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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坊的一处深宅大院里,陆家家主陆博渊刚刚送走了另外三家家主,悠闲地躺在罗汉榻上,接受美妾的捶腿服务。
陆博渊是陆逊一脉嫡系,今年七十有二,五短身材、一对招风耳尖嘴猴相,若是岳炎见了一定会说他是猴子成精、只长心眼儿不长个。
身边的美妾嫣红只有十八岁,是他刚刚在入城的灾民中“买来”的,老狐狸就喜欢这个调调。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陆家经营千年,到他这一代根深叶茂。长子在京城担任工部员外郎,次子任南太仆寺卿——也就是伍文定老丈人的顶头上司。陆博渊三个女儿,都嫁入官宦人家,族中子侄辈多有官吏商贾,是吴中各大家族的翘楚。
几个月来,朱、顾、张三家不断找他诉苦,要撺掇着一起修理岳炎,老头子都暂时按下。没牵涉到自家利益,没必要惹麻烦。
当岳炎一楼月明姑苏城的时候,陆家感受到了威胁。
苏州城酒楼饭庄,原本四星辉映,八仙居是张家的产业,醉姑苏是朱家的买卖,剩下两处聚贤庄和今朝醉都是陆家的生意。
明月楼异军突起,打破了旧有默契格局,一枝独秀让另外四家生意惨淡,客流稀少。
一两处酒楼的生意兴衰并不能撼动陆家的根基,但心机深沉的陆博渊敏锐的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岳家小子绝非凡品,一个多月内连出奇妙手笔,已经是公认的商界新星,而且有了势不可挡的意思。
若是让他就此做大,苏州城真的要改天换日了。
因此,在其他三家的不断恳求下,陆博渊“终于答应”,要出手修理岳家。
以老狐狸的性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杀,就是要把岳家的崛起铲除在萌芽状态。
跟几位家主喝了几次茶,陆博渊以吴中商会的名义,下令苏州城各处不得做岳家生意,否则就是跟四大家作对。
会首下令谁敢不从,其他范、余、姚等家只得照办,就连普通的菜农肉农也受到威胁,若敢私下与岳家交易,今后就不让他们租种四大家的田地。
对岳家的出手时机,老狐狸选的非常准,岳炎生意刚刚步入正轨,正要蓬勃发展之际,此时下手无异于把苗头扼死摇篮之中。
他也知道岳炎有些本事和人脉,但对于陆家这样千年门阀来说,跟岳炎亲近的几个人,对自家都微不足道。
打定主意,也盘算好了进退,陆博渊这才要一口吃下岳家——摆酒请客能解决问题吗?
让岳家托门路放了张存,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需真要了岳炎性命,把岳家赶出苏州、赶出南直隶就好!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全都是吴中陆家天下,哈哈,哈哈哈…”老狐狸陆博渊面上不露声色,心里美得很。
……
这几日岳炎辗转反侧,吃不香睡不着,眼看着消瘦下来,岳家人关心问询,但岳炎左右不说,也嘱咐王文素刘福保守秘密,一切照旧如常。
齐婉儿也焦急万分,不知道岳公子是出了什么状况,心里七上八下乱琢磨:
是丢了银钱?公子从来不爱财如命。
是忧国忧民?别瞎扯,公子就不是那种人。
是爱上谁家姑娘,害了相思病?嗯,有可能,莫非是…鄢雨凝?
心情不好,岳炎也没心情跟人闲扯。想了想只能去跟邝讷商议,这便宜叔叔上次找自己开“形势分析会”,还没给听课费呢!
跟邝讷在他后院茶轩坐着,廊下挂着个名家制的竹制鸟笼,里面八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窗外有一池荷花,旁边种着芍药含苞待放,爬墙虎布满的院墙,透过月亮门能遥遥的看见巨大假山群。
老少两个“鬼机灵”已经很熟络了,自然不用虚与委蛇周旋几番。
上次“酒后诉衷肠”,邝讷暗示自己是二皇子朱厚炜的人,其实存了“授人以柄”的心思,总让人看不到首尾,谁敢跟你交心?
听了岳炎的开门见山,邝讷面上古井不波,轻轻拨动茶盏,吹着热气喝茶。
“小炎,四大家不想给你留路。”邝讷幽幽说道。
岳炎心说废话还用你说?嘴里却说着:“邝叔见多识广、见惯了惊涛骇浪,我岳家小买卖该怎么渡过难关呢?”
邝讷放下茶盏,定了定心神说道:“四个条件一个也不能答应,即使做好了三个,只张存出狱一项就让你陷入绝境。”
岳炎点头,邝讷的想法跟自己一致,老狐狸的眼光不比自己差!
“你有什么想法?”邝讷突然反问道。
岳炎心说我要是有好办法还找你请教?不过这两天他也琢磨出些路数来,索性跟邝讷探讨一下。
“灾情严重,米价继续上涨是必然,我认为第一步还是需买米买粮,以备后患。”岳炎轻轻扣着桌子,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不错,买粮必须是第一步。”邝讷喝了口茶放下,赞许道:“如今米价已经破了一两五一石,往年这时也就是八九钱,看行情还要见涨,不论有无四大家之事,都得未雨绸缪。”
岳炎也端起茶盏,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有办法,我却没门路啊?”
邝讷心说,臭小子给自己挖了个坑,在这儿埋伏我呢。但岳炎已经开口,邝讷又是江南大粮商有方法进货,也就卖个人情。
“我安排人从湖广买二十船米过来给你,不过咱可事先说好,这价格…”邝讷也轻轻叩了下桌子,眼里闪出商人专有的狡黠。
“邝叔说了算!不能让您亏了,您也不能算计我不是?”岳炎也是狡黠一笑,又把皮球踢给了邝讷。
邝讷暗叹一口气,被这娃娃吃得死死的,自己确实不好意思跟他多要,赚些小钱也无趣,索性把人情卖到底。
“这二十船我按进价给你,路费我也帮你出了。”邝讷想了想,又说道:“但你要保证今后每月吃下我十船粮食,价格随行就市。”
邝讷是商人,要做人情也要做买卖。他半卖半送二十船粮是让岳炎记得这个人情,几十船粮食他还是送得起的,为的是今后跟岳炎的合作
同时,邝讷还想着借此机会,打破苏州的垄断。
苏州的粮行,被陆家和顾家把持着,邝讷始终被苏州粮行拒之门外。如今有了岳炎要脱困的契机,邝员外也想就此打破限制冲进来,顺手牵羊分一杯羹。
岳炎没细想邝讷的算盘,但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苏州府也在四处买粮赈灾,邝讷给自己的价码必然公平,也吃不了亏,嘴上自然是千恩万谢。
“菜蔬之类我没有涉猎,从外阜运来徒增靡费、也不划算。不过现在的局面重点是脱困,应天府货品集中,你有什么路子?”
“应天府?”岳炎醍醐灌顶一般,惊喜道:“这块我想办法,嘿嘿,有个大胖子正求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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