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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逼装完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接下来就该打仗了。
张弘范苦于无法攻克胶州防线,又心生一计,提出与白龙军来一场旷野中的堂堂之战,别像懦夫一样躲在碉堡里面发霉。
战书不但送到城内,张弘范还组织了百余名大嗓门的士兵在远处齐声呐喊,羞辱白龙军是缩头乌龟,这是典型的激将法,简单但有效。
刘骁的儿子们忍不住了,纷纷请战。
但白龙王却气定神闲,他说这种小儿科级别的激将法也就是在三国演义里有用看,真正的统兵之人是不会所谓的自尊把士兵的性命白白浪费的。
大家不晓得什么三国演义,但西晋时期写出来的三国志是知道的,其中有讲诸葛亮和司马懿打仗的段子,诸葛亮急于求战,给司马懿送女装进行羞辱,魏军群情激奋,但司马懿就是坚守不出,最终好好耗死了诸葛亮。
“张弘范还没送女装和乌龟给我,这才哪到哪。”刘骁成竹在胸,一脸淡然,他就是战神本神,儿子们自然不敢反驳。
当然刘骁也不会白白在城里浪费时间,他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一支小部队在刘蜀的带领下登上海船,不知去往何处。
靠海的城市是封不住的,白龙军能得到后方源源不断的支援,也能开枝散叶,以青岛为中心向胶东半岛输出革命。
刘蜀在他那位名将舅舅的熏陶下,对特种作战迷之向往,如今终于轮到他出手了。
海船没开出去太远就靠岸了,士兵们带着物资登陆,向元军后方机动,张弘范的几万人马不可能驻守全部的交通要道,只能靠骑兵勉强护住后勤线而已,但刘蜀的任务并不是袭扰敌军粮道,而是另外一件事。
一处村落,鸡飞狗跳,小股元军在此劫掠,他们本是齐军,投降后变身元军附属的新附军,更加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村民的房屋被点燃,牲口和女人都抢走,正在哀嚎之际,刘蜀带兵赶到了。
毫无悬念的,这股新附军被全歼,还活捉了几个人,但刘蜀等人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将村中百姓召集起来,直接把肩上的火枪摘下来,塞到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手中。
“像我这样端着,三点一线,瞄准,开枪!”在刘蜀的教导下,少年亲手击毙了一名俘虏。
乱世人命如麻,不管谁的命都不值钱,少年杀了人也绝不会有心理问题,反而因为大仇得报畅快淋漓,他当即跪倒,要跟刘蜀从军。
刘蜀说:“白龙军是正规军,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先当村小队,杀三个敌军才能晋升到县大队,再杀五个敌军,才能当白龙军。”
少年迷茫,哪来的村小队。
刘蜀将蹀躞上的火药葫芦和装满铅弹的鹿皮袋子摘下来交给他:“这把枪给你了!”
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南方铁工厂生产的钢枪啊,金属表面经过烤蓝处理,光滑如镜,枪筒修长,刺刀锋利,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一件宝物,最宝贵之处在于,不管是身经百战的兵王,还是身穿重甲的武士,在火枪面前一律平等,一枪就给你报销。
火器拉近了百姓和职业军队之间的距离,操作简单,易于训练,快速成军,但是这也需要强大的工业来支撑。
刘蜀和他的部下们就是深入敌后组建游击队的,他们不是把枪留下拉倒,而是留下火种,每一个村子留一个人组建村小队,汇集起来组成县大队,不和元军正面作战,偷袭运粮队和落单的士兵。
白龙王说了,给山东预备了十万支枪,让张弘范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这种打法,和阵前辱骂送女装之类古典计策相比,不知道高到哪里去,绝对的战略思维级别的碾压。
刘蜀立功,刘川看不下去了,他也急着想建功立业,但是这种机会太难找,冲锋陷阵他不敢,敌后游击他不会,找到胡搜商量,这位狗头军师也没啥好办法。
“还是等主公安排吧。”胡搜说,“主公英明神武,一定都在考虑之中。”
这一点胡搜倒是猜的没错,隔天刘骁就召见了刘川,现在刘川已经彻底臣服于这个年轻又霸气的爹,在刘骁面前战战兢兢,又跃跃欲试。
刘骁说:“你去一趟重庆。”
刘川愕然。
“山东的情况你也知道,打仗要人,要钱,要物资,上海不够,得重庆大力支持才行,我不管你是哀求还是讲理,还是撒娇,总之给我把问题解决了。”
说着刘骁将一张清单交给刘川,上面列着大批的枪炮弹药钢材金银等。
刘川思忖片刻,他相信能搞定老妈,可是重庆的船过来要经过京湖,也就是纳兰羽飞的地盘,不被扣了才怪。
“纳兰兄是个有家国情怀的人,你放心。”刘骁这么说也打消不了刘川的顾虑,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整理行装准备出发,回阔别许久的故乡重庆。
如今最忙碌的就是青岛港的码头工人了,总是有搬不完的货等待他们,码头工人卖苦力挣钱,扛一个包能换一个竹筹,一天下来,把积攒的竹筹去工头处兑换成钞票,再去码头上的小酒馆喝上一碗烈酒,吃八个大馒头,解乏压饿,剩下的钱还能养活一家人,现在货物太多,不分昼夜的苦干,为了保持体力,他们都吃上红烧肉了,赚的钱也翻了一番,现在苦力成了青岛的高薪阶层,找婆娘都比别的行业容易。
当然比苦力挣钱多的行业多得是,比如白龙军的正兵,待遇杠杠的,跑船的水手也是个挣钱多的行业,跑日本高丽的远洋船且不说,一年到头在海上,娶的媳妇都是帮老王娶的,一年能拿上千两银子不在话下,就是专门跑胶州上海航线的船员,一年也有三五百两,能娶媳妇置地之外,再纳一房小妾哩。
而胶州本地的渔民,风里来浪里去,一年到头也只能混个温饱,家里还住着盖海草的土房子,而内陆种地的农民更惨,被地主和官府双重盘剥之后几乎是赤贫,连裤子都穿不起。
这样的巨大贫富悬殊下,在骤然失去了齐王政权的高压统治后的真空状态,无数求一口饭吃的穷人渡海来投。
元军围了胶州,却围不住漫长的海岸线,大批青壮年抱着木头从黄岛,从李沧泅渡而来,而青岛也不辜负他们,来了就有工作,来了就有饭吃。
张弘范派出大量斥候到处侦察,白龙军的骑兵也四处堵截,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武德司的密探假扮成难民混进了青岛,探听到一些消息,整理成情报送到了张弘范案头。
张弘范大喜,他下令不要阻拦难民进入青岛,区区一个小城,骤然涌入大量难民,不说别的,吃饭都成问题,自古以来,打仗最难的问题就是吃粮,漫长的补给线足以拖垮一个强盛的帝国,运送一个士兵在前线的口粮,路途上要耗费六倍的粮食,他就不信了,白龙军哪有那么多粮食。
可惜的是,张弘范对工业社会的强大力量一无所知,海运的成本与速度更是远超常规陆上运输,这些穿梭一般来往于上海与青岛之间的货船,也并不都是属于白龙军的船队,而是挂什么旗的都有,甚至有些日本高丽的海船也加入进来,赚一份丰厚的运费。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趟海路近且毫无危险,挣钱那叫一个爽,据说临安码头上,以及钱塘江里都空了,船只全都在跑上海青岛航线。
粮食从何而来,有一句话叫苏湖熟天下足,上海周边是中国最强大的产粮区,年年丰收,库房里都堆的冒尖,即便这些年因为转种棉花失去了一些庄稼地,从占城来的东南亚香米以低廉的海运价格迅速补充了空缺。
所以青岛人吃的实际上是暹罗稻,占城米,还有储存期很长很长的铁壳罐头,小酒馆里供应的肉菜,实际上是十年前生产的铁壳午餐肉,各种廉价下水混合淀粉打成肉泥加上牛血做成的肉糜,用豆油一煎,那叫一个香,拿大嘴巴子抽都不带松口的。
张弘范还有一个问题无法理解,那就是财政,南人的经济是强,但打仗是烧钱的事儿,打仗一年,国库都得掏空,白龙军又不是南宋朝廷,打起仗来阔绰无比,钱到底从哪儿来 。
他对市场经济一无所知,刘骁的基地是上海,虽然有强大的工业实力,但购买原料,工人工资,都要支出的,仅凭搜刮贾似道的家底子也不够,秘诀在于刘骁发行了白龙军债券,专门用于山东之战,打赢了有土地有人口,有原料有劳动力有市场, 还愁没钱么。
购买白龙军债券的都是有钱人,如今临安处在吊诡的氛围中,一方面是对步步紧逼的金鳞军深深的担忧,另一方面又是对大发战争财的狂喜。
张炎和徐默已经秘密潜回临安,主要任务就是发行债券和股票,张炎本来就是临安最大的富豪,他以身作则,拿全部身家押注,别人自然跟风,白龙王是不朽的传奇,战神附体,信他没错。
……
青岛,医疗卫生营,卫生兵窦婉儿无所事事,白龙军坚守不出,几乎没有伤亡,仅有的伤兵也坐船运走了,一帮穿白大褂的医护兵只能闲着。
忽然一个人走进来,大声问道:“有会写字,会算账的吗!仓库招人!”
“我!”窦婉儿高高举起手。
“跟我走。”那人扭头便走,窦婉儿紧随其后,来到码头上,看到堆积如山的货物,排成长龙的马车,还有挤作一团的拿着单据的商人和船主,现场非常混乱。
因为从没有一个码头如此繁忙过,远超负荷能力,青岛市舶司的几个小吏忙的脚不沾地也处理不过来,但是又不能不登记,毕竟这是商业行为。
所以港口紧急招募会写字记账的,这正是窦婉儿的专长,她立刻进入状态,摸索了一天就发明出一种新的台账,工作效率大大增加。
窦婉儿忙的不可开交,心里却乐融融的,她喜欢忙碌,喜欢处理文件,这会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一群大姑娘说说笑笑从眼前经过,她们是红玉营的女兵,青岛用不着那么多的女兵,她们将会调防上海,据说是进纺织厂做工,每个月能有八两银子的收入。
窦婉儿明白,上海对劳动力的需求已经达到饥渴的程度,这些货船放空回去也浪费,不如运载人员还能赚点。
忽然一名白龙军排子头走了过来,脸上一块烧伤痕迹,正是窦林卿,他特地寻来和婉儿道别,要出城去作战了。
具体去哪儿,去做什么,窦林卿没说,这是军事秘密,窦婉儿也没问,只是将一双松江棉布做的鞋垫塞给他。
窦林卿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五双鞋垫,窦婉儿笑道:“当兵的待遇就是好。”
“女人送的。”窦林卿说,他虽然英俊的面孔被烧伤,但更添男子汉风度,在青岛没人歧视带伤疤的人,反而那是英勇的象征,遑论窦林卿胸前还别着金质勋章。
……
深夜,窦林卿所在的夜不收队出城摸哨,这是惯常的练兵行为,就像中越前线的特工战,他们在夜色中匍匐前行,忽然听到前面有动静,原来是元军的斥候摸了过来。
夜不收们凝神屏息,等对方走过来才一拥而上,令人惊讶的是元军并没有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被抓住的一个人说:“别杀我,我是来投诚的。”
四川话和山东话有差别,窦林卿问他:“是偷城还是投诚。”
那人立刻改用四川话说:“投诚,起义,我本是齐王麾下,和白龙王还有些交情,我爹叫李荣,我叫李合川,小时候在合川住过。”
夜不收们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再说本来任务就是抓舌头,便提前结束,将李合川带了回去。
甄别身份很简单,直接带到红玉营问李奇薇就行,李奇薇自然认识李合川,她听李合川说了一通之后,连夜请见白龙王,说有重要军情汇报。
刘骁接见了李合川这位老友,以前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酒友,现在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李合川报告了两个重要情报,第一,元军裹挟的大量前齐军士兵准备反正起义,第二,张弘范的大营里其实已经空虚,主力已经悄悄调走了。
刘骁恍然大悟,他以为自己拖着张弘范的几万主力,其实人家将计就计,也在拖着他,自己与张弘范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啊,
他站在战略地图前看了一会,就看出端倪来了,元朝东路军的主力在郭侃的率领下压向两淮,建康、扬州、甚至上海都面临进攻,张弘范一个人拖住青岛白龙军,郭侃径直去取上海,断了后路,没了后勤,青岛自然不攻自破。
“都是战略家啊。”刘骁由衷感慨道。
不过张弘范的战略因为李合川的投诚而功亏一篑,刘骁当即做出部署,不等上海运送来的大杀器了,依托现有力量歼灭张弘范。
他又把韩青叫来,对他说现在有重任交给你。
韩青激动起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骁说:“你去把青州替我取了。”
韩青本来就是青州大族出身,现在山东境内元兵不多,反而到处都是游击队,这任务他有信心,前提是给他指挥权。
“我只要十个营,再配八十门野炮。”韩青说,“拿不下青州,我提头来见。”
刘骁说:“我只给你一个兵,还有一个印信。”
说着将李奇薇推过来:“趵突泉郡主和你打配合,我再给你刻一个大宋朝知青州军州事的关防,还不够么?”
韩青一阵悸动,豪情壮志涌上心头,青州知州!这个饼子给的够大啊,若是走正常的仕途,一个举子起码要三十年才能当上知州。
他忽然觉得乱世也有一点好,就是真英雄能出人头地,只要舍得用命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