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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做过夫妻的人,有一定的默契,刘骁所做的一切,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都做的无可指责,符合广大百姓对英雄的期待,也能让任何一个爱过他的女人赞一句:不愧是老娘的汉子。
大敌当前,以王洛嘉一个学历史的研究生出身的穿越者来看,此时再忙于内斗,只能让大家同归于尽,让蒙古人捡便宜。
但她也不想让于慧娘好受,所以没有主动撤军,是川白龙那边面临汪惟正的进攻,先行退兵,渝白龙没有趁机追打罢了,也算是对得起一份香火情。
四川的独特地形摆在这里,元军就算打下了汉中,想突破剑门关也得费一番周折,不是王洛嘉瞧不起阿里海牙,就算换成忽必烈亲自领军前来,带一百万兵用一百年也突破不了天险。
西边有于家人顶着,北边王洛嘉已经派老将张珏镇守,确保万无一失,东边出了三峡就是鄂王的地盘,也不用担心,重庆没有战争威胁,只需努力生产军火发国难财即可。
这么想就小瞧了王洛嘉,国家危难,匹夫有责,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王洛嘉打算以实际行动支援各个战线的抗敌。
圣母奶奶叫来了自己的肱骨重臣胡懋林,再加上一双儿女,开了个内部会议,会议这东西,人越少越重要,小会决策,大会走流程,这四个人,就是渝白龙的核心。
王洛嘉先让三个人说说各自的看法,领导做最后总结发言,从最小的开始,也就是女儿刘娇。
刘娇和刘川是双胞胎,算妹妹,是刘骁亲生骨肉里最小的一个(现在不是了),自幼娇生惯养,就没当做接班人来培养,自然说不出什么有格局的话来,只是嚷嚷着要披挂上阵,领兵出征,学穆桂英梁红玉,做一个巾帼英雄,向爹爹那样厉害。
“我儿好志气,说得好。”王洛嘉微微一笑赞许道,心说下回开会女儿就没必要参加了。
刘娇得了赞赏,骄傲无比,小脸红扑扑的一边坐着去了。
刘川道:“其实我也可以领兵的,我当过大都督,比较擅长管理……”
王洛嘉说:“现在不是自夸的时候,是让人对天下大势做一个判断。”
刘川冥思苦想了半天,啥也说不出来。
王洛嘉知道这孩子参与过几次大事,心里有东西,就是整理不出来而已,便诱导提问道:“这么说吧,你觉得十年后的天下是谁人当家,谁人做主?”
这下刘川明白了,他卖了个聪明道:“自然是我爹称孤道寡,我娘背后做主。”
这下可挠到了王洛嘉的痒处,这正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局,刘骁的崛起势不可挡,到底是一家人,两人还有共同的后代,无论如何也没必要打压对方,齐心协力才能成就大事。
这其中是有个过程的,刘骁刚回来时一穷二白,没了穿越倒腾物资的能力,王洛嘉二十年的积怨尚在,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更不会奉他为主,也正是如此,窦婉儿和窦林卿才会揣摩上意,寻思着把刘骁干掉。
这一年来,刘骁硬是咸鱼翻生,绝地反击,打出一片天地,赢得了儿女的尊敬和百姓的爱戴,也赢得了王洛嘉的重视。
总之一句话,身份不重要,实力才是让人不敢轻视你的原因。
胡懋林这个老狐狸还没开口,王洛嘉不动声色,点评道:“只看眼前的是庸才,看前面三五年的是人才,看前面十年二十年的是大才,看百年的是天才,川宝,你再往前看呢。”
刘川眼珠一转:“娘,我会学着做一个全方位人才。”
点到为止,不需要再说了,这孩子不傻,是可造之材,既然确定刘骁的集团首脑地位,作为王洛嘉这一派系要考虑的就是夺嫡的事儿了。
刘骁儿女太多,本人也年轻,亲骨肉的数目可能会继续增长,作为年长的几个儿子,有先发优势,刘川打仗不如刘蜀,心机魄力不如刘渝,但是根基最为扎实,胜算其实不小。
胡懋林老奸巨猾,又是浮沉几次的人物,自然明白王洛嘉要商议的话题到底是什么,他已经是花甲老人,智慧满满,捋着白胡子说:“不是必须要做李世民,做李建成也有机会赢。”
玄武门之变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李世民确实是李渊几个儿子里最能打仗的,但李建成也不是啥也不行的废物,建成太子做了很多看不见成绩的基础业务,搞后勤,稳后方,同样重要,在玄武门那场兄弟之间的厮杀中,李世民也只是险胜而已。
这是在劝谏刘川,不需要将刘蜀作为对标竞争对象,也不需要去做自己并不擅长的业务,有时候你只要不出错就赢了。
现在轮到胡懋林说话了,他是彻底绑在渝白龙战车上的老人,更为了儿子胡搜的前程,自然尽心尽力,不敢藏私。
“主母在上。”胡懋林用了这样的开场词,“老主公是个睿智之人,您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对主公不需要用心机,而是要用真心,至于成都那边,无需多虑,他们出不去,就无法兴风作浪。”
王洛嘉点头,四川盆地的优势是别人进不来,可以关起门来发展,缺点是自己也出不去,想争霸都难,成都那边几条出路都是堵死的,于家无法为刘蜀提供更多的资源,这是天然劣势。
自己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军只能从三峡出川,出门就是金鳞军的地盘,二十年来,自己就像诸葛亮六出祁山一般,多次想把通道打通,最终也只是成功了一半,在上海建立飞地,在青岛建立基地,总体来说,手上的牌比成都多很多,刘骁也是借助了上海和青岛的渝白龙军,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一句话,刘骁欠我的。
欠的越多越好,给了上海和青岛还不够,王洛嘉还要继续再让欠账本多一串数字。
胡懋林洋洋洒洒说了一番建言之后,王洛嘉统统笑纳,其实她不需要谋士,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她看的通透长远,即便是窦婉儿窦林卿也只是她的触手而非外脑,老胡就更逊色了,做个牌位而已。
领导做最后的总结发言,这也是渝白龙的战略决策,与成都停战,积极防御,全力支援刘骁争夺天下。
王洛嘉为刘骁预备了一份大礼,礼物包括人和物,人是合州知州刘垣,也就是和刘骁情投意合的刘整长子,还有马伯求这位老相识,反正都不怎么忠心,王洛嘉不打算用了,调往上海做个顺水人情。
另有一个朱漆躺箱,贴着封条,不知道装的什么。
这份礼物,还要让刘川押送。
刘川不太开心,来来回回总在船上,押送物资有啥难度,能立什么功劳,不就是个运输大队长么。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娘,我担心运不到上海,在鄂州就被纳兰截胡了。”
王洛嘉说:“他不敢,再说我给他预备了一份礼物,他得寻思寻思,是饱一顿呢,还是顿顿饱。”
另有三口朱漆躺箱,也贴着封条,上面封着火漆。
一艘插着朝廷公文速递红旗的蒸汽船从重庆出发,连夜赶路,途经鄂州的时候还是毫无悬念被拦截下来,这就是京湖金鳞军的天然优势,你想出川,就必须给我留下买路钱。
早年白龙军为了争夺长江自由航行权,和金鳞军恶战过几次,无论在兵器技术还是士气上都不占优势,双方出动的蒸汽船大战三天三夜,伤亡惨重,最终不得不签订合约,各退一步,白龙军水师每年有出行额度,商船客船必须交税才能通行。
这些年来,光是过路费就交了百万贯,养肥了纳兰家和金鳞军,想想就牙根痒痒,可是恨归恨,又干不掉人家,只能忍着。
鄂州江面,两岸各有七根高六尺四寸的铁柱子,是用来栓拦江铁索的存在,七条二百七十七丈又五尺长的铁索横在江面上,任何船只都过不去,在金鳞军的铁甲蒸汽船造出来之前,他们就靠这个封锁水路,现在金鳞水师实力上来了,铁索也就废弃不用了。
渝白龙的船照例被拦下,鄂州税吏登船检查,你若是送公文也就罢了,船上但凡夹带货物,就得按照税率纳税,带金银财物也要收税,哪怕你是蜀王也不行。
事实上鄂州的情报机关粘杆处对于四川的船做了详细的资料搜集整理工作,一看就知道来头,所以登船的人是鄂王次子,纳兰兴雷。
船是快船,没什么货物,纳兰兴雷和刘川也算是老相识了,两位世子互相看不上眼,鼻孔朝天,各走一边。
“这是什么?”纳兰兴雷看到几个箱子,其实刘川说是自用的衣物也就混过去了,毕竟鄂王交代过,东边战事紧,不用太认真,但刘川偏不,他故意道:“就不告诉你。”
纳兰兴雷脾气上来了,命人撕开封条,看个究竟。
箱子打开,大家都惊呆了。
满满当当全是钞票,但不是大宋宝钞,而是桑皮纸质地的大元宝钞,纸质柔软,颜色青黑,钞票上方横着印有汉字中统元宝交钞,花栏内是壹贯文省字样,下方是钱贯图,两侧印着八思巴文和九叠篆字,中统元宝,诸路通行,还盖着红色官印作为防伪标记。
这是北方通用的钞票,且是最为普遍的面额,印刷精美,毫无破绽,唯一的马脚是太新了,只有从官钱局发出来的新钞才有这成色,重庆不会设大元的印钞厂,那么唯一的解释是,这些钞票是伪钞。
纳兰兴雷兴奋了,什么真的假的,这些就是能用的真钱啊。
“违反长江运输管理条例,没收!”他大手一挥,就想豪夺。
刘川鄙夷道:“你们金鳞军真没出息,就靠开收费站养活自己啊,你也不用见钱眼开,这几箱子废纸就是本王送给你们玩的,拿去可以,让你爹写个收条来。”
纳兰兴雷冷笑道:“那你可有的等了,王爷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走私这种小事。”
刘川说:“你开收费站的,怎么觉悟上都不如收买路钱的土匪,你是想一顿饱呢,还是顿顿饱?”
纳兰兴雷还是年轻,面露不解加惊讶之色:“真是给我们的?还顿顿给?”
刘川说:“你看看箱子里面,拿起来,对,就那一沓票子下面。”
纳兰兴雷从箱子里拿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鄂王亲启,这下他总算明白,人家是来送钱的,顿时变得礼貌起来,请刘川稍坐,自己登岸飞马去禀告父王。
鄂州鄂王府,纳兰羽飞正在看襄阳传来的战报,元朝中路军副元帅阿术围绕襄阳修筑长围,建造白河口、鹿门、楚山、漫河滩等城堡,甚至企图在汉水中筑炮台,企图围死襄阳和樊城。
这是历史上元军的打法,围困襄阳六年,把吕文焕逼到投降,襄阳沦陷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被推倒,引发连锁反应,南宋土崩瓦解。
今日不同往日,纳兰羽飞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计划来一个反包围战役,歼灭元军有生力量,可是打仗需要钱,这些年来积攒了不少家底子,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有朝廷邸报到,纳兰羽飞停止手上的工作,先看邸报,上面说刘骁在崇明大败元军,召唤飓风摧毁了十万郭侃的东路军,又在临安搞什么献俘仪式,风光无两。
纳兰羽飞愤愤道:“被他装到了。”
此时次子纳兰兴雷前来,鄂王传他进来,儿子献上一叠大元宝钞和一封信,信是胡懋林代笔,以白龙教圣母的名义写给鄂王,内容很短,大意是说襄阳战事紧,我这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赞助你老兄一点钱吧,不要嫌少,以后还有。
纳兰羽飞看了看钞票,他是懂行的,虽然是假的,但是印的和真的没啥差别,假作真时真亦假,百姓们更喜欢使用成色比较新的钞票,这批票子投放到北方,往小处说能购买物资,扰乱市场,往大处说,能造成北元的货币危机,通货膨胀。
北边的官府若是没发现,那就一直用一直爽,若是发现了端倪,量他们也不敢怎么着,因为没有办法鉴别真伪,只能全面取消一贯钞,那么巨量老百姓手中的一贯钞就变成了废纸,百姓更会引发联想,觉得其他面值的也不保险,就会尽量拒绝接收纸钞流通使用,回到铜钱银两,以物易物的方式,朝廷的法定货币失去信任,距离财政崩溃就不远了。
“妙啊。”纳兰赞叹道,问儿子这笔钱大约有多少,答曰五万贯起码有。
五万贯不少了,每个月都有的话就更美了,用于收买北方物资人员,能减轻不少财政压力。
聪明的纳兰羽飞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件事,重庆有本事印大元宝钞,凭什么相信他们不会印自己发行的京湖版大宋宝钞呢。
南宋使用的交子会子关子等纸币本来就是按照地域发行的,比如四川的会子就不能拿到临安使用,纳兰控制的地盘财政自主,用的是自己发行的钞票,自收自支,美得很。
也许重庆早就在偷偷印制京湖版大宋宝钞,拿来在湖北购买矿石物资,交买路钱,也就是说拿废纸换自己的真金白银。
虽然没有证据,但纳兰确定王洛嘉这娘们肯定这么干,合着小丑竟是我自己,还收了人家十几年的买路钱,收了个jb啊。
纳兰羽飞恼羞成怒,在签押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这是他要发飙的节奏,果不其然,踱到第十圈,鄂王下令,把船扣了,把人押来问话,从即刻起,出川的船只不再收取宝钞,只收金银。
半个时辰后,纳兰兴雷兴冲冲的把刘川带来了,刘川彬彬有礼给鄂王行礼,然后不等他质问,便道:“我母亲委托我给王爷带一句话。”
纳兰羽飞道:“且说。”
刘川说:“王爷只知道李合肥写的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可知道他另一句,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
纳兰羽飞一肚子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意兴阑珊,道一声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