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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祭司长继任大典前夕,我亲自前往万岁殿去见了皇兄,并向皇兄禀报了想要取消祭司长继任典礼之事……其中细致缘由,我并未同皇兄解释,毕竟,皇兄如今是一国之君,有时候,有些事他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做……若有朝一日,他逼着莲蒂去做那什么祭司长,对他,对赵相,对莲蒂,都不好。
莲蒂不愿做那什么高高在上的大祭司,赵相也不希望祭司阁的大权掌握在一个不听话的女儿手上,既如此,那祭司印记之事,不如便当做,我从不曾知晓过吧。
皎洁无暇的白玉棋子落进棋盘,皇兄端坐在一盏微凉的烛光下,面色温和的浅浅启唇:“祭司阁之事,你做主便是。丞相家的三女儿性子确实高傲嚣张了些,现下能做出为人改命换官的荒唐事,来日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更加嚣张的举动呢。照她这么改,朕的朝廷,迟早要变成一群脓包的天下!”
我摸过黑子放进皇兄的棋盘,吃下了皇兄的一步棋,“皇兄乃是一国之君,这种事臣妹还是要同皇兄打声招呼的,臣妹担心,赵相那边会来麻烦皇兄,臣妹这样做,会让皇兄对赵相不好交代。”
“朕是皇帝,何须对他一个臣子有什么交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做什么决定,难道还要先经他丞相大人应允么?”玉指执棋落入棋盘左侧的空旷之地,他企图用声东击西之策来破我的棋局,抖了抖龙纹翩飞的袖角,皇兄面不改色的轻轻道:“更何况祭司阁为帝女所掌管,此乃大禹国流传几百代的祖宗规矩,容不得外人置喙。将祭司长继任大典往后推推也好,朕看那化霖,也不像是能承得起守护天下苍生重任的女子!整日里正经事一件不做,歪心思倒是一箩筐接着一箩筐。”
“父皇在位时,最为敬畏祭司阁,对祭司长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是以祭司阁才有如今的风光气焰。皇兄如今还是新帝登基,按理来说,正是仰仗祭司阁的时候,可皇兄一继位就大肆打压祭司阁,甚至还罚了祭司阁的大祭司与小祭司长,这样,怕是不大好……父皇生前曾说过,祭司阁用的好,是在庇佑大禹国江山,用的不好,便是养在身边的一条恶狼,随时都有噬主的可能。皇兄,对待祭司阁,还是须得谨慎才好。”
“朕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凡事都得有个度,祭司阁肆意无度这么多年,再不加以管教,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她们怕是要将自己当成这大内皇宫的主人了!父皇仁慈,不肯对她们多加管束,总企图着能以仁爱感化她们,可似她们这种猖獗之人,施以仁爱,只会让她们更加蹬鼻子上脸。倒不如以暴制暴,以强制强,粗鲁相待,她们或许还能安分些。朕不会给她们露出狼齿的机会,即便她们是狼,朕也有办法将她们驯成听话的哈巴狗。”
看着皇兄如此自信满满,我亦没有旁的担忧了,欣慰的卷了卷广袖,不再落下一步棋子。
起身绕到皇兄的身后,我同往常一样,亲近的伸手给他捏着背,可他今日,却不大正常的身子一震,绷直了脊背。
“娍儿。”冰凉的大手握住了我搭在他肩上揉捏的右手,皇兄有点心不在焉的支吾出声:“你、不用给皇兄揉肩,皇兄不累。”
我却没有多想的同平素一样,俯身趴在了皇兄肩头,含笑同皇兄打趣道:“皇兄今天是怎么了?我是你妹妹,你还这样怕我碰你做什么?听小海子说,皇兄近日几乎每天都要批奏折批到半夜才能熄灯入眠,皇兄说不累,怎么可能不累嘛。皇兄以前不是最喜欢让臣妹给你揉肩的么?怎么,现在皇兄当皇帝了,就不需要臣妹了?还是……丞相大人最近给皇兄送了太多小美人儿,皇兄被美人儿缠怕了,所以就连臣妹都开始抵触了?”
“朕、”皇兄陡然心虚的呛了下,面红耳赤的磕磕巴巴牵强解释:“朕岂是那种贪图美色的君王……赵相送来的那些官家姑娘,朕可是一个都没碰,半眼都没多看!那些庸脂俗粉,也配入朕的眼?”
我挑挑眉头,故作不信:“哦!所以皇兄这次又是一个都没看中喽。”有心往他耳边再凑近些,言语调戏道:“皇兄你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今年都二十四岁了,咱们父皇与祖父像你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孩子都生好几个了!可你呢,如今连个妃子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咱们大禹皇族开枝散叶的大事就要受到很严重的影响了。皇兄啊,你现在就算不想立后,也至少要象征性的纳几个妃子入宫嘛,总是这样软硬不吃的,外面的那些大臣们就要急死了。更何况,我可都听民间百姓在私底下偷偷议论皇兄你好男色,不喜女人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你今年若是再不给大臣百姓们一个交代,你有分桃之好的污名,可就真要被坐实了。”
“分桃之好?”皇兄一张俊美的老脸被我叨叨的更红了,握着我的手气不打一处来:“这些百姓可真是闲的!朕何时好男色了?朕不纳妃便是有分桃之好了?何时起,连平民百姓都关心起朕的婚事了……朕只是不想娶那些朕看不入眼的女子,朕只是不想用纳妃的手段来稳固前朝!朕只是……想将唯一的皇后之位,留给朕心爱的女子。后宫三千,从来不是我所愿,朕,只想要一人足矣。”
“一人?”我突然惊讶,亲昵的趴在皇兄肩膀上好奇问:“皇兄你这样说,莫不是……你有心上人了?皇兄你是不是相中了哪家姑娘啊?”
皇兄目光躲闪的扭头不承认:“咳,没有,娍儿你想多了。”
“真没有么?”我笑眯眯的趴在他肩头小声试探:“可瞧皇兄你这模样,也不像是没有……莫非,是赵相家的大小姐,莲枝?”
皇兄闻言反应有点大:“娍儿不许胡说……朕对莲枝,只是知己之情罢了。惺惺相惜,相知相交,这种情谊怎可与男女之情混为一谈。”
我嘟嘴:“可除了莲枝以外,臣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哪家千金小姐能入得了皇兄的眼,与皇兄心意相投了。其实臣妹也觉得,莲枝副统领她很适合当臣妹的嫂子。至少,她是真心欢喜皇兄,她眼中有皇兄,心中也有皇兄,皇兄若是娶了她做皇后,以后即便是臣妹出嫁了,这深宫大院内,也还有她会像臣妹一样,在意皇兄,陪伴皇兄……若是莲枝副统领做臣妹的嫂子,臣妹也能放心许多。我的哥哥啊,值得一个温柔的姑娘真心相待。”
“出嫁?”他低沉了嗓音,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脸色变了变,突然不悦:“娍儿便是这样着急,想要离开皇兄么?”
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对劲,我赶忙放轻声好言解释:“才不是呢,娍儿巴不得这辈子都不离开皇兄呢!只是,皇兄啊,臣妹年岁大了,你也该到了娶妻的年龄了……你迟迟不肯给我找嫂子,不肯给我添个小侄儿,臣妹这身份在皇宫中,会很尴尬的。”
他自是听得出来我话中的深意,沉重了呼吸,缓了缓,倏然意味不明的问了句:“娍儿想做皇帝么?”
我心下一惊,扬调啊了声:“皇帝?”
他出奇的平静:“嗯,女皇帝。”
虽然不晓得皇兄为何突然这样问……但我还是认认真真的坚定回答道:“不想做。我大禹国从建立以来至如今,就没有出过女子做国君的前例。虽然先祖曾有帝女可继国君位的祖制,但放眼大禹国上百位帝女,哪一个不是本本分分的做皇家公主……素来只听见少公主们谋反,从未听说过哪一代帝女起了谋逆之心。
女子做国君,本就不符合咱们大禹国的国情,以往比我有能耐几百倍的先祖们都没干这种事,更何况是这么一事无成还窝囊愚钝的我了……臣妹才不想做国君,这个帝女的身份就已经将臣妹约束的快要喘不过来气了,臣妹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渴望更高的地位,攀附更深的权利……”
他静了静,又道:“那若是,为了大禹国,为了、上羽家,为了皇族大业呢?”
我闭上眼睛,无奈道:“这些更不是我该考虑到的问题了,大禹国,上羽家,皇族,都有皇兄在顶着呢。皇兄是棵大树,而臣妹只是皇兄这棵大树的树根旁,一株倚靠皇兄而生的小野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皇兄在臣妹的头顶,为臣妹遮风避雨。有皇兄在,臣妹不需要长大,不需要坚强,也不需要变成另一株大树。臣妹就想永远都这样依附在皇兄的脚下,做皇兄的亲人,妹妹,而不是皇家的帝女。”
“娍儿。”皇兄攥紧了我的一只爪子,温柔的歪头,往我脸颊上贴了贴,似欣慰的深叹一口气,缓了少时,方又问道:“若是有一天,你发现哥哥霸占了你一样东西,一样父皇留给你、很宝贵,很贵重的东西……比命还贵重,你会不会恨哥哥?”
我不假思索的摇头:“在臣妹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比命更贵重,臣妹年少时便晓得何谓活着不易,所以臣妹可以为了活命,而选择什么都不要。不过,没有东西比命重要,却有一个人,比命更珍贵。”
“人?”
“那就是皇兄你啊,你比命重要。父皇的东西,留给谁的都无所谓,左右你我兄妹俩,我的便是你的。”
他的声音有点低哑:“傻妹妹,你可知……哥哥本不值得你如此,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却不以为然的在他耳畔浅笑,“我上羽凉娍此生做下的决定,便从没有后悔过的!皇兄,臣妹如今只盼,大禹国社稷千万年,皇兄你能安好无虞,做一代明君,恩泽天下,泽被苍生。”
“可皇兄,终归不是个好皇帝……”
“若明君太难做,那就做个健健康康的皇帝吧!皇兄,娍儿想皇兄能活到一百岁……娍儿想,皇兄能替娍儿看遍娍儿未来可能会看不见的那些风景……”
“娍儿……”
趁着皇兄心神不宁的张嘴唤我,我手快的将一枚乌色丹药塞进了他的口中,指尖轻轻磨过他的喉头,令他不自禁的一个吞咽,将丹药噎进了腹中……
“娍儿,你给朕吃了什么?”他眼底浮起一丝慌乱,我扶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抚:“皇兄莫慌,是师尊炼制的补药,吃了能够强身健体,少灾少病。我前几日见了师尊特意同他讨的。”
“补药。”皇兄哽了下,情绪平静了下来:“娍儿,对不起,哥哥不该……这样吓你。”
我没把他方才的异常反应当回事,只趴在他的身上像小时候那样同他亲近依偎,“臣妹懂,当了帝王了,有些时候难免会下意识的防范些什么事。无妨无妨,哥哥只要记得,妹妹永远不会伤害哥哥,就够了……”拍拍他的肩膀,我直起身子想要给他倒盏茶压压方才的药丸:“我去给你倒龙井,那么大的一颗药丸,吞下去胸口一定会很难受吧。”
转身将迈出一步,后颈处突然一阵刺痛,接着我便两眼一黑,浑身无力的坠进了一个染满龙涎香的冰冷怀抱——
男人的冰凉手指攀上了我的额心,顺着我的细眉轮廓,抚至我的眼尾……
“娍儿,朕的心意,你究竟何时才能懂?”
“送你的凤佩,本是一对,那是朕对你的真心啊,你怎能,随手赐给了莲枝?”
“白旻究竟有什么好,你怎地偏偏被他迷了心窍?”
“你若是换个人喜欢,朕尚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你偏偏看中了他,让朕杀不是,不杀,也不是。”
“安南侯手掌大半个大禹国的兵权,朕贸然动他,胜算难定,可不杀他,朕又能将你留在身边多久呢。”
“娍儿,你可知,朕这前半生,最恨的便是这兄妹之名。分明不是血亲,却要担此虚名……”
“父皇啊父皇,您若在天有灵,定是看不得你的女儿这样温顺的躺在儿臣的怀中吧。你定是想让娍儿留在白旻身边的……可朕,就是不想让您如愿!”
“娍儿,来日你恨皇兄也好,厌恶皇兄也罢,只要不离开皇兄,怎样都好。”
男人薄凉的吻印在唇畔,神识混沌中,我的身子好像被人放在了一张大床上,不轻不重的适中力度扯开了我腰上的一条系带……
“陛下,赵相求见!”
“……让他滚!”
“陛下,这,赵相就在门外……”
“朕说了,朕现在不见!”
“陛下不见老臣,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敢让老臣看见!”
“赵相、赵相不可,赵相……”
“赵相可真是愈发没规矩了,朕这万岁殿,赵相想闯就闯,想走就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