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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刚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有好运,他这辈子的好运气在十八岁入伍当兵那年就用尽了,在1985年当兵还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退伍后国家分配工作,找对象也领先于其他社会青年。
在云南从军期间,刘志刚赶上了自卫反击战的最后一点尾巴,算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有一次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他却觉得,人一辈子的好运气是有数的,年轻时用完了,等老了就得吃苦。
复员后,刘志刚的人生果然开始走下坡路,一直下到今天,算是一个低谷中的低谷,他才不相信老爹说的好事能轮到自己,这种轻松福利好的工作都是给亲戚熟人安排的,不送礼不巴结,凭什么给你。
但是老头子一番好意,他也不能一口回绝,就先答 应下来,整理好心情,缴纳罚款,把超重的货物卸下,一番折腾,终于把事情解决,等回到家已经身心俱疲。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又打电话来,刘志刚只好去应付一下,他除了身份证和驾驶证之外没别的证件,更别说简历了,骑着电动车来到市中心一个高档写字楼,进大门的时候还被保安盘查了一番,最后终于来到了面试地点。
这是一个刚租下来的大办公室,还没开始上家具,屋里只有一个二十来岁小伙子,自我介绍是本公司的综合部长,叫钱学林。
“这名字好,就比钱学森少一个木头。”刘志刚说,他留意到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应聘者。
“刘师傅是吧,咱们考勤就从今天开始计算吧,基本月薪是八千,有五险一金,加班费三倍工资,奖金另算,这是车钥匙,您先下去试试车吧。”
钱学林说完,将一个宝马车钥匙递过来。
刘志刚傻了,太出乎意料,合着这个岗位就是给自己安排的啊。
“令尊是我们的工程师,他介绍的人我们肯定要重用。”钱学林一句话解开了刘志刚的疑惑。
“请问,咱们公司主要做什么业务,我具体负责什么工作?”刘志刚心里狂喜,表面上还装作很镇定,其实已经在想今晚回家和老爷子喝两盅庆贺。
“我们白龙集团还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日后业务多着呢,我们小的针头线脑,大到轮船飞机,都搞,您目前的岗位是驾驶员,听综合部调遣,有时候可能需要开货车,您也得能顶上去。”
“明白!”刘志刚激动的敬了一个礼,钱学林给他一张大厦的出入门卡,然后刘志刚下停车场找到了那辆宝马X5,崭新的车,轮胎上的毛刺都还在。
刘志刚开出去溜了一圈,这小车开起来没有大卡车视野好,但操纵性是真好,他预感自己的好运气又回来了,也许人生就是如此,高低起伏,否极泰来。
……
刘骁悄悄把老爸的工作给安排妥了,所谓白龙集团只是一个架子,下面会成立一些实体公司,为下一步工作做准备,他要干的事情太多,宏图大志里包括了水电站、机场、造船厂、机器厂等大项目,只靠一个十三世纪工作室是远远不够的,还有对烂尾楼金洋中心的收购,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实体,以刘骁的社会经验不足以应付这些繁杂业务,幸亏他有着强大的团队,金大班和谢文强适合搞见不得光的事情,钱学林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前国企人员却可以站在明面上。
第一批定型生产的燧发枪配件到货了,这是老邢在邻市一家钢铁加工厂订购的机匣,锻造钢铁的质量很好,标准化生产,零配件可以互换,用这批机匣配上另外一家工厂生产的木头枪托,再配上无缝钢管和刺刀,就是一把做工精美的燧发枪。
这支仿造法国查尔维尔1777型滑膛枪代表了十八世纪燧发枪的最高水准,一米五三的长度配上三十厘米长的刺刀,比普通人的身高要高,想象一下几百支刺刀组成的雪亮丛林,就觉得心里破有底气。
刘骁组装了一支进行试射,燧发枪的优点在于只需要使用黑火药和铅弹,弹药可以自给自足,他拿出火药葫芦往枪管里倒了一些,塞上一颗弹丸,用通条捣紧,再在火药池里倒上一点,扳起击锤,瞄准靶子放了一枪。
黑火药燃烧的烟雾笼罩了射击场,一坨铅弹糊在二十米外的钢靶上,准头还算可以,但是再远了就难以保证了,这玩意也没法追求精确度,本来就是排队枪毙战术下的武器。
燧发枪的优点相对弓箭来说,最最重要的不是弹药的威力和破甲能力,而是训练简化,一个农民经过简单训练就能发射火枪,准头也不会太差,但训练一个弓箭手就费劲了,没有经年累月的训练无法形成战斗力。
刘骁很满意这支燧发枪,这比先前老邢手工打造的那些临时凑乎的货色强多了,他想象着一支火枪队列队射击的壮观场面,耳畔却传来王老师的语重心长。
“你是不是觉得,有几千支火枪就能横行天下了?”
“不,起码得有十万支火枪,再配上火炮,我能横着走。”刘骁骄傲道。
“你这就错了,大错特错。”王老师痛心疾首,“武器的先进,只能暂时占据局部优势,归根结底,还是个器。”
“什么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器。”王老师说,“你知道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的时候,清军装备的什么武器么?”
刘骁说:“知道啊,长矛大刀,还有那种老式的明朝留下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王老师摇头:“非也非也,那时候的清军精锐部队,已经装备五连发的曼利夏栓动步枪了,有些武器比八国联军的还先进。”
刘骁说:“那我记错了,是义和团装备长矛大刀,不对啊,清朝怎么有五连发的步枪了,那不是三八大盖,是抗日战争时的武器么?”
王老师说:“你的历史是谁教的?庚子之变是哪年,汉阳造的老套筒又是哪年,扯远了,现在说的是术的问题,装备了更先进步枪的清军,为什么打不过英法俄日美等列强的军队。”
这回刘骁找到答案了:“是因为训练不行,拿着枪就跟烧火棍一样。”
王老师说:“技术不行嘛,所以打不过,就像你一个年轻力壮小伙子,未必打得过退休的拳击冠军一样,训练程度和经验不在一个水平上。”
刘骁这才意识到王老师在教育自己,切不可仗着有洋枪就忽略了训练。
“我一定会刻苦训练他们的。”
“练得再好,如果掌握在庸才手里,依然会吃败仗。”王老师说,“比如对手诱敌深入,在一个暴雨天气把你的部队引到峡谷里,居高临下一顿石头猛砸,就能把你的火枪队消灭掉,这就是法的问题。”
刘骁说:“我懂了,法就是方法论,再好的武器,再精湛的技术,用的不得法,也会输。”
王老师说:“再退一步,一个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将领,带着训练有素的火枪队,就能一直打胜仗么?”
刘骁说:“能吧?”
王老师笑道:“你自己都不相信,如果这支火枪队一直被拖欠军饷,有功不赏,有错不罚,军队高层腐化贪污,朝中大臣勾心斗角,再加上一个傻子皇帝,你觉得这支火枪队还有多少精气神?”
刘骁心说这不就是南宋的实际情况么。
“这就是道的问题,你可以理解为道路的道,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是永远无法抵达终点的,也可以理解为更深的含义,公理、正义、文明的先进,制度的优越,都是道。”王老师说道。
刘骁说:“我糊涂了,正确的道到底在哪一边,是宋,还是元?”
王老师说:“这就要你自己思考了,毕竟我们都是从历史文献里去找答案,而你本人就在答案中。”
……
龙潭镇有了一个小型军工厂,这个军器作坊一不打造盔甲刀枪,二不制造弓弩箭矢,主要业务是来料加工,组装火枪,从枪身枪管到帆布背带,全都是“进口货”,工匠们按照流程将部件装备为成品,数百支钢铁与实木结合的完美军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刘骁在校场练兵,这块平地是为打谷场预留的,平时就当校场用,这会儿场地上正有三百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汉子正在走步子。
这三百名士兵昨天还是农民,今天就成了白龙军火枪队的大兵,他们肩膀上扛着训练用的竹竿,每天不干别的就光列队走步子,这种全新的训练方式让教官们都满腹牢骚,只会走路的兵,能算是兵吗。
他们不懂,这是排队枪毙时代的典型模式,只有意志坚定的火枪队列才能有效的杀伤敌军,同时防止自身的溃败。
刘骁曾经看过一些欧美电影,那种面对面开枪,生死在天的感觉令人震撼,而面对敌人枪口不后退的秘密就在于不断地重复的训练,以及严苛的军纪形成的条件反射,军人在队列中是不需要带脑子的,他就是一个会走路的装弹开枪的工具而已。
所以火枪兵不能找那种老兵油子,也不能找太精明的,只选淳朴农民。
眼前这三百名高矮胖瘦各不同的士兵是刘骁能凑齐的最强阵容,他们不识字,只会种地,没见过世面,正符合要求,就是太笨了些,很多人分不清左右,齐步走走的一塌糊涂,松松散散,比非洲黑叔叔还不如。
“传令下去,哪一队不出错,午饭加红烧肉。”刘骁说,他养兵毫不吝啬,普通百姓一天两餐,白龙军一天三餐,早中晚都管饱不说,肉也经常有,这可是以往过年才有的待遇。
校场上的队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整齐起来,红烧肉的力量比教官的藤条还有力量。
忽然对讲机里传来声音:“禀告主公,泸州知府兼潼川路安抚副使刘整驾到,已到水师码头。”
刘骁算算时间,从扬州一别后,刘整抵达临安,再折返来到合川,时间一点没耽误。
水师码头,刘骁再次见到了这位一起吃过包子喝过酒的忘年交。
刘整一袭蓝袍,风尘仆仆,站在船头抱拳道:“白龙王别来无恙。”
刘骁笑道:“托您的福。”
刘整道:“若非阁下提点,下官就冤死在临安了,大恩不言谢,眼下还有一事相求。”
刘骁道:“但讲无妨。”
刘整道:“四川制置使俞兴的追兵就在后面,此人与我有隙,趁机公报私仇,还望白龙王再救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