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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宇文赫才的目光落在萧如月身上时,他笑得越发猥琐。
有段时日不见,皇后娘娘越发好看了呢。
萧如月看了他一眼。
宇文成练,姚梓妍的报应来了,你的报应,也差不多了。
这一段时日不见,他脸色瞧上去红润却已经中空了,分明就纵欲过度。
他和姚梓妍享受了多少鱼水之欢,最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夜**虽好,却不可贪多哟。
萧如月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和冷意,略过他,与宇文赫相视而笑。
心怀不轨的人,看什么都觉得是能够利用的。
不过,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么?
什么都想要,觉得什么都可以得到,并且为此不择手段的人,才有致命的弱点可寻。
萧如月又回头看了杜子衡一眼,他果然憎恨地瞪了瞪宇文成练,萧如月冲他摇摇头,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目光。
杜子衡、崔敬轩和几位大人在宇文成练这个短暂的意外打断之后,很快又开始争执了,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一开始挑起这场“纷争”的萧如月,俨然成了壁上观。
宇文成练似乎也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这样的争论实在不多,搁在平日里哪里有人敢在朝堂上这么议论君上的手足兄弟——那位大将军手握重兵,又深得太皇太后的心,他想要谁死还不是动动手的事。
而且,从这些人的争论当中还能听出不少东西,若是要拉拢大将军的话,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筹码了。
宇文成练的心思没能逃过萧如月和宇文赫的眼睛,岳相也一面关注着杜子衡他们,一面关注他。
魏王的野心谁人不知。眼下不过是因为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他就还在维护这所谓的和平表现罢了。
杜子衡像是故意要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淮阳的事情。
萧如月见状不好,便及时出声打断,“杜兄,咱们今日议论的可是荆州之案。不是旁的事情。”说着眼角余光示意了宇文成练。
杜子衡心有不甘,但萧如月目光很是坚定,他便知,他再说什么司徒贤弟都会打定主意让他说不成,这才放弃了。
那边崔敬轩还想说什么,宇文赫平静低沉的嗓音却在这个时候穿透了麟德殿——
“够了。”
两个字就足以让喧嚣停止。
众人纷纷低头。
“从荆州案的讨论,朕已经看见你们的见地和决心了,朕心中也已有了评判。”宇文赫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说完转而看了岳相一眼:“岳相你可有意见要提的?”
“回君上的话,老臣是负责会试的主考,殿试本应是君上您做主的。”言下之意是,老臣不应该再参与决断。
但同时也有另外一层意思:君上您就算想钦点皇后娘娘为状元,老臣也绝无二话。
宇文赫微微扬了扬眉,显然已经明白了岳相之意。
他顿了顿,朗声道:“朕心中已有决断。杜子衡、崔敬轩、司徒无三人上前听封。”
三人便齐刷刷跪倒。
宇文赫徐徐道:“杜子衡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更有智虑周全,堪为大用;崔敬轩饱读诗书,虽说想法古板了些,但不失为可塑之才;司徒无年纪虽轻,但才思敏捷。不过,轻灵有余稳重不足,还有待改进。”
萧如月闻言瞪了他一眼:本宫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演戏。
某君上分明想笑,还要板着脸继续演下去,“杜子衡,魁首非你莫属。榜眼当属崔敬轩。司徒无,你少年天资,探花郎你当之无愧。”
他看着萧如月的目光,分明是赤果果地调戏。
萧如月险些吐血:明明姑奶奶是被拉来唱大戏的,为何还要被调戏?!
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杜子衡见萧如月发呆,连忙拉她一起叩头谢恩。
起身时,萧如月不忘了再瞪宇文赫一眼。
宇文赫安之若素地撇了门下省主事冯待中一眼,补充道:“门下省即刻草拟诏令,昭告天下。”
冯待中连忙称是。
三甲钦点,殿试尘埃落定。
宇文成练也不多待,率先起身告辞,走时瞧了瞧杜子衡,又瞧了瞧萧如月,阴阳怪气地道了贺便走了。
杜子衡瞪着他背影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了。
方维庸提了琼林宴的时辰,宇文赫便宣布退朝,其他各省各部主事便都纷纷告退。
杜子衡临出门时,听见座上的君上淡淡道:“状元公探花郎留下。”
杜子衡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脚步登时定住了,崔敬轩走时心有余悸,出门的脚步都变快了,生怕自个儿也会被留下。
偌大麟德殿,之前还热闹的像菜市场,这会儿便只余下几个人了。
杜子衡跪在下首,萧如月却是没规矩地站着,杜子衡见状拽了拽她袍角,萧如月这才无奈地跪下。
“状元公可知朕为何留下你们?”君上的嗓音缓缓传来,不喜不怒。
杜子衡到此时方觉得,这个嗓音像是在哪儿听过,有些耳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谨慎地看了萧如月一眼,萧如月却是一脸平静,他便失落了,原来是他错觉了。
“状元公不抬起头来么?”君上突然又说道。
杜子衡心中越发忐忑:“草民……不,微臣不敢。”
恩师曾说过,君前不能随意抬头,否则便是犯了大忌。
届时杀头都有可能。
于是,从进麟德殿至今,他压根就没敢抬过头。
也不止他,崔敬轩也是一样的,那个一脸傲慢的古板书生,也压根不敢抬头瞧一眼君上长得是何面目。
“朕允许的,你有何不敢?”君上的声音还有点像是在打趣?
杜子衡终于没忍住好奇心,壮着胆子抬起头向龙椅的方向看去。
目光越过龙袍前襟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往上看……
他看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当场石化。
“朱……朱……”
一个字卡在这儿,半天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了。杜子衡的表情已经僵化了。
可想而知他此时震惊震撼惊诧到无以伦比的心情。
龙椅上的君上却还是一脸的泰然,他缓缓步下龙椅,负手缓行来到杜子衡面前:“咱们昨日才见过的,状元公这么快便不认得在下了?”
“我……你……你不是……”杜子衡舌头已打结,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语无伦次。
萧如月忍不住“噗嗤”一笑,“杜兄不认得了么,这是小弟的兄长,朱宇文。”
杜子衡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一脸不知所措的茫然:“怎怎么回事……朱兄,不,君上……君上怎么会……”
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了。
这惊吓太大。
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面君,却不曾想,君上早已与他打过多次交道,他还数次顶撞过君上……
杜子衡脸色都白了。
他看看宇文赫,又看看萧如月,“……那你也是什么皇亲国戚了?!”
“就算是吧。”萧如月见他脸色白如纸,也不忍心再雪上加霜了,“小弟的身份暂时还要保密。”
杜子衡恍惚点点头,保密好,保密也好。
一个君上就够刺激的了。再来个什么皇亲国戚,他未必扛得住。
杜子衡恍恍惚惚往外走,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
这下是彻底傻了。
宇文赫给方维庸递了一记眼色,方维庸连忙上前扶住杜子衡,“状元公,君上还没让您退下呢,您这是去哪儿?”
杜子衡闻言看了方维庸一眼,这才想起,他这是在面圣啊。忙又回头,“噗通”就给宇文赫跪下了。
“君上,草民无状,过往多有得罪,请君上治罪!”
宇文赫皱了皱眉,没出声。
方维庸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但听他们方才的一番对话,多少也明了些许,扶起杜子衡道,“状元公,君上若是要治您的罪,您今日哪儿能得这个头名状元。”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杜子衡都快哭了。
萧如月瞧着倍感头疼。
昨个儿腰杆挺直强硬地想要回诗词集录的那个杜子衡,是这个杜子衡么?
她又瞪了宇文赫一眼:都怪你,玩什么微服私访。
某君上也不高兴了:你就为了一个认识半个多月的人来怪我?
探花郎一时无语。
“东西呢,拿来。”宇文赫向方维庸伸出手。
方维庸连忙从袖管中掏出一本册子双手递上来。
宇文赫接过书册便递给杜子衡:“昨晚说好的,今日殿试之后见分晓。你若还想要回这本诗词,朕就还你。”
“不,不要了,草民不要了,草民不要了。”杜子衡连说了三个“不要”,面上惶恐。
宇文赫便收了回来,吩咐方维庸道:“安排人送状元公回去,再去太医院宣个太医给状元公好好瞧瞧。跨马游街今日就免了,琼林宴也等状元公好起来再说。”
杜子衡惨白着脸,跪在地上谢恩,便被方维庸扶起来。
方维庸唤来小太监去传太医,又召来小顺子把杜子衡送了出去。
等他们走了很久,萧如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回去的马车就那么一辆,状元公走了我怎么办?”
“放心吧,青青会把你换装的衣服带在马车里,你这会儿出去便能见着她了。”
注:待中是门下省长官,副长官为门下侍郎。门下省负责草拟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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