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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藜气喘吁吁的在我面前站住了脚跟,眼神中透着为难的瞥了眼旁边的陆清明,欲言又止。
我瞧出了她的顾虑之处,板板正正道:“清明哥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必避讳。”
陆清明眼底有光一闪,面露欣喜的真挚看向我。
小花藜却是仍旧说不出口,“我、殿下……你……”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又拧着袖子憋了良久,方终于憋出一句完整话来:“陆少君是个男人,奴婢找你,是女子那方面的事情……”
“那方面的事情?”我恍然大悟,瞧着忸怩的花藜,目露钦佩。
既然花藜都这么解释了,那陆清明自是心知肚明,不好再赖下去了。
低头掩饰性的咳了两声,陆清明连忙找幌子躲避:“那个,给你做的汤羹你记得喝,我也不方便再留下来陪你了,晚点时候,我再来看你。”
我善解人意且不舍的眼巴巴望着他,点头:“好,那你,记得按时来,你昨天教我解的棋局我还没琢磨透彻呢,你记得今晚过来,给我解惑。”
陆清明对于我的依赖表现甚是满意,临走还不忘伸出咸猪手摸摸我的脸,温言软语的嘱咐了句:“我一定来,不会迟到,记得乖乖喝汤羹,那可是我亲手为你熬的,对你的身子好。”
我很信任的继续重重点头,“你放心,你做的,我舍不得不喝的。”
“那就好。”他温和抿唇一笑,收回那只搭在我脸颊上的爪子,难舍难分的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半天才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见陆清明滚远没影了,花藜这才拍拍胸脯缓了口气,心有余悸的庆幸道:“还好还好,卡住点了!幸亏我方才没有打瞌睡,不然殿下你就要被那只癞蛤蟆给弄脏了!
殿下你这一招也太厉害了些,这才半个月的时间,你就让陆清明对你放松戒备,让他相信你是对帝君大人死心了,对他有意思了。
他现在都敢亲你了,想来离让他完全信任你,就只有一小丢丢的距离了。殿下,你要再接再厉啊!”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使劲抹了抹唇,嫌弃冷漠道:“你以为他是这么好骗的么?他这种人,除了自己,对谁都不会做到百分百的信任。
他现在虽然相信我是真与白旻决裂了,但是对于我是否真的放下成见、原谅他、又爱上了他,仍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若不然他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前两日只是搂搂抱抱,现在都开始上嘴了,说不准,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对本王的身子下手了。
搂搂抱抱本王倒是还可以配合他,上嘴动手这种事,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糊弄过去才是。总不能次次都让你来搅局,他那样精明的人,迟早会发现端倪的。
要做戏,就得做的十二分真,比真的还像真,不可留下任何痕迹让别人察觉了去。看来下次,是真的要给他点甜头尝尝才是。”
“甜头?”小花藜激动的瞪大眼睛,捂嘴惊呼道:“难不成殿下、王上你真的要,大义献身?!”
我脸一黑,抬手无奈的赏给了她一个爆栗,拿她没办法的叹息道:“什么大义献身?本王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身体、终身大事去开玩笑?!
更何况,陆清明这种贼心不死,狼子野心的男人,本王碰一下都觉得恶心,还献身,真当本王没脑子,谁忽悠就和谁走,只听了旁人几句花言巧语就同人睡一张床上去了?
本王可是有夫之妇,本王若真那样做了,来日即便是收拾了陆清明,本王也在三界之内直不起腰,也会被三界苍生戳着脊梁骨骂!”
花藜松了口气,拍拍胸口终于放下了心,“这就好这就好……我看王上你才不是怕被三界苍生骂呢,你是不想辜负帝君才对吧!
您现在是帝君的夫人,又对帝君一片痴心真情,除了帝君,王上你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一个男人碰到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了套一个乱臣贼子而失了身,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
那,王上你方才说的甜头一事,又是什么意思?”
我站起身,迈到桐花树下,慢悠悠的道:“恶灵族如今就指望着能用混沌渊生事呢,本王盯了他们几千年了,这一次,必然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先前的那些年月里,本王苦于没有证据,恶灵族又将贼心掩饰的十分好,本王暂时还不能动他们。
现下,本王得想法子,既能保全混沌渊,又能将他们全部消灭,恶灵族可比之前被灭族的那些个小族圆滑难对付多了,本王思来想去,觉得只能用成亲的法子,来博取他们的信任了。
这样,他们就能更加肆无忌惮的去显露自己的野心,暴露自己的目的了,冥界想要窥清他们的计划还需要点时间,唯有成亲,方能拖延这个时间。
在此期间,本王会尽力稳住他们的心绪,最好,能将事发之日,拖至大婚当天。”
“大婚?”花藜不理解的追问:“谁与谁,大婚?”
我轻声点明道:“自然是本王,与陆清明的大婚。”
花藜哽住:“王上你要嫁给陆清明!”
我颔首,语气沉沉道:“恶灵族镇守在混沌渊周边多年,本属镇渊灵族,可上次混沌渊生变,他们却故意没有提前将消息禀报冥殿,以至于父君察觉时,混沌渊已是局势严重了。
本王当年暗中命人调查混沌渊事发前后,恶灵族是何动向时,发现恶灵族族长,也便是陆清明的父君曾在我爹娘殉劫前半个月,进入过混沌渊,还一身是血的负伤而出。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是想取混沌之心,但却被混沌渊反噬,因此才重伤至神魂。
我爹爹娘亲前往混沌渊的时候,三更神官与五更神官守在结界外面,曾看见混沌渊四下的法阵有变,后来没多久,我父君娘亲与哥哥就皆是献祭元神稳固了混沌渊,全部陨落了。
这些事单独拎出来,是察觉不到什么可疑之处,但若是全部关联起来,便不排除,当年我父母兄长身陨,与恶灵族也有关。”
“王上的意思是说,当年的混沌渊一劫,或许还掺杂了一场阴谋?!”花藜顿时神识清醒,豁然开窍:“怪不得!怪不得黑白无常两位大人这些年来总派人去恶灵族打探消息,怪不得当年王上突然就对恶灵族生了兴趣,总是怀疑阎君陛下的死,是不是其中另有隐情。原来,恶灵族早就插手了混沌渊之事!如果阎君陛下真是因为恶灵族而死,那王上你,又打算怎么办……”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灭族。”
“灭族……”
“即便父君不是因为恶灵族而陨落,恶灵族觊觎混沌渊,觊觎冥帝之位,企图利用混沌之心来造未阴宫的反,本王也会将之灭族,将那恶灵族上君,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王上!”小花藜听完一身精神的亢奋道:“要怎么做,你尽管吩咐,花藜也要为冥界出一份力,也要为阎君陛下报仇!”
我深呼一口气,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你只需要帮我盯着蛇王的阵法什么时候能成,本王什么时候才能去死一死,以及多和陆少君科普一下,何种死法能让本王死的彻彻底底,魂飞魄散,连渣渣都不剩。啊对了,还有,你上次做的藕粉糕他看起来很喜欢吃,也很感动,有空再去多蒸两屉子,方便本王下次拿来煽情。”
花藜一听藕粉糕三个字,整个人都焉巴了,瘪嘴不服气的嚎啕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再去折腾那什么玩意儿了,王上你明明知道奴婢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你还让奴婢去做糕!
你哄别的男人,干嘛要奴婢去做道具啊!奴婢上次做的,奴婢自个儿都下不去那个嘴!真是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再做一次,别人没死奴婢却要被逼疯了!”
我挥挥手无情的逼迫她:“反对无效。说不准他就喜欢吃你做的,下不去嘴的那种藕粉糕呢。再说,本王自己也不会做糕,所以即便做出来的东西难看了些,难吃了些,也都是正常情况,他也不会生疑心。
本王总不至于真为了他去下厨房吧!花藜你要晓得,只有本王把他哄开心了,混沌渊、恶灵族的麻烦事才能更快的解决,你我才能早点过上安生日子。等一切事了,花藜,本王会奖赏你的,无论你要什么,本王都给。”
才刚迈出去两步,小花藜就从我身后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给拉停了下来。
我回头,倒见她泪眼盈盈的可怜祈求:“真的无论我要什么,王上都答应吗?”
一见她这表情,我就晓得这丫头心里没憋着好事。
出于严谨,我还是仔细补充了一点:“在本王可办到,且不影响冥界秩序的范围内,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答应。”
只要不触碰到底线,她无论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有求必应。
毕竟,我也就只剩下这一个知冷知热的小姐妹了,我不想在我还有口气的时候,亏待了她。
花藜许是喜极而涕,惊喜之下,喷了抹鼻涕出来,那样子委实让人无语。
抬袖抹了下鼻子,花藜急不可耐的同我道:“他在第十三层地狱当差,是地狱口的阴差!
当初黑白无常两位大人为了不让我被前世的熟人影响,记起了当年过往,就故意将他调去了十三层地狱的地狱口,还对他下了此生不得上九泉,入幽都的禁令。
王上你也知道,地狱口的阴差很苦,我想求王上一个恩典,等王上解决完下头的事情了,就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王上,我和他分离了一千多年,我很想念他,我受不住,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的相思苦,如果王上能答应我,我就是给王上做一百次藕粉糕,我也无怨无悔!”
“地狱口阴差?谁?”我没想明白。
花藜道:“崖魇。”
崖魇……
是当年守在我皇兄身边的大统领,崖魇。
也是曾与花藜子孙满堂的萧家遗孤。
他竟然被黑白无常锁进了冥界。
“王上……”
“允了!”
“王上。”花藜的眼泪决堤而出,眼见着又要扑过来抱我了,我连忙伸手推住她的脑门子制止道:“好了好了,你赶紧去做晚饭吧!我先回房间,陆清明要是回来了,记得帮我拖一拖。”
“哦……王上!”
“记得把宋连与小蝴蝶也带走,都别来吵本王!”
“哦……”
——
孤身一人回到房间以后,我挥手在入门处设了层简单的结界。
进了内室,我使出了身上仅剩的那几缕连花藜都打不过的灵力,强行帮助慕莲神君凝聚残魄,助他暂且化作人形……
帮他化形的过程中,我终于看见了当日慕莲神君遇害的全经过——
原来是云池借着乔芊芊的身躯趁着天黑,偷偷去见了蛇王。
与蛇王密谋如何除去我的时候,被慕莲神君瞧见听见了。
慕莲神君不敢相信乔芊芊会做出与妖物结盟,欲要狠心杀害我的事情。
为了不让她误入歧途,一步错步步错,便想凭自己一人之力,规劝乔芊芊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他太过莽撞了,竟选择毫无防备的现身,拉住乔芊芊就同她讲大道理,劝她清醒。
是爱之深,亦是太轻敌,彼时乔芊芊不但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半分,还因为他知道了自己与蛇王的全部计划,而与蛇王联手置他于死地。
他发现乔芊芊有法力的时候,才终于明白,眼前之人并不是他心爱的芊芊,而是一个陌生的恶魔。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以卵击石,大吼着让她把他的芊芊还回来,可换来的,却是一声声嘲讽大笑。
云池铁了心要灭他的口,他被云池掐住脖子,濒死之际,乔芊芊的魂魄突然从身体内苏醒了。
乔芊芊哭着一遍又一遍的冲他喊着快逃啊,用尽毕生之力强行逼迫宿在她体内的云池松手放开了慕莲,在云池企图攻击慕莲的时候,还舍命去阻止云池……
只是一番折腾下来,他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蛇王的毒手,死在了乔芊芊的面前。
他死后,仅剩下的一缕完整情魄逃回了老宅,落在了我一件棉袄的纽扣上。
因为魂魄的力量实在是太虚弱了,所以我们所有人都不曾察觉到他的存在。
直到昨日我体虚呕血,一点血迹溅在了纽扣上,泛出了银光,我才晓得他原来就藏身在我的衣服上……
情魄归来,只为报信。只奈何一魄力量何其渺小,若非是有一念于心尖强撑着,它恐怕早就散了。
虽然先前我也想过慕莲神君已遭不幸的可能,但碍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慕莲神君又是神仙,我也始终不愿意往最坏的方面上想,所以就屡屡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慕莲神君也许真的是回仙府闭关修炼,准备历劫去了。
而我也万万没想到,慕莲神君的这个劫,来的这样快。
莲蒂,你若是知道来生墨风竟是死在了你的手里,不知你可会后悔今生再与墨风重逢……
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着这雨水节令的新生之力为他聚拢好了一魄。
全身笼罩银光的半透明魂魄成型后,还似生前那样,性子沉静,温和儒雅,似个水做的人儿般,端端正正的向我揖手行礼:“师娘。”
我淡淡嗯了声,转身,手一挥撤下了四面的帘帐,取了蜡烛与打火机掌灯,在卧室内牵出了一线光亮。
“或许,你现在应该称本王为,冥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