等,骨中箭?”岳桑看着苏蕊从脊背中抽出来的御空,抬手打断了她的动作,微微有些诧异,“你是什么属性?”

    “木属茶花。”苏蕊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岳桑。

    “看样子这弓就是用你身上的茶花木所造,实际为你的原身一部分,怪不得能与你的身体融合在一起。”岳桑赞赏的点点头,示意苏蕊开始。

    苏蕊实战经验强,而且早在几百年前就练成了炉火纯青的技术,精准度颇高,更何况这靶子不远,射这一箭还不容易,只不过岳桑在旁边虎视眈眈,她有些紧张。

    拉弓上弦,搭箭于弓,苏蕊调整一下呼吸,正起面容,微微眯起眼,嗖的一声,轻松正中红心。

    应该是不错,苏蕊吐出一口气,转头看着战神岳桑,却看到了他脸上极度震撼的表情,交织着恼火、哀伤、茫然和不解。

    这是苏蕊第一次在岳桑的冰块脸上看到了除了严肃以外的表情,惊悚之下不由大为诧异。

    “你的箭术……”良久,岳桑目光沉沉的看着苏蕊,轻声问道,“教授你箭术的人,是不是叫染和?”

    “是染和师父。”苏蕊抿了抿嘴唇,点点头低声说道,“原身银弓,是她教我的。”

    就她所知,染和在三界之中并没有什么威望,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人间一个海湾渔村的渔女,按理说也不应该认识岳桑,但是这个样子……?

    苏蕊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们是旧识?但是,世间会射箭的人何其多,成千上万,他是怎么一眼看出来她的箭术就是染和教的?

    “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箭术天才,凤鸣九天,九箭连射,唯有技术炉火纯青的高手才能运用出来,你虽然有技术,但是你要注意。”岳桑脸上的表情变幻数下,终于恢复了平静,低叹一声,最终不再提起染和的事情,接过苏蕊手中的御空,从身侧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搭箭上弓,手臂一用力,嗖的一声射中了不远处的一棵三人环抱的云木,看似是极其普通的一箭,然而在苏蕊惊愕的眼神下,云木的躯干从箭射中处开始噼咔断裂,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将整个树木震碎,断裂的大树轰然倒下,噼里啪啦的撅断了树皮,竟将整个云木拦腰射为了两截!

    苏蕊站在原地,瞬间瞠目结舌。

    这箭,要是射到人身上,还不得立刻筋骨俱碎,神魂型灭?!

    “你虽然有技术,但是基础打得并不牢靠,准头虽好,但是力道差远了,箭术这种东西,只有将箭的力量强大了,才能发挥它远程攻击的优势,”岳桑不愧是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精通各个武艺,而苏蕊的问题所在,他一眼就看了出来,“你学习九箭齐射,不过是用数量上的优势弥补力道上的不足,这种方法,极其不可取。”岳桑严肃的说道。

    “是。”苏蕊精神一震,猛然间意识到岳桑这是在指导她箭术,于是立刻全神贯注起来,认真的记下岳桑说的每一句话。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战神,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所传授经验绝对大为有用。

    “你既然有此天赋,那专攻便是,切记不要贪多,武功庞杂,有的时候不是什么好事。”岳桑看苏蕊听得认真,便又说道,然后指了指射断的那棵云木,“最开始不要像我这样一步到位,不要贪快着急,先从普通的靶子练起,然后是树木,小一些的野兽,逐步加上你的力量,平日里练一练你的臂力,当然,其他的武艺你可以皆学,刀枪剑之类的学一学也是可以的,但是记住要把握你的强项。”岳桑拍了拍苏蕊的肩膀,眼神里的冷峻一扫而光,含着由衷的赞叹,“这年头,像你这么年轻就能将凤鸣九天练得炉火纯青的人可不多,刚刚泽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染和这个家伙,教授学生这么不认真,光是看着招式好看!”最后一句,岳桑竟是黑了脸色开始莫名的咬牙切齿。

    “……我还以为泽无老师要把我……”开除两个字卡在喉咙里,苏蕊的喉咙哽咽了一下,然后浑身一震,醍醐灌顶一般,她忽然明白过来,泽无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为什么要把她交给战神岳桑,而战神岳桑,为什么要把单独留下,又为什么要让她射出那莫名其妙的一箭。

    那一刹那,她的心里顿时对泽无和岳桑升起万分的感激和感动之情,刚刚还惶恐不安的灵魂忽然平静下来,心中的一块石头砰然坠地,如释重负,瞬间从泥泞升到了天空。

    苏蕊张了张嘴,却发现她无话可说,热潮冲上了她的头顶,但她只能呆呆的抱着弓箭,僵立在原地看着战神岳桑。

    “你们觉得泽无长的像恶人?实际上,泽无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他应该是很爱惜你的才能,不过幸好你碰上的是他,万一是别人,你很可能会被关禁闭,严重点,可能会把你通报。”岳桑原本冷峻严肃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了笑意,“苏蕊,你真的给了我们很大的惊喜,而我们也希望你,能够继续努力。”

    ……

    “谢谢老师。”良久,苏蕊听见自己的嗓音颤抖着响起,那一刻,她的心里微微一动,好像有初春嫩芽破冰而出,细水流淌,润物无声,感动与感激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感受。

    遇此良师,又复何求。

    她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