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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宁苏意,井迟跟珍姨打声招呼,另外说了自己的担忧,麻烦她晚上去宁苏意房间看一眼,万一她吐了也好及时照料。
珍姨说自己会当心的,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井迟出门打车回去,路过一家还开着门的水果店,叫司机停了一下车,他下去称几个红心柚子。
如果不是特别忙,他每晚都回家住。
到家时已过十一点,井迟放下手里的东西,回楼上房间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没来得及吹干,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下楼到厨房忙活。
几个柚子用盐巴搓洗干净,将柚子皮切下来,刮掉皮里粘连的白瓤,再将薄薄的柚子皮切成细丝,反复搓洗几道。然后剥出柚子肉,掰成碎块,和切成丝的皮一起放进锅里,加入几大块黄冰糖,一点清水,中火煮开以后换小火慢熬。
光是这么几道工序,花费了近三个小时。
客厅里的灯都关了,只留厨房里三盏悬空的小灯泡,灯光幽微,恍若烛火。井迟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一旁,拿出手机打游戏,一面打发时间,一面守着燃气灶上的东西,得等熬到粘稠才能关火。
凌晨两点多,琼姨睡醒口渴,从佣人房出来倒水喝,迷迷糊糊见厨房那边燃着灯,以为自己忘了关,端着水杯过去,差点被那坨缩在椅子上的影子吓得丢了魂。
“小迟?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琼姨辨认过后,抚了抚跳动过快的心口。
井迟被这道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起来,解释道:“我煮点东西。”他低头看见她手里的杯子,怕她掺和,忙说,“您喝了水就去睡吧,不用管我。”
哪是他说不管就不管的,琼姨走近几步,往锅中瞅了一眼:“你这是在熬……蜂蜜柚子茶?”
“嗯。”
“你这孩子,想喝这个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明天给你煮。你说说你,大晚上自己忙活什么劲儿?”琼姨挥手驱赶他,“你赶紧睡觉去吧,剩下的我帮你盯着。”
井迟不肯,琼姨白天还得张罗家里人的三餐,不能熬夜,他用强硬语气道:“这里马上就好了,您别插手。”
琼姨也是实在拗不过他,只好端着杯子回房。
天边快要泛起鱼肚白,锅里的柚子茶才渐渐成型,变得浓稠似酱,装进洗干净吹干的玻璃瓶里——几个柚子加起来统共装了两罐。
要等放凉以后才能加蜂蜜,井迟抱着瓶子回自己房间,草草冲了个凉,给手机定一个闹铃,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
宁苏意醉酒后及时喝了醒酒汤,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柔白的光亮掠过窗纱透进来,照得室内一片明亮,想是昨晚忘了关窗帘。
她揉了揉额头,没有太明显的不适感,单纯有些迷惘,隐约记得是井迟送自己回来的。
房门这时候被人敲响,宁苏意下床趿上拖鞋去打开门。
门外的人是邰淑英,一脸担忧神色:“听珍姨说,你昨晚回来喝醉了。”她抿了下唇,吐字艰难,“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难事了?”
“不是。”宁苏意想洗个澡,让邰淑英先下楼,自己等会儿跟她细说。
她快速进浴室冲澡洗头发,连带着洗漱、吹头发、换衣服,化妆,一应收拾妥帖,这才下楼。
今天周日,她可以晚点去公司,但不能不去。
到饭厅时,早餐已经端上餐桌,邰淑英和宁宗德都在,不见爷爷。
宁苏意坐下,拿起勺子舀起小馄饨,吹了吹,送进嘴里,含糊问:“爷爷呢,还没起床吗?”
邰淑英:“他睡眠少,一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餐去睡回笼觉了。”说完,眼睛就盯着宁苏意,希望她主动交代昨晚的事。
井迟都能瞧出昨晚的宁苏意不对劲,更遑论生养她的父母。
宁苏意吃了两口馄饨,喝了一点虾皮清汤,说起跟叶繁霜、邹茜恩、井迟说过的同样的话——爷爷想让高修臣入赘宁家,帮她一起管理明晟医药。
邰淑英停下筷子,骇然道:“爷爷真这么说过?”
“嗯,前天晚上,送走高修臣后,爷爷把我叫去书房谈的,问我愿不愿意。”宁苏意垂着眼,轻声说,“我不想忤逆他,就没立刻拒绝,但我不会答应的。”
喝醉一场,反倒想通了。
这件事根本症结在于爷爷不信任她的能力,她只需做到最好,让爷爷看到她能将明晟管理得井井有序,甚至更上一层楼,那他就不会再思忖入赘不入赘的问题了。
证明自己不输于男儿,本就与她一开始接管明晟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从来都能很快调整心情,说服自己。
宁宗德抬起眼,看着宁苏意,许久未动,开口时声音低沉得很:“是爸爸没用,让你陷入……”
宁苏意急急忙忙出声阻挠他的下文:“爸,您以后千万别说这种话,都是一家人,您这么客气,我会以为自己是捡来的。”
宁宗德心里正难受,被她这么一说,没忍住笑起来:“你放心,爸爸永远站在你这边。这件事我会另找时间再跟你爷爷聊一下,让他打消这念头。你的婚事,爸爸只希望你能与喜欢的人缔结,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爸爸绝不会退让。”
他自己的命运被老爷子束缚了半辈子,不能从事喜欢的工作,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再让女儿牺牲婚姻,他实在无法忍受。
宁苏意鼻头泛酸,眨了眨眼,闷声说:“爸,您暂时别去找爷爷了。”
爷爷的想法不是一时半刻形成的,轻易难以改变,他贸然前去劝说肯定又要挨骂。她见不得心中儒雅清正的父亲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立在书桌前,被人训诫得头都抬不起来。
吃过早饭,宁苏意给司机徐叔打电话,让他到门口等着,自己拎上提包出门。
刚坐上车,井迟来了消息,问她去没去公司。
她回答正准备去。
井迟:“晚几分钟,我现在正往你家来,给你送点东西。”
宁苏意锁了手机,对前面的徐叔说:“等一会儿再出发。”
徐叔应了声,自觉下车走到一边去,点了支烟蹲下来抽。
十分钟过去,视线里出现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停下,紧跟着从驾驶座下来个清瘦颀长的身影。没睡好觉似的,步伐迈得懒洋洋,手里捏着一个浅褐色的牛皮纸袋。
井迟穿着宽松黑T恤,发丝凌乱却不显邋遢,单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微微眯起眼,打了个哈欠。
宁苏意正要推门下来,井迟快她一步,手撑着车门,截住她的动作。宁苏意只得降下车窗,转头朝外看他,他的皮肤近乎苍白,便衬得眼底下的乌青分外明显,一双眼依旧清澈明亮,恍若天然湖泊。
“熬夜了?”宁苏意清一清嗓子,问他。
井迟不接她的话,从车窗将手里的东西递进去,放她怀里:“知道你不喜欢吃消炎药,蜂蜜柚子茶,清热去火、化痰止咳,没事的时候就冲一杯喝喝。嗓子哑成什么样了,不打算管了吗?”
宁苏意怔了一下,打开纸袋看一眼,两个透明的玻璃罐头瓶,装满了沉甸甸的蜂蜜柚子茶。盖子是铁的,六角形,上面没贴任何标签,应当是无添加的纯手工。
“家里做的?”
井迟别扭地撇了下眼:“我做的,所以你别浪费了。”
宁苏意张了张口,井迟直接打断她将要说出口的致谢词:“我走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知道了,老妈子似的。”宁苏意抱紧怀里的纸袋,笑着说。
井迟翻了她一白眼,手再次伸进车窗里,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做完坏事就撤,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转身的时候,果然听见宁苏意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井迟,你没大没小,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井迟倏地笑了声,坐进自己的车里,掉头回去。
——
到公司已是上午十点多,比正常上班时间晚了快两个小时,宁苏意着手处理桌面堆积的紧要文件,梁穗进来问她喝什么。
宁苏意停下动作,将桌上的纸袋推过去:“冲一杯蜂蜜柚子茶,剩余的放茶水间的冰箱里。”
梁穗拿起来,有点沉,另一只手托住纸袋的底部:“好的。”
宁苏意一忙就是一整天,中饭照样在办公室里解决。一天下来喝了四五杯柚子茶,嗓子被滋润,比起昨天好多了。
临下班的时间,高修臣敲门进来,约她一起吃晚饭。
宁苏意之前不知情,那次他约她吃饭,她答应得爽快,眼下却是不愿与他私下有过多交集:“不好意思,我跟人有约了。”
高修臣不意外地挑了挑眉:“那下次吧。”
他没追问她与何人有约,更没纠缠,礼貌地笑了一下,走出办公室。
宁苏意手掌按了下额头,心累自不必说,拿起手机给井迟打电话:“吃了吗?没吃的话,姐姐请你吃晚餐,地方随便挑。”
做戏还得做全套,她既然说跟人有约,自然不能留下把柄,徒增尴尬不说,往后还得在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井迟难得犹豫,最后还拒绝了她:“麻烦酥酥下次请我吃饭提前告知哦,我现在手头有点事,脱不开身。”
宁苏意顿了一顿,问:“……在忙什么?”
井迟:“帮我二姐办点事。”
宁苏意识趣地不再刺探,只能转而去找无所事事的邹茜恩约饭。后者果然清闲,忙问在哪里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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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迟弟弟,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