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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历史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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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龙军的伙食体系非常完备,按照紧急程度分为四个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最低级的丁等是在军营食堂里吃伙房做的热菜饭,四平八稳坐着,有汤有饭,吃的放心。

    丙等是行军开拔途中,扎营时做的热饭菜,尽量选用当地新鲜食材搭配运输的粮秣做成,伙头军埋锅做饭,拿砖头垒哥大灶,支上大铁锅,拿铁锨炒菜,菜式略少,也没条件坐着吃,用铁饭盒打了找个地方蹲着狼吞虎咽就算吃好了。

    乙等属于战饭,是见着敌军,但战事没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补充体能的饭菜,自然干粮和军用罐头属于这一类,没有伙头军帮助料理,士兵们自行加热,冷热自便,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热食供应。

    甲等口粮是时刻装在士兵背囊里的,但是非长官下令,禁止食用,否则会面临三十军棍的惩罚,即便如此,传说中依然会有很多嘴馋又皮厚的士兵宁愿挨上三十棍,也要尝尝甲等口粮的美味。

    最高等级的口粮包括肉干、压缩饼干和提神醒脑套装,在蒸汽机取代大型牲畜的地区,竟然出现了食用肉牛,牛肉干提供的单位能量更高,是首选品,制作手法来自于草原地区古法,压缩饼干就是现代工艺了,用牛奶、花生油、精面粉和干果混合压制,甜腻压饿,吃一小块能持续六个小时的饱腹感。

    提神醒脑套装就更有意思了,包括一小葫芦装的烈酒,一纸包耐嚼的牛皮糖,还有几支烟。

    烟草广泛种植是这几年的事情,王洛嘉开发此物不是为了解乡愁,而是为了创造经济效益,成瘾品永远是最好的收入来源,只有酒精未免单一,烟草能成瘾,能提精神,所以出现在军品中。

    有人曾说,让士兵对烟草上瘾不好,会加大后勤压力,王洛嘉说厮杀汉是玩命的营生,压力巨大,只要是能减压,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

    学识渊博的王洛嘉知道,二战时很多国家研发的提神药物,战后都成了烈性毒品,朝不保夕的士兵上瘾了又如何,反正都是炮灰,死前来一口,值了。

    此时吴轩刚吃了半块压缩饼干,用军用水壶里的米酒送下肚,又往嘴里丢了一快牛皮糖,这糖不够甜,但很有嚼劲,不知道为什么,嚼了一阵子,心情就慢慢放松了。

    吴轩不嗜酒,把烈酒让给了战友,他也不抽烟,把五支香烟分给一个班的老兵,这个举动让他获得了大家的好感。

    自从吴轩加入艾志勇的百人斩营后,就没被老兵待见过,这是因为他的资历太浅,人家都是百战精兵才能进入这个营,他误打误撞就进来了,谁能服气。

    大战在即,那些小恩怨就没人在意了,打起来战友就是自己最坚强的依靠,是交托性命的人,几个老兵抽着烟交代吴轩一些保命的技巧,香烟缭绕,气氛祥和,不像是战斗前夕,倒像是农闲家常。

    艾志勇走了过来,呵斥道:“瞎扯这些有屁用,就一条,你怕死,阎王就来找你,你不怕死,阎王就躲着你。”

    ……

    五里外,隔着运河就是元军大队,同样没有扎营,只是临时布防,率领这支军队的是怯薛长玉昔帖木儿,成吉思汗手下四杰之一,右手万户那颜博尔术的嫡孙,做过御史中丞,文武双全,是忽必烈最信赖的大将之一。

    玉昔帖木儿用南方走私来的千里镜眺望对岸,南军来的突兀,实属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南边海贸发达,用海船运兵偷袭大都并不算太离谱,他觉得不正常的是,这支宋军的打扮太奇怪,任何情报都不曾显示过有这样一支军队,以至于他并不能确认这就是宋朝的白龙军。

    这支军队人数不多,没有战马,旗帜稀少,穿的是和北方秋冬季融为一体的枯草黄色军装,如果天气不良,斥候不细心的话,很难在远处发现有军队行动。

    记忆中宋军穿的是红色战袍,毡帽铁盔上都有红缨,旗帜也以红旗居多,而眼前几乎看不到红色,人对于陌生的事物总是充满了恐惧之心,玉昔帖木儿也不例外。

    这一仗怕是不好打。

    还有一个因素是他对怯薛军的战斗力也有担忧,很久以前,怯薛确实是最厉害的军队,一个普通怯薛的地位甚至高于千户,而现在的怯薛实际上已经从所谓的大中军,大汗的贴身卫队变成了大元朝的预备干部训练班,朝廷的重要官员基本上都出身于怯薛,世家勋贵豪族都想方设法把子弟送进怯薛,奔着当官目的来的,战斗力岂能高了。

    从硬件装备上来说,怯薛还是排在第一的,每个兵有三匹战马,远近射程的两张弓,三壶箭,一把佩刀或者页锤,一支长火枪,两支短火枪,头戴来自西域的尖顶洋葱盔,身披锁子甲,放眼天下,这也是最强武备了。

    即便如此,玉昔帖木儿也不敢和对面陌生的军队正面硬碰,蒙古人的老传统就是袭扰作战,遇到强敌,不正面进攻,而是派出小股部队引诱敌人追击,等追击散乱疲惫,蒙古军就回马一击,遇到结阵防御的敌军,则从四面袭扰,射一箭就跑,让你不能休息,直到忍不住出击,蒙古军就会从侧翼发动致命攻击。

    总体来说,蒙古军并不是一支刚猛的重甲骑兵,而是狡黠顽强的游骑兵,利用超强的机动性和坚韧的耐力战胜对手,这是他们的传统和法宝。

    玉昔帖木儿将战术布置给几个千户,千户们各自领命去了。

    十里外的通惠河上,平底战船武甲号的甲板上拴着一个类似于风筝轱辘的东西,顺着绳子看上去,是一架小型侦察型气球。

    白龙军已经淘汰了不稳定的热气球,改用性能更高的流线型氢气球,战船拖着气球前进,空中吊篮里的侦察兵穿着貂皮,戴着皮帽子和风镜,用高倍望远镜能观察到方圆上百里之内的敌情,气球和战船之间有一条电线连接,可以使用原始的磁石载波电话进行通讯。

    刘骁得知前方的地形地貌后,忽然感觉到,历史上英法联军大败僧格林沁骑兵的经典战例即将提前上演,这里就是八里桥。

    前敌指挥是于锦,刘骁不能越俎代庖,只好在后面静待捷报。

    气球上敌军动向通过传令兵迅速送到前线。

    前方,于锦立于帅旗之下,对面是一支熟悉的军队,对方即将如何表演,他心知肚明,如果这是在大草原上,元军会驱使周边附庸的游牧民族来做炮灰,火力试探,消耗弹药,但这里是河北平原,周边都是种地的农民,且青壮年已经被签丁,所以元军只好亲自动手了。

    一支人数不多的骑兵从正面冲来。

    于锦下令,敌军进入有效射程后开火,三军不得擅自出击,自行车兵的机动性还是没法和真正的骑兵相比的,出阵就中了敌人的诡计了。

    元军的战术并不是破阵,而是袭扰,他们的计划是冲到距离敌军三百步上即开枪,用远程箭雨先覆盖一波,周而复始,引敌人出来追击。

    但是有一点被忽略,就是武器的射程,白龙军装备了最新式的武器,定装弹膛线枪,射程和精度远比燧发枪和弓弩强。

    元军都是马术精湛的骑手,他们张弓搭箭,引弓欲射时,对面阵地闪起一片火光,一轮轮齐射非常具有节奏感。

    这已经不是二十年前刚装备燧发枪时的白龙军,军人素质和武器经验都大大增强,他们面无表情的装弹,射击,枪是连珠枪,连三段击都淘汰了。

    第一线是山东兵和川军混编的,两边都憋着一股劲,争当第一流,比谁开火速度更快,比谁撂倒的人更多。

    吴轩手上拿的是一支杠杆式步枪,枪管下方有一条管状弹仓,能装十三发子弹,俗称十三太保,他的右手负责上弹和扣扳机,扳机护圈下方放手指的地方,扳动时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枚火烫的弹壳抛出来,下一发随即入膛,火力猛烈,持续性强,一个十二人的班组,手上拿着十三太保,能硬刚一百人的敌军。

    水师步勇是四等人,装备的是不太先进的武器,吴轩身旁是一个川军老兵,个头不高,步枪加上刺刀的长度都快超过他的身高了,这是一种拉栓步枪,弹仓只能装五发。

    吴轩一口气打完十三发,端着青烟袅袅的十三太保得意洋洋看看旁边,川军老兵目不斜视,从腰后皮质弹袋里拿出一个五发桥夹,往枪膛里一拍,就可以继续射击了。

    而杠杆式步枪重新上弹就麻烦多了,得一枚枚的往管状弹仓里面塞,你可以携带一个备用弹仓,但是长度和重量都很不便,比桥夹麻烦多了,所以两种枪的实际射速差不多。

    锋面上的五百人,相同单位时间内抛射的致命金属,比元军高出十倍都不止。

    负责诱敌的第一波骑兵几乎被尽数放倒,只有寥寥几人拨马回去。

    玉昔帖木儿收起千里镜,他有点不会打仗了,自己的兵够不到人家,怎么打,背后就是大都,不会打也得打。

    元军也不是傻子,长生天赐给他们天生会打仗的智慧,骑兵迅速化整为零,以更加松散的形态进行袭扰,在远距离上,单个目标更加难以命中。

    于是齐射变成了狩猎,比拼枪法的时刻来到了,白龙军素来不缺神枪手,四面袭扰的敌军游骑,鲜有能冲过来的。

    玉昔帖木儿开始焦虑,下令收缩部队,他就不信了,敌人能在这儿一直当缩头乌龟,等他们前进的时候,就是出击的时机。

    战场恢复了宁静,只留下区区几百具人马尸体,还有些无主的战马四处游荡,以至于会让吴轩产生错误的判断,他惊喜道:“我们打赢了,敌军败了。”

    身边的川军老兵鄙夷道:“伢子,还没开始呢。”

    于锦明白敌军的策略,令旗一挥,军队变阵,前锋和两翼以散兵线前进,保护中军缓缓推进。

    周围伺机而动的怯薛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们的拿手好戏开场了,两万骑兵撒开了,从四面八方围攻袭扰,甚至连通惠河里的战船也遭到岸边骑兵的攒射。

    别看只是单薄的散兵线,火力强大,骑兵根本占不到优势,什么机动性,什么回马抛射战术,全都无效,白龙军射人先射马,瞄着战马开枪,几里路走下来,散兵线依旧坚固,游骑兵却损失了不少。

    吴轩端着枪走在侧翼,战友们就在身边,他们的右侧是大队,左侧是收割过后一望无际的河北狂野,远处游骑兵的身影疾驰而过,偶尔有一两支雕翎箭扎在土地上,增添一丝紧张情绪。

    忽然马蹄声变得急促起来,元军集结了一个千人队,准备从侧翼突破,单薄的散兵线势必抵挡不住,只要冲进去,马刀和页锤就能杀的血流成河。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凄惨,千人队进攻方向就是吴轩这个营,千人斩营就地卧倒开火,敌军孤注一掷,势不可挡,硬是冲到了跟前,近的能看到怯薛的面孔和飞舞的小辫,吴轩脸都吓白了,一瞬间他想到将军说的话,你不怕死,阎王都躲着你。

    怯薛挥起雪亮的马刀,吴轩扣动扳机,空枪,不知道啥时候打光了子弹,他干脆抡起空枪迎上去,死就死吧,死的也得像个汉子。

    身后密集的枪声响起,是中军大队三轮车上的加特林在怒吼,火舌如同镰刀收割着生命,吴轩当面的怯薛落马后打了几个滚,依旧顽强的拔出腰刀冲过来。

    几把刺刀捅进怯薛的胸膛,拔出来,血箭标出,人立扑。

    千人队消失了,散兵线继续前行,吴轩一边走一边装上刺刀。

    通惠河,武甲号上,水兵进入战位,用加特林扫射岸上的骑兵,雕翎箭和铅弹落在钢铁船壳上,分毫无伤。

    李奇薇急不可耐,拿了一支火枪站在舰桥上开了几枪,这么大一场战役,总算是参与了一把。

    这是官家第一次经历战火,与蒙古人的直线距离不过百丈,但他一点都不惊恐,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但刘骁严格制止他出舱,万一有个意外,北伐战功就大打折扣了。

    厨子摆上铜火锅和白切羊肉,不是那种薄片羊肉,而是厚厚的肉条,刘骁说咱们今天吃涮羊肉,据说这可是忽必烈发明的吃法。

    酒水也摆上了,刘骁自斟一杯,举起来说:“我提一杯啊,为忽必烈的健康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