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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彼得是个台湾音乐人,七十多岁的风骚老爷爷,用现代技法重新为八百年前的词重新编曲之后,再由饱经沧桑的声音演绎,那味儿,绝了。
刘骁是在B站上听到这首歌的,当时就为之倾倒,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风格,就觉得好听,一种豪迈大气、牛逼哄哄的感觉。
如果说纳兰容若的词是一个忧郁忧伤的花样美男,那辛弃疾的词就是郎心似铁又才华横溢的钢铁直男。
嗯,非常适合刘骁的人设,他虽然才十八岁,声音却很老道,没学过音乐,却天生五音俱全,学起来颇有那么点陈彼得的风范了。
缺少的只是一把白胡子,一把电吉他,还有一张岁月磨砺的老脸。
词本来就是拿来唱的,青玉案、忆江南都是词牌名,但曲子实在是不敢恭维,单调乏味,没什么音律美感,但南宋人不这么觉得,没听过更好的,就会觉得现在的还不错。
这就像是八十年代初期,听惯了革命歌曲的大陆同胞,乍一接触港台歌曲,什么邓丽君刘文正,简直像是打开了一扇窗,看见了外面的世界,听到的就是天籁之音。
刘骁就给南宋的仕女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窗户。
起初,弹古筝的白衣女子还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但很快就找到了规律,古筝没有电声乐队配合的那么完美激情,但也能将这首词,能将辛弃疾的心声表达出来,此刻相隔八百年的艺术家的心是相通的。
刘骁一展歌喉,略沙哑的男中音,唱的有一些狂野,有一些不羁,有一些愤世嫉俗,这正是辛弃疾的人设。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随着最后一句结束,古筝不停,刘骁也不停,依然在高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不知不觉间,张枢已经泪流满面,他是个有才情的,也懂音律,他这辈子都没受到过这样的震撼,什么是天籁,这就是天籁,他如痴如醉,只恨台上的人不是自己。
仕女们也全都震惊了,音乐这东西不同于诗词,长着耳朵就能听出好坏来,这种风格的唱词,是所有人闻所未闻的,有人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这种唱法太古怪,不合规矩,离经叛道,但是谁又规定必须怎么唱了。
刘骁唱完就知道自己成功了,那些女人至少有一半黑转粉,即便不转粉,也转路人了。
掌声四起,连纳兰羽飞也很有风度的在鼓掌。
刚才还在喷唾沫星子骂人的女人们此刻变成了迷妹,吵着让刘骁再来一遍,她们没听过瘾。
刘骁尝到了众星捧月的滋味,得意洋洋,又去和弹古筝的妹子商量伴奏,他不打算重来第二遍,要唱就唱新的,他先把曲调大致哼一遍,妹子过耳不忘,立刻就能上手,这回连旁边的琵琶也跟着一起弹奏了。
这是一首电视剧主题歌《江山无限》。
为了照顾南宋群众的审美,刘骁特地选了这首老歌,带点戏曲的味儿,悠扬大气,词是逊色太多,但唱出来又是另一番风情滋味。
五花马,青锋剑,江山无限
夜一程,昼一程,星月轮转
巡南走北 悠悠万事
世上善恶谁能断
巡南走北 悠悠万事
难逃天地人寰
双辕车,乌蓬船,山高路远
醒也罢,梦也罢,人生苦短
千古帝王 悠悠万事
功过自有百姓言
千古帝王 悠悠万事
难逃天地人寰
唱完,掌声雷动,贵妇小姐们看刘骁的眼神已经带了小星星,女人都是视觉动物,起初刘骁和纳兰羽飞作对的时候,她们忽略了这个年轻人的长相,现在人家展现了才艺,有色眼镜摘下来,才发觉这条小白龙又是另一种神韵。
纳兰羽飞更符合南宋的主流审美,所谓文弱书生,个子不太高,肩膀不太宽,肌肉不发达,忧郁深沉,最好还有点咳嗽痨病啥的,但才华必须要有,还必须是学富五车的那种。
但主流审美也不能覆盖全部群体,刘骁这种款型的也是有人喜欢的,这小白龙的身量远高于一般南宋男子,高出一个头来,可谓鹤立鸡群,肩宽,挺拔,强装,敏捷,这是戏文里白袍子小将的设定。
有些大家闺秀,因为身边都是文弱书生类型的,已经审美疲劳 就好白袍子小将这一口,所以刘骁迅速将现场一部分女性吸为自己的粉丝。
粉上一个人,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刘骁唱罢,自我感觉不错,咂咂嘴说口干了。
张枢赶紧倒水,哪还轮得到他,一群丫鬟侍女端着自家的杯盏上前,非要小白龙尝尝,南宋饮料发达,什么卤梅水、姜蜜水、沈香水、金桔团、荔枝膏,琳琅满目,五颜六色,齐刷刷端过来,不喝都不行。
刘骁来者不拒,灌了个水饱。
弹古筝的妹子回头和身后绿衣侍女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看着刘骁偷笑。
“这小白龙怕是个呆子吧。”
刘骁当然不是呆子,他聪明着呢,此刻的小白龙已经在畅想自己成为流量明星,收割临安贵妇小姐们的智商税。
忽然他衣服里面有声音传出来,似乎有人在喊话。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怀疑小白龙袍子下面藏着一个小人,就那种一寸长的小人。
刘骁掏出一个对讲机来,原来是王洛嘉在呼叫自己。
“白龙白龙,收到请回答,我在涌金门外丰乐楼,被两个衙内缠上了,快来支援。”
“收到,马上赶到。”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千里传音的神奇玩意,刘骁已经习惯了大家惊异的目光,他特地看了一下纳兰羽飞,对方也露出明显的惊愕之色,刘骁冲他晃一晃手中的对讲机:“建伍的,见过么?”
王洛嘉被衙内缠上,这可是扮猪吃老虎的好机会,刘骁准备大显身手,他让张枢去安排一下,张枢颠颠的去给驾船的赏了一贯钱,于是船橹摇的更快了,画舫越过钱王祠,直奔丰乐楼。
丰乐楼建在涌金门外,西湖边上,是一座湖景酒店,规模比熙春楼还大,还气派,今天是元夕,吃酒的人络绎不绝,都得排队等位置,满街都是穿金戴玉围着貂皮狐狸皮的小娘子,恶少纨绔们穿梭来往,兴奋莫名。
女眷们难得出门,恶少们一年也就几次机会,双方都憋着一股欲望,其实宋朝人尤其社会底层人士没那么保守, 每年的元夕之夜都会发生许多浪漫故事,什么穷书生与富家小姐之类,瓦子里说书的用这个梗都用烂了。
还有第二个经常被临安艺人使用的梗,就是书生都恶霸,尤其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恶霸,在话本里,恶霸一般是有点身份地位的财主员外,书生是没啥背景的寒门子弟,但有一腔正气,转折点在民女的父亲其实是一位御史,最终总是恶霸遭到惩处,书生高中状元,被御史收为女婿,起初还不乐意,但是上门一看,哟这不是当初那姑娘么。
临安的老百姓就是被这种狗血故事喂大的,所以看到真实的恶霸调戏民女时,他们兴奋万分,围得水泄不通,就等着仗义书生出手了。
这时画舫靠岸了,刘骁被人簇拥着下船,来到事发现场。
一片彩灯下,王洛嘉正和一帮人对峙。
“没吃亏吧?”刘骁问了一声。
“我没事。”王洛嘉说。
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对面虽然有十几个家丁走狗,但手上没拿兵器,只是拦着人不让走,说要等临安府的差人来。
刘骁问了一下事情经过,非常简单,王洛嘉一行人在关灯过程中被搭讪,继而调戏,王洛嘉扇了对方一记耳光,冲突就起来了,两边都带着人,也搞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所以并未大打出手,而是各自摇人。
对面有两个家伙,一个年岁稍大,三四十岁的锦衣中年,还有个年轻小伙子,相貌英俊,面如敷粉,只是眼神中略带猥琐。
锦衣中年见这边来了援兵,懒洋洋抖开扇子朝这边看了一眼,对峙时,他让家丁从旁边店铺里借了一把交椅当街坐着,还沏了一杯茶喝,这淡定劲儿,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
一个家丁上前,叉腰问道:“呔~报上名来!”
刘骁身旁也站出一人回道:“我家主人是合川龙潭寨主人。”
家丁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四川来的劳什子寨主,我家主人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内侄,那位小爷是皇太后的侄孙,你们掂量掂量,能惹得起么。”
刘骁觉得挺没意思的,这种冲突一点都不火爆,两边都是下人出面斗嘴,比拼背景后台,弱的一方认怂服输,不过以南宋时期的风俗文化,社会节奏,可不就是这种慢悠悠跟戏文一样的么。
“咱们走。”刘骁说,他没兴致和外戚当街争斗,不管输了赢了都没面子。
但是对方可不放他们走,那英俊公子怒道:“打了人岂能一走了之,不许走,等临安府的差官来了再说。”
没人理睬他,王洛嘉也早就烦了,转身就走,对方的家丁狗仗人势,上前来拉王洛嘉的衣袖,这就过分了,刘骁不等下面人出手,上去就是一记穿心腿,把人踢出去八丈远。
围观群众终于等到了打戏,顿时一阵叫好。
英俊公子气的抖手:“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来人,给我拿下!”
一群家丁上来抓人,这边刘骁一摆手,护卫们抖开甩棍就是一通暴揍,打的躺倒一地,哭爹喊娘。
英俊公子大怒,指着刘骁的鼻子冲过来,被刘骁一把扭住手指,稍一用力,英俊公子就跪下了。
“年已经过了。”刘骁说,“你给我磕头也没有压岁钱了。”
周围一阵哄笑。
端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终于坐不住了,阴沉着脸正要起身,一个意想不到的援手出现了。
竟然是纳兰羽飞。
纳兰羽飞缓缓走来,义正言辞呵斥道:“一个是皇后娘娘的内侄,一个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尔等在元夕之夜,调戏民女,目无法纪,仗势欺人,临安府是你们家开的么,大宋是你们谢家的呢,还是你们杨家的?”
这话说的诛心了,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
中年人手指着纳兰语不成句:“你你你~”
纳兰羽飞抖开折扇:“你你你什么,我乃纳兰羽飞是也。”
中年人脸色一变:“行,看在丞相大人的面子上,不和你们计较了,咱们走。”
两个纨绔带着家丁们趾高气扬的走了,他们努力想保持尊严,但还是被围观群众的嘘声打击的体无完肤,越走越快,最后简直是抱头鼠窜。
王洛嘉奇道:“你就是纳兰羽飞?”
纳兰羽飞冲王洛嘉一拱手,目不斜视的走了,也不上画舫,而是乘坐相府马车离去,后面还跟着一群女粉丝。
“很拽。”王洛嘉说。
“你知道他刚在船上抄袭了谁的诗词么?”刘骁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我文盲啊。”
王洛嘉莞尔一笑,穿越者抄袭,那不叫抄袭,那叫提前引用。
闹过这一场,王洛嘉兴致不减,登上画舫继续观灯赏湖景,画舫在码头稍停片刻,下了一些乘客,又上来一些新乘客,经过了一轮人员置换,欣赏过刘骁歌喉的人剩下不多了,而且大都矜持,不会贸然上前打扰。
刘骁心里藏着事儿,他时不时偷眼看那个弹古筝的白衣女子,好像对方也对他颇感兴趣,四目相对,白衣妹子含羞回头,和青衣侍女低声交谈几句,捏起粉拳打了一下,还是拿出一张纸让青衣侍女送过来。
青衣侍女大大方方走过来,将纸呈给刘骁。
纸上用偏旁部首写了一些字,刘骁完全看不懂,这难道是密码情书?
他问青衣侍女:“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青衣侍女胖乎乎的,嘟着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那不是我家小姐,是我表姐,她叫白柠,我叫青檬,我们姐妹是在画舫上卖艺为生的贫家女子。”
刘骁想了想,让张枢拿钱出来,张枢掏出一叠大票面的会子,刘骁觉得似乎不够,摸出一枚宝石,和会子一起放在青檬的小胖手上。
“拿去买房置地赡养爹娘,别再抛头露面了,以你们姐妹的颜值,遇到坏人很麻烦的。”
青檬吃吃笑着跑回去了,和表姐白柠望着这边咬耳朵。
“姐姐你看,那呆子给的宝贝,这么大颗祖母绿,宫里都不多见呢,说送人就送人。”
“嘻嘻,果然是个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