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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而漫长的冬季,是自然界的一场优胜劣汰。
厚重的旃裘皮革无法阻挡寒风侵蚀,不可避免的,老弱妇孺、牛羊马匹冻伤、冻毙无数。
上元节之日,蜷缩两月的魏国民众纷纷走出穹庐,喧嚣的议论声打破王帐的宁静。
民众的欢喜是有缘由的,因为今日是魏王娶亲的日子,每户可以领上十斤鲜肉。
婚礼仪式在王帐内举行,是以普通部民并不能见证魏王娶亲的场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站在王帐外围议论,甚至有胆大包天者欲偷窥魏王的婚典,无一例外,皆是被戍守的骑士拦住。
郎有情,妾有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如行云流水般敲定,迎亲吉日是燕凤、张衮二人定下的,二人都是阴阳谶纬学的忠实拥趸,对于选定吉日是手到擒来。
拓跋珪遵循了两位阴阳学大师的意见,于元宵节之日亲迎。
一袭红衣的拓跋珪牵着白马,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英姿勃发;身后长孙道生怀抱神鹿,亦步亦趋;朝臣武将分列两侧;披甲劲装的武士,腰挎长剑,目光凌厉。
新娘独孤芷坐在铜镜前,梳起飞天髻,玉簪为配,眉心之间一点花黄,衣紧身夹领小袖,腰扎红色帛带,脚穿凤头履。
与晋朝贵妇所穿的多折裥裙不同,北人多穿紧身夹领小袖,力求行动迅捷,来去如风。
而晋朝的服饰非常极端,由于玄学之风兴盛,名士大多崇尚虚无、藐视礼法、放浪形骸、任情不羁,讲究衫领敞开,袒露胸怀;是以服饰多以宽衣博带为主,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皆追求轻松、自然、写意。
从细节上、服饰上可以清楚看出,晋朝在军国之争上的失败。
而在拓跋珪看来,所谓“魏晋风度”,真真不值一提,当清谈、嗑药、饮酒成为一种风度,国家焉有不亡之理!
尽管建安七子、竹林七贤名声显耀,为世人传唱,但在公元四世纪,文学救不了华夏!
两帐相距不远,不消片刻,牵着白马的拓跋珪便见到了他的新娘,当窗理云鬓的独孤芷。
却道眼前女郎,颜如渥丹,眉目如画,朱唇榴齿,的砾灿练,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二人对视良久,皆默然无语,眼中满含深情,似乎是在倾诉着对方的情愫,只不过独孤芷刚刚失去至亲,神色中没有其他的情绪流露。
想都不用想,她心中一定是痛苦与无助,但她假装坚强,从不流露出悲伤的一面,拓跋珪心中有感,上前轻轻将其拥入怀中,低声呢喃:“别怕,有我在”。
拓跋珪的安慰,让这个刚刚失去至亲的少女终于放下心防,她紧紧依偎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她听到他温暖而强健的心跳声,闻着属于他的男儿气息,她突然感觉好安全,好踏实,好有安全感。
泪水顺势滑落,滴在红色喜庆的衣衫之上,浸透,晕染开来......
独孤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只片刻便拭去眼角泪痕,重新恢复冷静,抬起头来。
她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悲伤与无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毅、果敢和坚韧,仿佛刚刚的她从未存在过,此刻的她,又如儿人初见之时。
拓跋珪见状,柔声问道:“我扶你上马?”
“嗯!”独孤芷明眸闪亮。
拓跋珪轻轻将她抱起,抱出寝室,置于白马之上,独孤芷身姿挺拔如松。立于马背之上,一双秀美的眉目尽显英气。
鲜卑婚俗并不避讳亲友,因此朝臣可以一睹独孤芷的风采,英姿飒爽的独孤芷取得了朝臣的一致赞美,甚至有人直言不讳,称赞她是北方女儿的表率。
朝臣赞叹之时,独孤芷是一脸平静,似乎她的内心根本没有半点波澜。
拓跋珪理所当然的与有荣焉!
牵起缰绳,白马踏着厚厚的积雪,魏王、王妃、朝臣俱入王帐。
如今的王帐确实有些配不上拓跋珪的权势,修建宫殿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箜篌、胡笳奏响,舞女跳起火凤之舞,朝臣推杯换盏,除却燕凤、张衮这等少有的清醒之人,无不陶醉于其间。
拓跋珪看着酒宴之中觥筹交错、乐不思蜀的朝臣,不禁对朝臣的腐化速度担忧;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不快,魏国处于国力上升期,应该尽量避免内部斗争。
一番浅尝即止,礼敬朝臣一轮酒之后,拓跋珪便带着独孤芷离开王帐,回归寝帐。
他并不喜欢饮酒,经历过互联网大时代的他对于舞乐也不敢兴趣,太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是那种言出法随的权势吧!
独孤氏的寝帐是新近立起,与挛鞮氏之帐不在一处,拓跋珪可没有心思去处理女人之间的争斗,国家草创之际,更不能将重点放在女人身上。
乱世之中,一国之君不能保全自己妻女的教训比比皆是,如果有人纵情声色,那么他妻女必为人所淫。
大宋后妃、帝姬的命运历历在目,司马衷、陈叔宝、李煜、孟昶……更不必提。
乱世之中,没有桃花源,守护之犬刘表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苟求偏安,到头来只不过是自取灭亡。
如赵匡胤所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二人入帐,独孤芷微垂眼眸,玉指绞在一起,她虽然未经人事,却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拓跋珪没有搞养成模式,当下之事,是将她收入后宫,充做她的依靠,让她安心。
轻轻抚上她的柔荑,将其双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在拓跋珪温柔的安抚下,二人缓缓倒在榻上。
“芷儿!”拓跋珪的声音充满磁性,驱散她心中的无助,但同时她也感到害怕。
他俯身吻住她红润的唇瓣,温柔又炙热,似乎是要将她吞噬。
她没有拒绝,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
魏王新婚,大魏国力蒸蒸日上,苻秦国力却是江河日下。
慕容冲封锁了长安的粮道,加之连年战乱,长安城内人相食之景随处可见。
天王苻坚宴请群臣,赐给朝臣食物,群臣不咀嚼便咽下,归家之后,吐肉以饲妻子。
关中惨状可见一斑!
与此同时,慕容冲于阿房城即皇帝位,年号更始!
继刘玄之后,又一位更始帝!
……
虎踞河北的慕容垂也是心力交瘁,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消耗根本无法解决,最终,慕容垂决定分兵略地、分兵就食。
……
夺位成功的刘显亦没有闲着,此刻正在酝酿北伐。
这倒不是刘显不自量力,而是因为他得到了一张对付拓跋珪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