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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不献女,晚不献女,偏要在胡懋林来的时候献,这于老大也太鸡贼,做的太明显了吧。
刘骁沉着脸,让慧娘去把于老大叫来。
慧娘看出龙王不高兴了,蹑手蹑脚出去,片刻后于老大就跪在了门口。
刘骁也不和他废话,做主公的要的就是天威难测,要的就是喜怒无常,他只淡淡地说:“自己掌嘴五十,罚一个月工钱。”
于老大自知弄巧成拙,也不辩解,一下下抽着自己耳光,不是假抽,是真用力抽,十几个耳光下来,面颊就肿了,继续用力抽着。
刘骁不为所动,于老大是个老油条,皮糙肉厚,道德底线也很低,第一次见面就想拿女儿抵账的事儿自己还记得呢,对这种人,就只能用,不能重用。
年轻人精力旺盛,一夜不睡也没关系,刘骁索性不睡了,翻身起床,等着有人来伺候洗漱。
平时这个时候,慧娘就会奉上白龙王的小米电动牙刷和一杯清水,而现在慧娘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来的小厮狗子。
刘骁禁不住再次大怒,于老大这是故意的吧,自己厌恶他献女,他索性就把慧娘换了,一个做管家的,竟然替老爷做主,这还了得。
忍住怒气,刘骁刷牙洗脸,吃了早饭,进入白龙庙大殿,他要升堂处理公务。
古代官员办公都要升堂,从县令到皇帝的模式相同,规格不同,白龙庙条件简陋,所谓公堂就是一张楠木圈椅,一张铺着桌布的公案,案子上放着笔墨和令箭筒。
于老大和胡懋林上得堂来,刘骁发话,先传慧娘,很快慧娘上堂,六神无主,瑟瑟发抖,大概是被早上龙王发飙吓到了。
刘骁说:“即刻起,慧娘升为内府总管,除了本王,没人可以对她下令,就这样,慧娘,站到我身后吧。”
于老大傻了眼,都说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起初他以为龙王喜欢自家女儿,后来觉得不喜欢,但现在看,还是喜欢的啊,上位者真的是喜怒无常,难以猜测揣摩。
现在慧娘升级为内府总管,比当爹的还多了一个总字,品级大概是要高了,于老大又是开心又是郁闷,心情相当复杂。
接着,刘骁传朱大常,也就是昨晚闹事的元凶之一,也是当初龙潭寨之战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陇西弓手,这货三十七八岁,是个行伍老卒。
朱大常铿锵登堂,一身素色战袍,皂黑的靴子,腰间悬弓挂箭,声若洪钟,只是眼圈有些发黑,看来一夜没睡。
“到了本王帐下,少不了你的军饷,但是再闹事的话,本王这里军法更严,刀更厉。”刘骁快人快语,不给朱大常思考时间,“龙潭寨弓箭社你来管,管吃管喝,一个月五贯钱。”
朱大常喜形于色,抱拳道:“得令!”
于老大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他本以为弓箭社归自己管,没想到给了一个外人,这怨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身为领导,要照顾到每一个下属的心理波动,刘骁才十八岁,本来不该懂这些,硬生生是被现实逼得整夜无眠,去揣测这些古人的想法,他要赏罚分明,一碗水端平,又要恩威并施,不能让这些人蹬鼻子上脸。
当个寨主就这么难,当皇帝还不难死。
刘骁说:“于化龙何在?”
于老大精神一振:“小的在!”
“龙潭寨需要一支水师,你去做水师都督,每月十贯钱。”刘骁给了于老大一个空头司令,薪水上涨了一些,这就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管理之道。
“多谢大王提拔。”于老大磕头谢恩。
“你们下去吧。”刘骁一摆手,于老大和朱大常并肩走出正殿,出门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鼻孔里发出鄙夷的冷哼,然后背道而驰。
这俩货一个是底层船民,一个是底层士卒,没啥城府,想啥就做啥,就说啥,都表现在脸上,如果是两个老奸巨猾的文化人,恐怕这会儿就开始互相恭喜道贺了。
白龙庙正殿里剩下四个人,刘骁和身后的慧娘、狗子,以及胡懋林。
刘骁让慧娘出去把风,禁止任何人靠近正殿。
胡懋林明白了,主公有重要的话和自己说。
果然,刘骁第一句就直奔主题:“军师,马千能不能杀?”
胡懋林瞬间冷汗直流,主公绝逼是当世奇男子伟丈夫,这魄力太牛叉了,昨夜刚发生一点小矛盾,今天就预谋要杀人家,自己没看错,这才是问鼎中原的枭雄。
“马千暂时杀不得。”胡懋林深吸一口气,从容作答,“马千是朝廷命官,擅自杀了,重庆的吕文德随时可以兴兵前来问罪,我们羽翼未丰,抵挡不住朝廷大军。”
刘骁又道:“可否为我所用?”
胡懋林说:“可以一试,以利诱之,如若不成,就制造一起意外,送他一程。”
刘骁点点头:“你对张珏了解多少?”
胡懋林知道主公对昨晚张珏的表现失望了,这他可得帮张珏说几句公道话了,张珏是个武人,也没有反宋的想法,面对一个新来的,强势的主官,而且摆明了要针对自己,不管自己服软与否,这个下马威都没跑了,这个时候,请一个不相干的外援来破局是最好的办法,张珏没做错什么,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张将军是个实在人,不会与我们为敌。”胡懋林说,“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刘骁当然不会对付张珏,他用百度百科查过张珏的历史,是个忠臣良将,是和文天祥、陆秀夫一样坚持到最后的大宋臣子,穿越者的好处就是知道每个人的底牌,掌握先机,知道每个人的老底子,谁能用,谁可以信赖,谁需要提防,谁需要除掉,烂熟于心,了如指掌。
……
刘骁算计别人的时候,也在被别人算计,此时州衙内宅,马千父子正在密议。
严格来说,马千不算什么奸臣恶人,马伯求也只是骄横了一些而已,父子俩密议的也不是如何对付白龙王,而是怎么省钱。
实际上白龙王带走了几十个刺头丘八,还有几百个老弱病残,等于是减轻了马千的压力,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钓鱼城的经济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几万人挤在山上,光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
以前为了打仗,人多力量大,不得不将所有人都聚拢在钓鱼山上共进退,现在敌军已退,该撵走的撵走,该裁撤的裁撤,大宋朝的冗官,冗兵实在太多,这也是导致财政恶化的主要原因。
临来的时候,贾似道和马千进行了一次长谈,相爷说自开禧北伐以来,朝廷财政逐渐不支,端平入洛之后,军费更是暴增,老实说,国库早就没钱了,现在拿出来犒赏三军的,不是黄金白银铜钱丝绢稻米,而是纸币。
鄂州因为是贾似道亲自主持大局,所以赏了二百万贯,四川战场赏赐一百万贯会子,只能当四十万贯铜钱用,贾似道先克扣十万,到重庆府被吕文德分走五十万,还剩下四十万贯,马千自己留一半,剩下二十万贯会子赏赐给钓鱼城将士,合成每个士兵只能分到两贯会子,等于八百文铜钱,实在是低到难以接受。
这里面的门道很多,因为在正式登记的档案上,钓鱼城有十万兵,朝廷就得按照十万的员额来发军饷,事实上钓鱼城只有两万兵,多出来的八万空额是怎么回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朝廷冗兵多,动辄某地驻扎数十万大军,但大多数是不能打仗的兵,训练差,装备差,素质差,但又不能裁撤,因为一旦裁撤就会变成流寇,只好拿公帑养着,兵死了,花名册上并不勾掉,依然活在档案中,多出来的一份军饷就归统兵大将所有,吃空饷是公开的秘密,没有不吃空饷的将军。
钓鱼城情况比较特殊,修筑沿江山城要塞极其耗费人力物力,只靠合州自身资源建城不可能,必须依靠朝廷拨款,但朝廷哪有多余的钱,王坚接任余玠镇守钓鱼城之后就沿用了老办法,用空饷来回避食古不化的审核制度,这些钱没有中饱私囊,全都用在城墙的每一块石头上了。
现在蒙古军退了,战事没那么紧迫了,马千来时接受了贾似道的授意,就是进行一次审计,查清楚钓鱼城的真实兵员数额,这样就能减少军费开支。
不光钓鱼城要进行审计,大宋朝全部军队都要审计,贪墨空饷的将领会被追责,追缴赃款,下狱治罪,彻底涤清军中腐败的同时,也大大减轻朝廷的财政压力,就不用印那么多纸币,减少通货膨胀,财政崩溃的可能性。
当然了,水至清则无鱼,贾似道会借着这次机会铲除异己,进一步收拢权力,正所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对马千来说也是同样道理,他本是京官,大宋朝的冗官太多,一个职位都有五六个人干,僧多粥少,俸禄就跟不上,想发财只能外放,当实权主官,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求来合州知州的职位,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手上有兵权,有财权,还有审计权,空额究竟是多少,他说了算。
比如八万空额,他上报五万,那余下的三万空额就归自己吃了,朝廷减少开支,自己得利,两全其美。
谈完审计空额的事情,父子俩把话题转到白龙王身上,梁子是结下了,老实说他们还真不太敢动手报复。
王坚给朝廷的奏折上写的清楚,神龙出水,天佑大宋,又是呼风唤雨下甘霖,又是天降霹雷砸望楼,手段相当了得。
如果对面是个功勋卓著的统兵大将,马千有一百种方法栽赃陷害,可人家是龙神,和你不一个体系,你根本没有抓手去用力,如果玩硬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人家分分钟弄死你,拍拍屁股回龙宫。
坏人分两种,低智商的蠢坏蛋,一根筋没脑子,全凭动物本能办事,被压制羞辱了就一定要找回场子,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所谓,于是就成了主角打野时刷的怪。
还有一种是高智商的奸人,明白实力差距,懂得以退为进,求同存异,马千就是这种人。
白龙王就等于是加强版的本地豪强,身为外来官员,如果不能快刀乱麻,就只能沆瀣一气。
“备一份厚礼,择日派人登门赔罪。”马千沉吟道。
“爹,您是朝廷命官啊,是三品知州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潭龙王。”马伯求还是转不过这个弯。
宋朝的官衔体系繁杂,品级归品级,决定实权大小的是差遣,马千的差遣是知州,掌握了一个州的军政大权,整个大宋也不过一百来个州府而已,但天下的江河湖海可就多了,东海龙王那是等同于帝王的存在,江龙王就是诸侯,比如洞庭湖,太湖那般大的湖龙王就是节度使,寻常小河沟,小水潭,甚至一口井的龙王,就只能相当于村长,里正,地保。
马伯求认为,白龙王充其量就是个地保。
……
刘骁站在田埂上视察开垦情况,龙潭村上千号人全部在田地里劳作,无一例外,就算是残疾人也要负责做饭烧水的后勤工作,惨烈战斗之后的野地因为浸染了人的血肉而变得异常肥沃,这一季种下的不管是什么作物,都会有一个好收成。
开垦基本靠人力,大牲口极少,只有一头水牛和三匹蒙古马,这三匹母马是缴获的蒙古军战马,蒙古人行军时喝马奶,现挤现喝,一个兵配三五匹马,机动性极强,蒙古马吃苦耐劳,能打仗也能干活,是性价比最高的马。
现在是秋季,不能再种水稻,刘骁计划种一季麦子和土豆红薯玉米等高产作物,先把口粮问题解决,有饭吃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发展经济。
赤日炎炎,一个少年撑着遮阳伞帮白龙王挡着阳光,身旁站着童子和丫鬟,抱弓箭的抱弓箭,捧水壶的捧水壶,胡懋林和于老大各持地图卷轴的一端展开,任刘骁指点江山。
“一万亩地太少,过江去扩地,把能买的,能圈的地都搞来。”刘骁宏图大展,抱负远大。
“主公,账上没钱。”胡懋林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龙潭寨的财政情况一塌糊涂,可以说一文钱都没有。
刘骁倒是带来一堆大大小小的银锭子,但那是他的私房钱,不是公户里的钱,而且银子并不是官方通用的货币,用于大额支付或者行贿可以,但不能拿来发工资,经济要想良性运转起来,就必须有与之配套的流通货币。
得拿银子去换一批铜钱来用才行。
刘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费尽心机在这边忙乎,可不是为了扶贫啊,这边充其量算是自己的殖民地,从这边弄钱回自己的时空才是正路,怎么能反着来呢。
目前来看,这边的资源少得可怜,黄金玉器不好搞,文物字画也离得太远,唯一堪用的就是自然资源,珍稀木材,
他脑海里闪过夜市摊点的首饰柜,那些琳琅满目的人造廉价首饰造型别致,做工精美,唯一不足的是材质廉价,什么镀金,锌合金,塑料,人工合成宝石。
“珍珠,宝石,首饰这些玩意,在临安有市场么?”刘骁问胡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