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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闻跟陈泽山,都属于多少了解彼此,但是从未见面搭过话的,上次“病毒事件”让秦闻大开眼界,对陈泽山一万个不喜欢,而陈泽山听闻迟寒十分疼惜家中Omega,自然也把秦闻展露在外的资料看了个遍。
此刻两人对视一眼,陈泽山哪怕是个Beta,但能在议院站稳脚跟,实力不俗,尤其看人的时候,眼神锐利而带着寒意,换成一般Omega早就仓皇错开视线了,秦闻则莞尔一笑:“陈议员好。”
势均力敌的人总能敏锐嗅到同类的气味,陈泽山微微挑眉,颔首道:“秦先生,不知这么晚了,您来议院做什么?”
“接我的爱人。”秦闻坦坦荡荡。
“像秦先生这样的Omega真是少见。”陈泽山踱步到秦闻面前,神色中带着对Omega的偏见,“来到议院这种庄重严肃的场合,竟然一点儿怯懦都没有。”
“为什么我要怯懦?”秦闻比陈泽山矮半个头,但更像在平视,“心中无鬼,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话让陈泽山心头一跳,他知道秦闻指的是哪件事情,当初选择对Omega进行肃清,哪怕清楚十有八九会失败,但他也不后悔:“只能说明秦先生半生顺遂,活的过于梦幻了,不然岂会不知,有时候看似公正之地,也有可能是修罗地狱呢?”
“陈议员这话毫无根据。”秦闻扯了扯嘴角:“我前半生顺遂与否,想来您应该很清楚,不至于用这种说辞劝慰自己,至于是公正之地还是修罗地狱,全看身在其中的人是怎样的,你正,自可驱散歪风邪气,怕就怕身居高位,做的全是恶鬼行径。”
“伶牙俐齿。”陈泽山轻哼一声,看向远处,“秦先生作为Omega应该懂得基因选择带着何等如同天堑般的歧视,你可知在我之前,别说Beta,就算是寻常Alpha都没资格进入你眼前的这座大楼,跟恶鬼厮杀要什么正气?只有先把自己变成恶鬼。”陈泽山淡淡,“我所求,才是公平。”
“谬论!”秦闻早就知道陈泽山的理念,但远不及亲耳听到来的荒唐,他凝视着男人,眼底的雾气散开,露出冰寒来:“你所谓的公平,就是第二性征只留下Beta才是正确的,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强也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弱。上次若是让你得手,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Alpha了吧?”
陈泽山没说话,他不认为自己需要跟一个Omega交待清楚,却听到秦闻冷冷接了一句:“挺可怜的。”
“说来听听。”陈泽山饶有兴致。
“其实你很得意吧?因为你是第一个向世人证明Beta也能进入议院这种神圣地方的人,你致力于抨击基因选择,认为Beta才是维持平衡的关键,你甚至病态地以你的身份为荣,这么看,你跟那些心性傲慢的Alpha有什么区别?”秦闻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对这些自持清醒的人简直无语:“我没办法选择基因,也没办法摒弃Omega性征带来的劣根性,但我仍旧能在喜欢的领域争得一席之地,因为决定我的从来都不是基因,而是我自己。”青年语速平缓,却铿锵有力:“无论我是什么性征,这个说法都不会改变,你妄图背弃基因选择,却仍被玩弄其中。”
陈泽杉眼神微微闪动,可挣扎只持续了瞬间,“秦闻,你的确是个非常有想法的Omega,但你有转过身看看你的同类吗?他们依附Alpha,胆小、怯懦,毫无主见,这才是事实。”
“事实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曾经也很排斥Omega的身份,可如今我接纳了。”一抹深色的衣角出现在秦闻视野中,迟寒正大步走来,心中的激愤一下子得以平缓,他甚至都能嗅到令人魂牵梦萦的雪松味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需要抹杀的存在,自以为是的都是蠢材,自己定位不清楚就不要怨别人。”
白棠差点儿笑出声。
若秦闻没有分化成Omega,又或者秦耀盛没有因为他Omega的身份而欺辱他,或许秦闻也不会懂得这个道理:催促他在黑暗中奋力攀爬的勇气从来都不是基因选择。
这个功夫迟寒人到了,他抓住秦闻的肩膀,“怎么过来了?”
两人交颈相拥,全然不顾还有外人在场,秦闻轻声:“接你回家。”
白棠面无表情,冷风吹得心中愈加萧瑟,分个场合吧求求了。
迟寒都没搭理陈泽山,这人的帐早晚都要算,那么在清算前,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车子启动前迟寒看到陈泽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你跟他说什么了?”
“说他蠢。”秦闻靠在迟寒脖颈处,贪婪地嗅着微冷的信息素,“你呢?进去一天了,为什么找你?”
“钱勇庭是想问我肆轻歌的事。”迟寒说到这里冷笑一声,“但紧跟着又来了态度中立的议员,毕竟拿活人做实验这种事骇人听闻,钱勇庭当时就慌了,哪儿还有时间盘问我。”
“那你在里面待那么久。”
“我在听他们盘问钱勇庭。”迟寒解释了一句,也再没往下说。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所谓的“寿命实验”他很感兴趣,迟寒摸着秦闻的发,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夜色笼罩下,有消瘦的身影匆匆离开报社,宋开冷得直哆嗦,眼神却很亮。
都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宋开呼出一口气,望着黑漆漆的天幕,零散几颗星子,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荒谬感,实难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成了,从肆轻歌那里得到的东西,他筹谋良久,因为事关议院一般媒体是不敢报道的,甚至于他们彼此互通,一旦得到黑料就立刻压下,投诉无门比比皆是,而这次爆料的媒体主编是个硬骨头,在这个需要噱头跟浮夸的年代,他向来只报道真实性,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资源被断得都要开不下去了,宋开也是明里暗里观察他好久,才做了这个决定。
主编是个聪明人,开始不接,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担心被当枪使,为此宋开亲自见了他三回。这人一腔热血,花钱买了通告跟公众号,没日没夜准备了整整一周,力求新闻爆出来就能引起大众关注,压都压不住的那种。
钱勇庭一派做什么都要牵扯上基因选择,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的行为本就惹人厌烦,多数普通民众平时听听也就算了,一旦抓住钱勇庭的错处,那便不会轻意放过,于是乎这件事关注度极高,言论甚嚣尘上。
有人抽着烟朝这边走来,帽檐压得极低,看起来是个路人,可宋开莫名觉得周身一冷,似有寒刃贴着皮肤游走过,心中拉响警报,他看了那人一眼,快速转身,拐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通过转角镜瞥了一眼,逼近了!
宋开自持做到了面面俱到,但肯定有疏忽的地方,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能拼了命地跑,脚步声越发急促,并且越来越近,宋开心跳如鼓,脑中一下子闪过很多念头,父亲恐怕以为自己真的生气他领了个私生子回来,那日走的急,也没好好说一句话,还有叶千灵跟秦闻他们,不知道下次围着火炉吃饭聊天是什么时候,对了,肆轻歌……算了,宋开苦笑,这人天生少副心肝,也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
肩膀被人从背后抓住,宋开呼吸都要停了,从耳畔刮过凛冽的风,似乎成了他最后的感觉。
这个当口,从身侧的巷子黑暗处又伸出来一只手,就在瞬息之间,两股信息素碰撞在一起!宋开到底是个Omega,当即被震得胸口发疼,眼前犯晕,他踉跄两步跪倒在地,好一阵嗡鸣声才从耳边散去,宋开抬头,看到不远处又有几个人朝这边跑来,是敌是友分不清,在这个时候相信别人的多少脑子有病。
宋开不再耽误,一鼓作气爬起来,扭头就往右侧的巷子里拔腿狂奔。
双方人马可能都没料到这一幕,有人喊道:“别跑!”
宋开脚底下更快了,上学时期跑八百都气喘吁吁到需要卧床休养三天的人,如今离开那个温室,也有如此爆发力,宋开庆幸自己出来时贴了腺体贴,也没到发情期,不然被那些Alpha追着信息素就能找到。
“追丢了。”有人懊恼道,其实宋开就在他身旁的纸箱子背后,“老板知道怕是要吃了我们。”
你们老板真残忍,宋开还有闲工夫腹诽一句,听着脚步声远去,四周重新归于死挤,他狠狠呼出口气。
而残忍的安sir接到秘书的电话,难以置信地问道:“追丢了?不是你再重复一遍,四五个Alpha追丢了一个娇滴滴的Omega?!”
对面的助理不敢说话了。
“真是我不在,每天打水漂过日子呢?”安景文越是语气和煦,那边一众人等就越是瑟瑟发抖,迟寒的“土法子”不如安景文多,所以这种大海捞针般寻人的活儿还得他来,谁知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给搞砸成这样。
“可以,当年都是我亲自选拔上来的,如今排着队打我的脸,你说我养你们做什么?养头猪都比养你们强。”安景文骂道。
正在客厅翻阅报纸的路寒山倏然看来,安景文后背绷紧,含糊道:“继续找。”
路寒山按了按额角:“宋开把跟所有人的联系都断开了,我发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这小崽子敢这么做就没打算悬崖勒马。”安景文嗤笑:“我倒是很好奇,肆轻歌什么魅力呐。”堂堂宋家大少爷,权贵圈子里的Alpha哪样的没见过?竟然栽得这么彻底。
打开临时租的房间,宋开轻咳两声,开灯后客厅里的陈设映入眼帘,一张挺宽敞的沙发,然后是个茶几,除此以外空荡荡的,两个卧房上了锁,明显没人用,沙发中间摆放着毛毯,宋开这段时间都睡在这里。
再早个三五年,这地方你给钱宋少都不可能进来,让他睡一晚更是天方夜谭,然而此刻宋开筋疲力竭地躺在上面,竟也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他忽的想起那两个月里,肆轻歌接受治疗的时候总是频繁做着噩梦,没睡几个安稳觉,嘴里发出或愤怒或悲痛的哼唧声,有一次男人浑身痉挛,宋开没办法让人注射了解药,被压制的信息素重新回到体内,理智占据上风,肆轻歌安稳下来,宋开靠进,蓦然对上那双茶色瞳孔,期间翻搅着怒意。
宋开没能跑掉,肆轻歌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他第一次在宋开面前展露出凶狠的嗜血模样,他掐住青年的脖颈,一字一句:“为什么把我锁在柜子里?为什么?你就那么缺男人吗?是吗?”
宋开本能地去抓肆轻歌的手,释放具有安抚性的信息素,两相交融,肆轻歌奇迹般地冷静下来,他松开手劲,盯着宋开看了几秒,然后缓缓俯身,鼻尖碰到了宋开的腺体,两人具是一惊,却又再度尝试触碰。
在这之前,宋开是不相信契合度的。
可肆轻歌的信息素让他觉得那么舒适跟独一无二,男人撕裂开的狼狈不仅没有让他得到报复的快|感,还让他的心数次收紧,之前的愤怒跟暴躁在一夕之间被清洗干净,宋开终于正视自己。
他动了心。
之后所作所为,不全是为了肆轻歌,也是为了自己,宋开躺在干巴巴的沙发上,扯过毛毯盖在身上,平静地闭上眼睛,人生总要失控那么一两次,他从前不懂秦闻执着为何,现在懂了,他也在走自己的道,并且绝不后悔,至于肆轻歌,宋开在对方一遍遍的重复中已经相信男人不喜欢他了,无所谓,宋开心想,他哪怕占有不了肆轻歌,也要让对方实实在在,从头到脚,痛彻心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