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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由于认知的界限,把解释都归结于道术仙法,回大唐在理论上行得通,可是该找的不是什么高人,而是时空虫洞。
于是刘骁说:“时光岂可倒流,什么仙法能让人回到过去,假设一个人回到过去,把自己的祖父母杀了,那这个人还会存在么?”
一干人等都陷入思索,时空悖论的话题没人能解开。
“还望道友指点迷津。”聂放虚心请教。
“看这个。”刘骁拿出手电筒,对着墙角射出一道光,“大侠,你再快,能快得过光的速度么?”
聂放想了想,摇头。
刘骁说:“光的速度是一秒三十万公里,就算这道光照到月亮上去,也就是眼睛一眨的空,如果你能追得过光,就能追赶上时间的脚步。”
“把物体的速度加速到光速,需要极大的能量,这不是现在的科技水平能解决的。”刘骁开始科普,“咱们现在还处于太阳能时代,万物生长靠太阳,人吃五谷,牲畜吃草,无论劳作还是打仗,靠的无非是人和马的力量,就是血肉之躯,等人类学会使用煤炭,火油造机器,用机器的力量,才是新的时代,等人类学会使用电的力量,就又迈进了一个时代……”
众人被他的脑洞大开震慑了,短短几句话,都是闻所未闻的高论。
“天上的雷电如果能收入囊中,岂不是一挥手就能灭掉一座城?”李南山进入迷之遐思。
“倒也不是不能。”刘骁说,“但不是人能做到的,而是神奇的所在,合川白龙潭就是这样一个所在,深不可测,我就是从白龙潭里出来的,能通三国,就不能通唐末么。”
“有道理啊。”宽海和尚说,“我猜龙潭里有一个大千世界。”
但聂家兄妹很固执,并不理会刘骁的忽悠,他们认定的事情不会临时改变,但也没把话说死,只说等去了崂山,寻访不果,再去合川不迟。
“那我在合川扫榻相迎。”刘骁以真诚的目光与兄妹俩对视。
他挨着聂红线坐,能看到对方身上的麻布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再看两人根本没什么行囊,只有剑和酒囊而已,风餐露宿,没有换洗衣服,大冬天的也没地方洗澡洗头,可是头发毫无油腻,整洁干净,身上也没有异味,反倒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这还真是离奇。
“列位,再会。”聂放起身就走,行事不拘一格,到底是大侠风范。
“且慢。”刘骁也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叠金叶子,“到了北地,南朝的会子不能用了,这些俗物不成敬意,权做盘缠,住店打尖。”
聂放接了:“谢过。”
兄妹二人出门,聂红线回头看了一眼:“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刘骁回应道。
大侠兄妹俩就这样走了,刘骁没能留下能人异士,颇为惆怅,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他先回船上,口述书信一封,让书法最好的白柠帮自己记录下来,然后将书信交给李南山,让他自去临安找纳兰。
又拿了一堆会子给徐默,南宋的会子是限制地区使用的,四川的会子不能出省,江南的会子也不能在外地使用,不用白不用。
“拿去买地,地契帮我送到合川。”刘骁拍拍徐默的肩膀,“想回皇城司么?”
“想!”徐默两眼放光。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调回皇城司。”刘骁说,他对此颇有信心,纳兰羽飞一定也想收纳人才,看到信后,想必也会对徐默这个人才青眼有加,想方设法调回临安。
“大人厚恩,没齿难忘。”徐默感激不已。
刘骁看看周围,就差黄小姑了。
“你是想继续开店呢,还是想嫁人?”刘骁说,“本王都能帮你安排。”
黄小姑跪下磕头:“奴家不敢在此居住了,也不敢回家,奴家父母双亡,五岁就被卖做童养媳,被婆家欺凌的狠了,这才出来单干。”
刘骁说:“那就让李南山带你去临安,见识一下花花世界。”
李南山自然满口答应。
刘骁环顾四周,茅草屋烧的差不多了,江岸上七零八落躺着蒙古兵的尸体,活人安排妥了,死人也不能拉下。
“徐大人。”
“卑职下。”
“把阿里戈的尸体收敛了,到底是条汉子,给他体面。”
“是!”
这一番操作,无人不心服口服,钱大把的花出去,每个人都受到白龙王的恩惠和帮助,这确实是一个大人物,一个郡王该有的做派。
岸边停泊的船只,刘骁也做了安排,日本海船死了船员只能自认倒霉,扬帆起航回日本去即可,蒙古人是从海上来,也是尖底海船,换给李南山,而李家的船是平底内河船,正好堪用,再让李南山贡献十几个水手,回家的交通工具就算齐活。
最后还有这艘高丽海船,刘骁心情好,不想杀人,带人从高丽海船转移到新船上,丢给高丽人一把匕首,让他们自己割断绳索,自求多福。
等金船长在同伴搀扶下上了甲板,发现黄浦江岸边已经空了,所有的船都走了,再检查货舱,丝绢瓷器都在。
即便早有预料,金船长还是流下热泪,老天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
刘骁确实归心似箭,从合川到临安是顺江而下,速度快,现在往回走是逆流,又没有马达助力,少说也要两个月时间,这一路得多枯燥啊。
船上多了新人,需要磨合,李南山派来一个叫李荣的头目,人倒也伶俐,刘骁让于化龙盯着他们,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有一个新人是白柠,本来刘骁以为白柠和大家处不好关系,尤其和王洛嘉会势同水火,但他猜错了,这两人好的如同一条裙子的姐妹。
王洛嘉可算逮着一个知书达理的宋代女子了,而且是皇宫大内出来的女官,白柠随便说几句话,就是含金量极高的史料,而且这女子极其聪慧机敏,看的懂眉眼高低,不会做出损害王洛嘉利益的事情,至少在旅途中不会。
这一路刘骁走的提心吊胆,毕竟犯下滔天大案,搞不好海捕文书已经发的满天下都是了,船到扬州时,他没敢下船,只让人上城里打探,看看城门口有没有自己的通缉令啥的。
胡懋林登岸打探,城门口确实贴着布告,而且是刚贴出来的墨迹未干,人围了一大圈,胡军师正凑上去,忽然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让我好等!”
这只手拍上来,把胡懋林吓得三魂出窍,还以为是捕快,回头看去,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马伯求。
马伯求挺倒霉的,他回临安的目的是想当驸马,但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驸马都尉轮不到他这样的身份,不过话又说回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杨镇能当驸马,可是命都没保住。
命案发生后,马伯求是分头行动的另一路,他带船走运河,在水关被截住,大理寺把人提去问了半天还是放了,因为马伯求是御前班直,是合州兵马,和刘骁没有隶属上的关系,这官司打到官家面前也站不住理。
马伯求带船直奔扬州,他虽然纨绔,但也不是傻子,在扬州停下等待刘骁的到来,还真被他等来了。
两下里会合,刘骁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搬到自己的船上,有大喷子和燧发枪护身,倍感安全,再加上一个宽海和尚,不说这条路上能横着走,至少不需要夹着尾巴了。
从沿途官府的反应和马伯求的叙述来看,朝廷对于杨镇被杀一案的反应适度,没有扩大化,限定在了临安府范围内,仔细分析也不难得出结论,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刚和刘骁签订了合作协议,每年多少武器多少粮草这都是能解燃眉之急的硬货,非要执法严明把人抓了杀了,这些赋税就都没了。
但是坐视勋贵外戚子弟被杀而无动于衷,未免寒了世家的心,所以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刘骁心情大好,这几日赶路辛苦,没来得及认真吃饭,现在到了扬州,岂能不大快朵颐一番,但是白柠说了,扬州的饭菜也就是些盐商财主暴发户吃吃,皇亲国戚是不屑于吃这个的。
这话一说,王洛嘉兴奋了:“快说说,顶流都是怎么吃的?”
作为历史研究者,她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书里看的和听当事人讲述又不一样,可以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白柠心思细腻,察言观色,看得出王洛嘉身份高贵,必须维护好关系,她详细讲解,临安大户人家摆酒席,都要有四司六局的讲究,账设司管各种陈设布局,茶酒司管茶汤、热酒,安排坐席,迎来送往,厨司管烹饪,台盘司管杯盏碗碟的传递,还有果子局、蜜饯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等专也团队负责相应的事务。
“乖乖,吃个饭这么多讲究。”刘骁咋舌,想到他上回跟父母去亲戚家吃喜酒,也大致是这个套路,有人发烟酒,有人收红包,有人安排车辆之类,看来这是自古以来的老传统了。
“所以南宋败亡了。”王洛嘉说,“统治阶级只顾着享乐,把精力花在这上面,岂能不亡。”
白柠赶紧转向,本来她是中立科普的态度,现在转成痛斥奢靡之风的高度,她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说是外地有个知府,雇了一位临安来的厨娘,据说做的一手好羹汤,厨娘做羹用十个羊头,只剔取脸肉,其余的直接扔了,有别的仆人捡起地上的羊头,被她嗤笑说你怎么跟狗一样。
做羊头羹还需用五斤葱,只取葱心最嫩部分,其余弃之不用,这样做出来的羊头羹确实美味,令人赞不绝口,但一道羹汤的手工费也是价值不菲的,所以连知府也用不起,用了两个月就遣走了。
“相府里连剥葱剥蒜的都有专人,光厨子就有几百人,细分到了极致,有的厨子一辈子只剥蒜,剥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可是也只是会剥蒜。”
听了白柠的话,大家顿觉吃啥都不香了,都赶不上临安豪富们的奢靡。
慧娘眼珠一转说:“咱们包包子吃吧,好久没吃过包子了。”
刘骁说:“好,就吃包子。”
一行人上岸采购了面粉和馅料,就在船上和面包包子,白柠在宫里是做司苑的,但对于美食也有研究,她特地露了一手,指挥厨子把猪肉上的肉皮取下熬制,再静置成皮冻,等次日包灌浆包子。
这一顿包子等到第二天上午才吃上,各种馅料的都有,灌浆皮冻包子,猪肉细粉包子,鸡蛋虾仁包子,还有羊肉包子,素三鲜包子,蒸笼一开,香味四溢。
香味引来了邻船客人,这艘船是昨夜抵达扬州的,就停在旁边,两船的船舷相接,支起窗户就等于面对面,客人一口中原口音,向这边讨要包子吃。
刘骁向来出手大方,让人将每种馅的包子各拿五个过去,对面投桃报李,送了两瓶酒,一些糕点过来。
古代的糕点没什么花头,无非是米面加糖和油,没有用奶油的,滋味自然不如现代糕点,刘骁没当回事,发给小的们吃。
白柠说:“黄粑、砂盐糕、风雪糕、麻饼,这都是泸州特产啊。”
各地都有贡品,白柠认得泸州特产也不为奇,但这个中年客人一口河南话就奇怪了。
刘骁对邻船客人说:“吃包子不喝酒,天打五雷轰,老兄,可有雅兴喝两盅?”
那客人一袭蓝袍,五十岁左右,一张饱经风霜的日记的老脸,待人接物极其老道圆滑,他欣然道:“正有此意。”
两人隔着一衣带水,对饮起来,泸州的水酿的酒确实好喝,包子更是美味。
中年人抛过来一头蒜,学着刘骁的话说:“公子,吃包子不就蒜,滋味少一半啊。”
刘骁接了蒜,发现没剥皮,于是随手交给白柠。
白柠有些错愕,她十指纤纤,可没干过剥蒜的活儿。
慧娘伸手过来:“我来吧。”
“不,还是我来。”白柠狠下心来,用擅长写书作画谱曲弹琴的手剥起蒜来。
刘骁和对面的客人推杯换盏,包子下酒就蒜,喝的那叫一个痛快,萍水相逢,没必要深交, 他们只是简单介绍自己,刘骁说自己来自合川,姓刘。
“巧了,老夫从泸州来,也姓刘。”中年人笑道。
“五百年前是一家啊。”刘骁也笑了,心里却咯噔一下,河南口音,姓刘,来自泸州,下一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去临安。
他猜测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泸州知府兼潼川路安抚副使刘整,也就是不久后被逼叛宋,最终导致南宋灭亡的那个重要历史人物。
历史上刘整并没有去临安,只是挨整的时候派人去临安上下打点申诉求饶,只因身为北人,又屡建功勋,遭到吕文德集团嫉恨,最终逼反,向忽必烈献策先取襄阳的战略,训练北方水军,成为压垮南宋的重要筹码。
那么刘整突然从泸州任上奔赴临安,只有一个可能,历史被纳兰羽飞改变了,贾似道下令刘整进京,其实是诱捕进行杀害,就像当年杀岳飞一样。
当然刘整的人品完全无法和岳飞相提并论,但就这么死了,也是够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