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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初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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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见茯苓这边忽然有了援军,心中一惊,几个弹指的功夫已被闻羽用锥刀放倒了好几个。又打了一会儿,见已不能得手,交替抵挡着,全都钻进道边的林子里跑远了。

    危险解除,茯苓才松了一口气,叫昌平下车。昌平看到一地的死人,吓得脸都白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此番遇险,幸好侯爷出手相救。”茯苓收起峨眉刺,向闻羽施礼说道。她未曾想居然有人敢对昌平下手,更未曾想闻羽一路跟了过来。

    “郡主安好!”闻羽拱手道,“我本来要去终南山的陵园查验一下工程是否合乎礼制,未曾想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昌平看出是这个侯爷救了自己,站在一旁拿眼去打量他,二十三四左右的年纪,面目俊朗,温文尔雅,身上穿着藏青色的朝服,该是朝中侍郎一级的官员。

    “侯爷,让我引荐一下,这便是昌平公主,此次与我本来也要去终南山赏景的。”茯苓说罢,闻羽朝昌平拱手作揖,昌平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郡主,你们刚出中都数日便遭遇强袭,幕后之人怕是不简单,没准还有埋伏在前面等着,终南山是万万去不得了。”闻羽并没再看昌平,继续转过脸和茯苓说话。

    “道理虽然如此,可我承接了圣旨要去查看陵园风水,就此打道回去必然耽误了时日,错过在当地观测星象的时机可就要再等上一年了。”茯苓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巧妙的想法,面色变得为难起来。

    “公主微服出巡,千金万尊之躯,却不能再有闪失。”闻羽说罢看了昌平一眼,让对方羞得低下了头。

    “我倒有个主意,侯爷的差事若非紧急,可否拜托你折转几日先将公主送回中都,待到我那边公事一毕,再赶回来向圣上请罪。”茯苓也看了昌平一眼,却见她的脸上不明为何,早已升腾起两片红霞。

    闻羽听罢一脸迟疑,像是在考虑此事是否妥当。

    “当然了,我还得先问公主的意思。”茯苓走过去安抚了昌平几句,昌平犹豫了一下,又看了闻羽一眼,终于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烂漫笑意。

    “此时路上已不安全,还请军侯尽快赶到最近的府县搬来护卫,我则先和侍从保护公主车帐沿着大路返回。”闻羽一脸肃穆,那几个活下来的校尉听罢连忙点头,派其中一人飞马而去,余下的则跟随闻羽告别茯苓后,押着车队转头望中都去了。

    走了半日,临近傍晚,天气阴沉,看着就要下起雨雪来。闻羽怕天气阴冷,昌平坐在车里耐不得寒,便到了一个小镇,找了一家像样些的店铺投宿。

    昌平被安排在客栈顶楼向东的一间客房,两旁的房间里都安排着校尉,闻羽身在礼部多年,自然懂得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带着自己的侍从住在了一楼。

    侍女们伺候梳洗一番,换好衣裳后,昌平便坐在窗前看景,正好见到闻羽坐在客栈院子里的一个石桌旁,佩刀就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壶热酒。

    天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闻羽身上,不一会儿他的头发和肩膀都铺了一层白。

    侍女们见天色暗了,在屋里点上了烛火,加上几个火盆,又给昌平披了一件纯白的狐皮大氅,都退到一边侍立。昌平仍旧趴在窗边,映着那晃动的烛光怔怔地看着闻羽,他仿佛雕像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却一直盯着院门,自是在警戒外面。闻羽只偶尔才斟一杯酒喝下去暖暖身子,然后轻轻打出一团哈气,神态却是淡然如水。

    此次出行虽然惊险,却也算是见识到了江湖。昌平暗暗想,至此却未问到这个侯爷到底姓甚名谁,官职爵位,若是皇兄要给自己指婚的那个闻羽有他这般气度,倒是欢喜的。想到这,她不禁叹了口气。

    闻羽听到动静,回头望见昌平正在看着自己。

    昌平此刻却也不回避,依旧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天上的雪转成了冷雨,天地之间弥漫着浓稠的雾气。

    闻羽示以微微一笑,便转过身继续喝起酒来。昌平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阖上了窗户,却继续坐在房中胡思乱想。

    第二日一早,雨雪才渐渐停了下来,天色依旧阴霾。

    一行人在客栈用过了朝食,继续赶路。走了小半天,那个禁军校尉带回一二百人,浩浩荡荡赶来接驾,与闻羽交割完毕,昌平便要回中都,而闻羽则要掉转头重新往终南山赶路。

    刚刚告谢了救命恩人,昌平坐回在车里心情暗淡,只隐约听到校尉称呼那人为“闻侯爷”,心中平起波澜,便也再顾不得礼仪规矩,掀开车帘跳了下来,大声问道,“你就是熊罴侯闻羽?”

    闻羽淡然一笑,朝昌平一拱手,便和侍从向西而行了。

    昌平回到宫中,得知皇兄因为她遇刺的事情大发雷霆,将那几个校尉都砍了脑袋。因为自己一时任性贪玩,害了好几条人命,昌平心中懊恼不及,不敢出什么动静,更不敢再出宫,终日只盼茯苓姐姐早些回来。

    李求真本想让兵部和刑部严查凶逆,可在指婚的这个当口,放任公主微服出游这事自然不能公开,无奈之下便又找来了宁丰。

    “丰哥,抓不到真凶,朕断然不甘心!”李求真脸色冷峻,将昌平遇刺之事讲完后,令宁丰派秋苑的人马进行大规模调查。

    “此事该与昌平指婚有关,若想查出幕后主使,只要想明白昌平死了对谁最有利便好。”宁丰一脸平静,不动一兵一卒,上来便点到了这事的关节。

    “昌平死了谁会得益!?”李求真仍气愤得不行,双拳紧紧攥着。

    父皇李天道在大平五年身体尚且健旺之时,方得此长女,如掌上明珠一般宠爱,终日抱在怀里,之后即便身体日渐衰弱,仍是常常将昌平带在身边,重视程度更胜几个皇子。

    李求真在皇子之中,也算向来真心喜欢这个妹妹的,登基以来更是如父亲当初一般管教照料着她。行刺昌平对他来,讲无异于向自己叛逆拔刀。

    “若是竞争对手损失了,自己也就得益了。”宁丰依旧不温不火,“圣上想把昌平指给闻羽的消息,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若是对方不想闻羽因此成为皇家之人,权势更盛,便很可能使出这釜底抽薪的手段来。”

    “你如此说,已经想到是谁?”李求真问道。

    “此事关系重大,我暂且不敢妄下定论。不过照着这个方向去查,范围总会小了许多。”宁丰回道。

    “你调查此事之时不能提及缘由,更不能让朝中之人知晓。”李求真听宁丰如此说,已然怀疑是朝中或者宫中有人将昌平去终南山之事故意泄露的。

    当时情况凶险,车上一个是自己朝夕爱慕的女人,一个是疼爱有加的妹妹,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李求真还是冒出一头冷汗,自责一时兴起便答应昌平这个荒诞请求。

    “此次幸亏闻羽恰巧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李求真相信这是场机缘,此刻更加坚定了要把昌平指给闻羽的信念。

    为了自己的妹妹,他甚至打算二人成婚之后就让闻羽做一部的主官,晋升国公之位。

    “赶到是赶到了,恰巧还是必然,却暂且还说不准。”宁丰觉得事情不会如此巧合,因为茯苓和闻羽又在这件事中重合在一起,起初对二人的那份怀疑本来淡了,却又重新让他琢磨起其中的关联。

    刘不然听闻昌平活着回到了中都,心情逐渐烦躁起来。之前刺杀闻羽之时,万两黄金兑票白白打了水漂,让他窝火了好一阵子。

    近来父亲数次向自己施压,担心闻羽成为皇亲会压过自己,思来想去只有釜底抽薪、除掉昌平,只是他对蛰门动手以后,京畿附近的门派已对他产生了忌惮,只好花费了不少银钱绕路找到汉州境内最凶悍的一伙山匪,仍旧未能成功。

    不过刺杀昌平一事,刘不然却从始至终未向父亲禀报,生怕又挨一顿教训。

    刘不然眼高于天,自认为出身相首之家,天下之事拨弄拨弄手指头便可搞定,谁知连遭挫折,愤恨起来,想既然昌平不会出宫,干脆又一次打起闻羽的主意来。只要雀儿一日不在自己身边,刘不然便恨不得闻羽立刻死掉。

    宁丰近来派人走街串巷,凡是钱庄、典当之类有银钱流通的地方都一一寻访,几日下来发现常青苑最近或兑换、或抵押,筹措了至少几千两银子。再去探查刘不然的动向,却一直宅在家里,并未见什么花销。如此一看,刺杀昌平十有八九是刘不然做的,而幕后的主使便是刘鹤群。

    宁丰陷入了沉思,刘鹤群父子如今竟然敢对公主下手,有朝一日会不会直接弑君篡位?然而刘鹤群位极人臣,不仅掌控朝中各部各司的诸多官员,还有封地汉州的势力范围,各地的门生故吏也数不胜数,此外与秦平山私下勾连,便有可能调动秦家兄弟雍凉青徐四州的兵马,除掉此人何等艰险,倘若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闻羽此次听说茯苓要带昌平出行,又收到明鹊传来有人要刺杀自己的消息,直觉有人要阻挠指婚一事,便带着朱雀堂在中都的几个好手急匆匆跟了过去。待救了昌平却不好一同返回中都,免得惹人耳目,只能假戏真做去终南山,顺便去看望一下正在亲自监工的徐永德。

    两人一见面,徐永德便兴致勃勃地带着闻羽参观了一圈陵园工地,虽然此时只草草挖好了地宫,也已经可以看出整个工程恢弘的规模来,这等建筑群落若真建成,绝对是天下第一神迹。

    晚来欲雪,二人窝在山中的草庐喝酒。

    “未曾想徐兄在如此艰苦的地方尽忠职守,真可谓大平的忠臣良子。”闻羽见徐永德屋中简陋,除了床铺和桌椅,便是数不清的营造图纸。

    “闻兄,我只是完成分内之事而已,在外监工多时,还未来得及恭贺你晋升侍郎并侯爵之喜。”徐永德一离开工地,便泄了气,丢了魂,情绪也低沉了不少。

    “此事还多赖元相照顾,若我有徐兄这般真本领,倒也不用时时处处受人恩惠。”闻羽谦逊道。

    “闻兄,你刚刚所见陵园轮廓,可有什么发现?”徐永德喝下一杯酒,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

    “气象宏伟,构造神奇,我想普天之下除了徐兄,再没人有这鬼斧神工的造诣。”闻羽不明所以。

    “此次营造陵园却是圣上亲自下给我的图纸,我起初并未在意,可真正动工一段时间以后,我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徐永德又喝下一杯酒,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按着这图纸造下去,却不像是个陵墓,却像是个易守难攻的关隘。”

    “大平是马上得来的天下,当今圣上祈求万年之所,定是该与众不同,想有一番征伐天下的气象。徐兄想必是操劳过渡,压力又大,难免猜想得多了一些。”闻羽举起杯子开导他,心中却了然如镜。

    徐永德说的图纸是堂主绘制而成,再借茯苓之手转给李求真的,实际上一来是挥霍亿万银钱,消耗朝廷储蓄;二来则借李求真修建陵园一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楚州北面建成一个可以固守的城郭,倘若有一天举兵起事不成,也好在地势紧要之处有个退防之所。

    可这些环节闻羽自然不会告诉徐永德,只是有些可怜这个勤勉之人一直被蒙在鼓里,没日没夜地劳作。

    当初堂主在楚州救过徐永德的性命,此后更是暗中一路点拨提拔,将徐永德送上了朝堂。在堂主的那盘棋中,徐永德这颗子是早已定下的。

    两人止住这个话题,又东一句西一句聊了半宿。第二日一早,闻羽便往回返,刚出汉州地界,便遇见一队快骑赶到,为首的一人正是宁丰。

    “宁兄此来为何?”闻羽在马上致礼,心中联想近来事端,却早已揣摩得差不多。

    “近来不太平,我怕闻侯爷路上有事,便带些家丁护送你回去。”宁丰并无多话,掉转马头走在前面。

    闻羽看着宁丰带来的这些人,个个身材精干,目光锐利,该是他组建的那支人马中的精英,既然说是家丁,便也不点破,赶上几步与宁丰并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