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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在八月十四当夜,我与三哥一起在园中放天灯的时候,我突然,毫无征兆的犯了心疾——衣衫被汗水尽染湿的痛晕在了三哥怀中……
“十四夜,三哥抱着已然陷入昏迷的我,不管不顾的徒步奔向了师尊与二师父的国师府……三哥跪倒在师尊的面前求师尊救我一命时,我恍恍惚惚中,听见了师尊意味深长的说:该来的,终究还是挡不住。”
八月十五,子时。
师尊负手立在昏暗的烛火里,低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玄衣男子,目露心疼的摇头叹道:“旻儿,阿四这是受了旁人术法的影响,才变成这样的。驱除那些外在力量容易,可阿四身子本就虚弱,经此一折腾,早前为师同你说过的五年寿命,如今,恐是连五个月,都难以支撑。若想为阿四根治这胎带的顽疾,这世间,唯有一法。”
“师尊,你明说便是。只要能救辰儿的性命……刀山火海,徒弟都愿意去闯!”
“刀山火海却是不必,但,须得你去闯一闯冰海。东荒之极,有一神海,名唤归墟。归墟本是第一代神灵现世时,众神亡灵汇聚之处,实乃海中无底之谷,天地万灵涌聚之渊。归墟海底,封印有一祸世青龙,青龙体内,有一龙珠,你若想救阿四,便得闯归墟,夺龙珠了。”
“闯归墟,夺龙珠,青龙龙珠……好,我这就去!”
瞧着玄衣男子火急火燎的模样,师尊抬手又阻止道:“不再仔细问一问了?譬如,为何治阿四的病,一定得用青龙龙珠?再譬如,归墟神地,你一凡人,如何能进得去?”
玄衣男子不禁一顿。
师尊瞟了男子一眼,负手弯唇一笑,自问自答道:“旻儿,阿四的病因,全由你起。”
玄衣男子蓦然昂头,瞧着逆光而立的白衣神者,蹙眉追问:“师尊,您此话,是何意思?”
白衣师尊笑笑道:“缘起前世,续于今生。前世,是你救了阿四的命,亦是你负了阿四的心,害她沉沦情劫,今生有此造化……前世你对她的救赎,今生,便变成了对她的惩罚与折磨。阿四如今的那颗心,本是天下至阳之物,而阿四,又是至阴之人,现下阿四与你皆转生成了凡人,没有仙者灵息护体,阿四她承不住那颗心的力量。故而,须得寻至阴之物,来替阿四平衡体内的至阳之力。那归墟本就是至阴之地,归虚海底的青龙,亦是至寒之体,它体内的龙珠,就是治阿四心疾的不二之选。”
“前世,至阳之心……师尊,我的前世,究竟是谁?”
师尊挑眉,一字一句,威仪回答:“冥界紫渊府,紫渊护生灵海镇邪大帝。亦是天界的太子殿下。而你所欢喜之人,乃是冥界第三代冥帝,媂萦陛下。”
“紫渊府,冥帝。”玄衣男子跪在地上,挺直脊背,拧眉迷茫……
白衣仙人广袖一挥,尊贵施法:“旻儿,还不苏醒,这青龙龙珠,你的凡人之体,是取不回来的。唯你出面,方可降得住那十几万年的祸世青龙!”
朦胧金光自玄衣男子的身上乍现,须臾间,满屋烛火通明,窗外祥云缭绕——
紫气东来,天子降临……
身穿玄色金纹龙袍的男子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气度不凡的拂袖立于白衣师尊的眼前,警惕的凝视了师尊半晌,方清冷启唇:“你是何人,竟能唤出本帝元神。”
师尊他老人家和颜悦色的抬手,于掌心凝出一个好看的、银光熠熠的双龙盘踞纹图案。
玄衣神仙拧眉瞧清那图案,顿时惊诧,“外祖……”赶忙扣袖行大礼,“小神见过祖神!”
师尊收手,顺势捋了捋白玉色的广袖,儒雅淡然道:“当初是你执意要这么做的,现下她转生为凡人了,便要受这苦楚。解铃还须系铃人,归墟一行,他要去,你得倾力相助。不然,阿四的这一世历劫不得圆满,便迟迟回不了冥界。”
玄衣神仙眸眼深深的望向内室,不假思索道:“好,本帝即刻就去归墟,斩了那祸害!将他的龙珠带回来,给四妹治病。”
“你已入轮回,转世为凡人,现下并不能以神仙之体前去。本座会许你在本座乖徒体内保留一半神智,你的神力,也只能使出两三分。待回了大禹,你这神仙元神,则会自行陷入沉睡。因此,归墟一行,你不但要被束缚在凡人体内,还会有性命之危,你知道,那青龙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便是当年的萦儿,想要取他内丹,都得费一番周折。所以,即便如此,你也愿意让自己的凡人肉体,前往归墟么?”
玄衣神仙听罢这些话,目光真挚的回应师尊:“去。不管是本帝也好,还是凡间安南侯也罢,对萦儿的心,都从始至终,从不曾改变。即便只能携有两三分神力前去归墟,与那魔龙拼个你死我活,只要有一线救萦儿的机会,本帝都一定要去争一争!”
师尊很是满意的颔首:“好,不愧是本座的后人,重情重义,本座很是欣赏。既已下了决心,那便去吧。京城这边,有本座替你照顾着。”
玄衣神仙点点头,眉头不展的又朝内室方向看了一阵,片刻后,再向师尊恭敬行礼,言辞恳切的道谢:“谢谢你,外祖父。”
师尊老人家挥挥袖:“去吧!”
玄衣神仙道完谢,便转身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厢房内。
二师父捧着一碗乌黑汤药,单手掀珠帘,从内室走了出来:“咱家的这个小外孙啊,倒也随他爹,是个心情好的男子。只是这辈子桃花过于泛滥了些,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人家的道……化霖这孩子,心眼太狠了点,一出手,便是要下死手。州儿到底还是被他们糊弄上了歧途,要不是旻儿把阿四抱过来的及时,阿四恐怕就要被折磨死了。虽不是亲兄妹吧,但他不是向来都对阿四很是喜爱么,他怎能,对自己爱的人,做这等残忍之事呢……”
师尊温情的低眸凝望二师父:“或许,这就是由爱生恨吧。”
二师父一个激灵,耸耸肩道:“还好、还好当初你没对我由爱生恨,要不然我可经不起你这么玩儿。”
师尊淡笑着将二师父拢进怀中,紧紧抱住,宠溺道:“本座怎会对你由爱生恨,即便是由爱生恨,也该是恨不得朝朝暮暮看着你,日日夜夜陪着你。”
“你啊,真是老不正经……”
——
“原来师尊……与我师父,是这个关系。怪不得……可师父,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师父,若这一世的师父是我的亲师父,那当年在冥界陪我长大的师父,在人间守护我,供我读书的师父,又是谁。还有人间的那个君总……”
我扶着脑袋晃了晃,垂眼瞥见足下千里彼岸花花海之上泛出的粼粼波光,心底忽然有了一个猜测:“或许,一直陪在我身边,护我长大的那个师父,与那个师父在人间恋人君总,只是祖神师尊与二师父的分身。
他们乃是整个三界最尊贵的神尊,冥王之父,天帝陛下的岳丈,众神之祖,如果光明正大的现身在冥界教导我,传我高深功法,必然会引得其他妖魔族不满,为此特意取个分身放在人间冥界襄助我,也是极有可能的。这样,就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备受祖神师尊疼爱,我师父当年出现的也算突然,父君母后那时只告诉我,师父乃是从人间刚修过去的忘川府神女,法力高强,为人正直,恰好忘川府那会子又闲,便将她拨给我做启蒙师父了。
原本我是对父君母后的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的,可如今再想想,忘川府好歹也是冥界重地,凡人修成仙者的仙家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就进了忘川府。且她做我师父的这么多年以来,冥界上至阎君阎后,下至各府之主,皆是对她尊敬有加。
分明法术也不是很高强,品阶更是极其普通,但就是能受到这么多神仙的敬畏钦佩,以前,我只认为师父之所以能在冥界那般肆无忌惮的横着走,乃是因为她品阶随低,然却是我这个冥界最受宠的小公主师父,我还以为,她老人家是沾了我的光才这样腰杆硬。如今才恍然明了,原来,是我沾了师父的光才对……
许是前世的记忆快到了尾声,眼前的温柔帝女也愈发神情恹恹,有气无力了。
抬起纤长玉指抚住心坎,她微喘着继续归还我的记忆:“我旧疾复发,命在旦夕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皇宫,皇兄他闻之震怒,当即便去了祭司阁寻化霖算账,然化霖却指着天上光芒羸弱的那颗帝王星,言之凿凿的告诉皇兄,他想要的答案……”
祭司阁,化霖靠在转动的七星阵前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待帝王透过镂空的天窗,看清夜幕里那一强一弱两颗帝王星之后,方趁着帝王怔愣时,无力笑出声:“哈哈哈哈,陛下,你看见了么!另一颗帝王星光泽晦暗,而如今,凉娍帝女正在国师府半死不活的躺着!
陛下,臣求你清醒点,若是帝女就此消失,那另一颗帝王星,也会不攻自破。实不相瞒,臣就是故意对她下狠手的,臣想帮陛下,除去这个祸患。可臣技不如人,臣的法力昨日就被国师给破了。
帝王星一事,国师定然是知道的,帝女也是他的徒弟,届时他肯定会选择包庇帝女……陛下,如今陛下想要的答案已经证实了,陛下难道还舍不得斩草除根么?陛下忘记了,陛下的祖母是怎么死的,陛下的爹娘又是如何死的了么!这好不容易才将属于自己的一切给抢回来,陛下您难道真的甘心要再将这一切还给仇人的女儿么!
陛下,您也是皇家正统,您身上,也流着上羽家的血,您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储君!陛下,若您放弃了这一切,您不但会一无所有,还会被冠上一个逆贼之后的身份,那可真是,从云端,跌入十八层地狱啊!”
年轻的帝王扶着雕花木屏风攥紧双拳,咬牙忍着心底的怒意,额角青筋凸起,甩袖狠狠道:“别说了,别说了!朕的事,你没有资格插嘴!”
化霖单手撑着七星阵的木台站起身,似血的红唇缓缓勾起,接着蛊惑道:“陛下,您都看见了吧,帝王星,只有在应了星命的人将死的情况下,才会光泽敛却,星光晦暗。帝女不死,那一旦另一颗帝王星的光晖压下了陛下您的帝王星光芒,陛下,丢掉皇位事小,丢了性命事大。您如今怜惜她,殊不知,来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便是陛下您了!”
年轻帝王怒火攻心的一掌内力直接将木屏风砰地一声拍的四分五裂了,控制不住的暴怒发火:“放肆,你放肆!”
“陛下,杀了帝女,杀了帝女才能破除这两星相克的命格!”
“滚!”
“陛下,如今安南侯已经赶往东荒去了,他必然是给帝女找救命之药了……陛下,儿女私情与天下霸业,孰轻孰重,还请陛下清醒判断!”
化霖的咄咄逼人逼得帝王几近疯魔:“滚!你给朕滚,朕不想看见你!”
化霖不知死活的仍旧纠缠:“陛下!”
“滚!”
化霖又要开口时,莲枝突然从观星阁外闯了进去。
英姿飒爽的女暗卫入门甫一见到帝王两眼猩红,面色苍白,分外狼狈的姿态,便赶紧三步并两步迈了过去,焦急的从后扶住了年轻帝王,常年使剑磨出茧子的修长玉手握住了帝王的手,心疼的看了帝王一阵,索性也顾不上什么君臣有别了,抬臂便将帝王拢入了怀中,任帝王有力的大手攥红自己的指尖。
“陛下、陛下没事了,陛下,莲枝来救驾了,陛下……”
化霖呆呆瞧着自家长姐与帝王的亲近模样,有些许不可思议的哑着嗓子开口询问:“长姐,陛下他……”
“别叫我长姐!”莲枝恼怒的打断了化霖,目光夹恨的咬牙切齿道:“本座没有你这种忤逆君上,居心不良,狠辣恶毒的妹妹!”
“长姐……”化霖被吓得傻愣住了。
莲枝呵斥罢化霖,便扶着脸色极难看的帝王慢步走出了观星阁:“陛下,莲枝送您回万岁殿。”
化霖万分委屈的咬唇:“长姐……”
帝王在莲枝的护送下,终于迈出了祭司阁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月光如银,肆意倾撒在寂静宫道上,那两抹沉静的墨色身影上……
帝王腾出手来,揉了揉额:“方才,朕吓到你了吧。”
莲枝摇头:“没……陛下以后,少去祭司阁,少动怒。”
帝王长呼一口气:“朕尽量吧。阿枝……”
“嗯?”
“方才若不是有你在,朕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掐死你妹妹。”
“……她说到底也是祭司阁未来的大祭司,纵是该死,陛下,也要看在祭司阁的面子上,忍一忍。更何况,还有赵相。”
“朕明白。赵相的忠心是真,可他,真是太令朕上火了。”
“莲枝知道,陛下很辛苦。”
“朕近日,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还有有你,阿枝。”
“陛下放心,莲枝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
“不会像娍儿那样,说不要朕,便不要朕吧……”
“不会。帝女还有安南侯,而莲枝,只有陛下。”
帝王听罢,欣慰的拍了拍莲枝的手背。
夜幕里那相依为伴的两抹墨影渐行渐远,而宫墙上的一道黑色,也在两人走远后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月亮底下……
——
八月二十七,我终是从将近半个月的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而彼时我还不晓得,三哥为了救我,在归墟之海中,究竟都经历了些如何无比可怕的事——
灵识最先苏醒过来,我努力想要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可努力良久的结果,却仅仅只是,动了动手指头。
累,身子好乏,软绵绵的,浑身骨头一点力气都没有。
被困在一片黑暗中脱不开身时,倏然一双冰凉的大手敷在了我略有些麻木的右手上,突如其来的寒凉猛地将我从混沌中惊醒……睁开双眼,尚还模糊的目光落至正前方的人影身上,无需仔细分辨,我一眼便认出来了守在我床前寸步未离的人是三哥……
“三哥!”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扑进那人染着熟悉莲花香的怀抱,伸手将他的窄腰紧紧搂住,埋头进他怀中的温暖里便心酸掉眼泪:“三哥,三哥我没死,我又见到你了……呜呜,三哥你可晓得我都快被吓死了,我好怕我这一病一晕,就一命呜呼再也见不着你了……三哥,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我不想死,我还没等到你娶我,我还没同你过够好日子呢,三哥……”
冰凉的大手轻轻抚在了我的后脑勺上,他轻笑,声音低哑,异常的疲累:“傻姑娘,我怎会舍得,让你死呢?我还没娶你,还没同你白头偕老。”修长的指尖穿过我后背凌乱的青丝,他用手臂箍紧我,恍若隔世再见,言语里满是沧桑,吐息间,满是无力:“我的好辰儿,三哥就知道,你会好起来的,你不会丢下三哥。辰儿昏迷的这半个月里,三哥突然便后悔了,三哥后悔,在之前的日子里,没能好好的爱辰儿……对辰儿的爱,还不够。”
沉沉吐了口气,他蓦然又有些欣慰:“好在,老天爷最终还是将我的辰儿还回来了……好在,你我以后的好日子,还长。辰儿,三哥如今,只想握着辰儿的手,与辰儿一起走到白首,一起走到归于荒芜……”
“三哥。”我亲近的再往他怀中偎了偎,点头甜甜应允:“如若有机会的话……希望你我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一百岁,都能这样相拥相伴着彼此……届时你可不许嫌我年老色衰,变丑了。”
他沉沉一声笑,无尽柔情道:“你老的时候,我也不会还年轻。我比你年长,届时肯定比你还老。该担心自己年老色衰的时候会不会被嫌弃的,理应是本侯才对。”
“才不会呢。”我躲在他的怀中冲他撒娇:“与你举案齐眉,白头携老,我求之不得呢。”
他再将我抱紧几分,柔声抚慰:“好,那你我便约定好了,此生,定要白首到老。等本侯老了,本侯就带夫人一起去深山老林内居住……提及养老,始空山的那处木屋,倒是不错。依山傍水,山明水秀,只一点不大方便,那便是野兽太多,会吓着夫人。”
“始空山?”
“夫人忘记了?你我初见的那处山脉,便唤作始空山。那时你我居住的木屋,却也不错。”
“唔,想起来了。”我赶紧点头:“那房子,是挺不错的,瞧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别院。等你我老了,那别院肯定也破旧的不像样了,嗯,可以重新盖一座,盖一座样式大差不差的,圈个小院子,养几缸莲花,种几株桃树,再养只猫儿狗儿,如此,便算是圆满了。”
“深山野林,野兽出没,会吓着你的。”
“不会。”我摇头辩解道:“有人常出没的地方,野兽轻易不敢上门的……再说,我会法术,可以在房子四周下结界的,这样山中野兽就不敢闯咱们的地盘了!”
“想法不错。”三哥搂着我欣慰赞叹:“夫人与本侯,不愧是同道中人。”
我亲密的昂头,用脸颊贴了贴三哥的冰凉俊容:“那当然!”
三哥闲出一只手,伸指从我的床头软枕下摸出了一对玉佩,择了一枚晶莹透亮的红色彼岸花玉佩送到我眼前,温声道:“这是十四那天,我特意在城北玉器店内取来的玉佩,当初定花样稿的时候,原是挑了彼岸花与桐花两个款式,只不过玉石师父说,桐花雕刻出来的效果可能不会很惊艳,不抵彼岸花好看,我想着东西既是送给了你,那肯定是盼着你能日日佩戴的,既是随身之物,自要如何好看如何来,所以最终定下了一红一墨一对彼岸花玉佩。
红的是给你的,墨色的,本侯自己留着。早前本打算,在中秋当晚送你的,图个好意头,可未料计划比不过变化,中间生了变故,这玉佩,便也不曾给你。今日你醒了,便算是个好日子,玉佩送你,也有好意头。辰儿,但愿你我,以后都不要再分离了。”
我意外的抬手接过了那枚凤血彼岸花玉佩,迎着透窗而入的明亮天光看,一抹殷红晕染在了清澈皎白的玉料中,恰好便染红了昂首挺立的片片彼岸花花瓣,红白交融,堪称绝美。
“这玉佩,可真精致啊!”我不禁轻声感慨。
三哥拢着我的肩膀,温柔低语:“辰儿喜欢就好。”
“那这算是,定情信物么?”我眉眼俱笑的问着他,他凝重鼻音嗯了声,想想又道:“这是订婚信物。”
“订婚……”我的脸蛋儿一瞬便灼红了,拎着玉佩羞窘的浅浅呢喃:“那我可要,好好保存这枚玉佩。玉佩成双,人成对。”
三哥也用力握住了我拎着玉佩的那只手,万般怜爱的将下颌倚在我额上,郑重承诺:“辰儿,这辈子,三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纵是来世,玉佩在,三哥也能一眼便识出你。”
“不仅有玉佩,还有双生九霄花呢!九霄花不败,此情不灭。”我靠在他的怀抱里,昂头冲着他的脖颈轻吐热息。
他有些受不住撩拨的低头便往我面容上深深吻了口:“小东西,你再这样胡作非为,三哥便当真不想再做什么正人君子了……”
这话里的深意,我又怎会不明白……暗暗往他怀里贴紧些,我阖目懒洋洋的回应:“三哥、原本便不用做正人君子……我心已定,有些事,不会改变的。”
他温存的吻了下我眉心:“等你真正心甘情愿的时候,再说吧。”
我拧眉好奇:“嗯?三哥……莫不是嫌弃我?”
他好笑着答道:“怎会。只是,如视珍宝的人儿,轻易舍不得欺负。辰儿,本侯会将你娶进门的,即便你皇兄不同意,本侯也会娶。”
我点头信任道:“好,三哥,我等你。”
一切的柔情言语,最终都淹没在了一个漫长温暖的吻里……
直至师尊遣人来唤三哥,三哥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我的唇,将我扶躺下去,遮好薄被,松下帘帐,安置好了所有,方起身潇洒扬袖而去。
少时,花藜捧着一盘剥好的橘子推门走进了我的卧房,橘子放在了床头的桌案上,花藜伸手从容的将两层淡紫色的薄纱撩起,瞄见了我没闭眼休息,便欣喜至极的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榻边,牵住我的手就两眼一红,差些哭出来:“殿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殿下你之前发病发的这样急,奴婢得到消息赶出宫时,听见砚北哥说,殿下差点就没了,奴婢的心咯噔一下,险些猝死跟了殿下一起去了……
好在、好在侯爷当机立断,一刻也未耽搁的抱着殿下就往国师府跑,又好在国师大人最近没出京,侯爷甫一将殿下抱过来,国师大人便施针为殿下保住了性命。殿下您这一昏,就是半个月,这半月以来,奴婢往这幽兰居跑的腿都快跑细了,奴婢日日都在盼着殿下能清醒,盼的眼睛都快瞎了!”
“花藜。”我没顾得上先安慰小孩子心性的花藜,不由自主的先问起了另一桩事:“我究竟是怎么好起来的?”
花藜啊了声,略为一头雾水,“殿下,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