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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公报私仇……”范东生默念道,将刘骁的模样牢牢记在心中。
这事儿有点巧合,自己本来就对刘骁感兴趣,正在私下调查他,就摊上两个与其相关的事儿,一个公一个私,难道说真的是无巧不成书?
这案子比较特殊,到了江尾市,先会合当地有关部门和公安机关对其他嫌疑人进行抓捕,过程很顺利,抓到一个叫高彬的人,此人是本地道上人物,平时开一辆大路虎揽胜,整天五马长枪的,戴上铐子还不老实。
换刑警进去审,十分钟后就招了,高彬能混的这么好,就是仗着有保护伞,现在保护伞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还咬死口就没意思了,高彬承认确实帮人用现钞兑换黄金来着,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朋友的朋友介绍的,也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身份。
高东升拿出刘骁的照片让他辨认,高彬看了一会儿说真的不记得,我这人脸盲。
“说说你那个朋友,我相信你总会想起来是谁。”范东生点了一支烟塞到高彬嘴里。
高彬做出冥思苦想的架势,想了几分钟,说道:“那个人外号金大班,以前做古玩的,也帮人信用卡套现啥的,什么挣钱就做什么。”
范东生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高彬又说:“我还有个情况检举揭发。”
“你说。”
“我怀疑金大班是盗墓的。”高彬说,“他们拿来的金子纯度够,但造型都挺奇怪的,金锭,金铤,金叶子都有,有些还带着戳印,很像是古物,搞不好是古墓里掏出来的。”
范东生在小本子上打了个感叹号,问道:“总共兑了多少黄金?”
“价值几千万吧。”高彬说,“我从小对数字不敏感,算数都考不及格,具体多少和我也没关系,有会计在呢,我就是镇场面的。”
范东生估摸着也问不出什么了,着手调查这个叫金大班的人。
金大班真名叫金小磊,三十四岁之前混的不咋样,开个小铺面表面做文玩,其实帮人销赃,三十四岁之后风生水起,大别墅买了,玛莎拉蒂买了,但现在人不在本地,也联系不上,据知情人说,金小磊整天泡在澳门乐不思蜀,别墅豪车早就输光,还欠了一屁股债。
把金小磊的履历拉出来,发现他和刘骁是校友关系,而两人都曾是王来顺的学生,王来顺是一名中学教师,他的女儿叫王洛嘉,五年前失踪,至今音讯全无,王洛嘉的堂妹就是王洛瑶。
现在一切线索都指向刘骁,范东生决定立刻传唤刘骁。
但这个人很难找,昨天他就查过了,刘骁的生活轨迹非常离奇,他没有购买机票和高铁票的记录,没有酒店住宿登记记录,近些年来也没有淘宝京东之类网店消费记录,支付宝从来不用,就连银行卡都不刷!
这不是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如果不是他名下有车有房有游艇和飞机,这个人几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痕迹。
刘骁连手机都没有,没法对他进行定位,现在的刑警破案基本靠的就是技术手段,没有摄像头和手机定位,就只能靠老师傅祖传的摸排分析手法,先去他家打探。
嫌疑人的父母都是劳动人民出身,刘骁的父亲刘志刚当过兵,下过岗,干过长途货运,刘骁的母亲王美萍是售货员出身,两口子文化程度都不高,但这辈子活的通透,见有人上门调查,也不藏着掖着,该说啥就说啥。
刘志刚说,我这儿子有出息,这是因为我教育的好,我们家的钱来路都是光明正大的,也曾有人问过我,为啥你家短短几年就能暴富,我只能告诉他一句,因为国家的政策好。
“咋地,社会主义还不许人富裕了么?”刘志刚质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了解一下情况,说清楚了就好,那么刘骁的第一桶金来自何方?”范东生打开了录音笔。
这也不是啥秘密,王美萍说我儿子同学家里有一套祖传的红木家具,经他介绍我卖给了一个专做木材生意的大老板。
“这个大老板叫什么名字?”范东生追问,办案就得这样,任何线索不能放过,都得一一核实。
“叫刘德龙,还挺有名的,你上网查查。”王美萍说。
范东生愣了一下,刘德龙这人他是知道的,差点成了自家哥哥的岳父,确实是做木材生意的,专营东南亚进口珍稀紫檀木啥的,而且这生意自家哥哥傅平安也参股了。
查着查着,查到自家人头上,这是什么滋味,恐怕只有范东生自己清楚。
“那现在刘骁在哪儿你们知道么,能联系上他么?”范东生又问道。
“我们从不干涉儿子的生活,他经常出差,有时候来个电话,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没有音讯。”刘志刚说。
“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连父母都联系不上自己的儿子。”范东生说。
刘志刚一撇嘴:“你这个小同志,不是我说你,思想觉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该问的不问知道不,有些工作是上瞒父母下瞒妻儿的,照你的意思,那些为国家上太空执行任务的宇航员也得隔三差五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才算不奇怪?”
范东生承认说不过刘志刚,只能结束拜访。
从刘家出来,范东生给傅平安打了个电话询问刘德龙的事儿,傅平安自然是一头雾水,但是把刘德龙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范东生电话询问了刘德龙,对方知道他是傅平安的弟弟,自然毫无隐瞒,与刘家父母所说不同的是,刘德龙收到的可不仅仅是一套珍稀木材做的旧家具,后续还有很多金丝楠木。
做木材生意并不违法,就算涉及到走私和偷漏税,那也是另案,和手上这案子无关,范东生觉得查来查去都接触不到核心机密,甚至摸不到核心人物,他觉得刘骁只是纽带人物,绝不是主谋。
想来想去,范东生想到一个突破口,找不到活人,就去找死人,他去调查王来顺和王洛嘉父女,结果还真发现了端倪。
王来顺早年丧偶,独自拉扯女儿,王洛嘉很争气,和父亲一个专业,都是学历史的,研究生毕业后,曾经在江尾市的树德中学短暂工,在这所中学,她的人生轨迹与刘骁发生重叠,刘骁复读就是在树德。
范东生去学校调查,老校长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他说王洛嘉是突然失踪的,学校联系了家属,是王来顺帮女儿递交的辞职书,还拿出视频证明女儿确实不是失踪。
王洛瑶离奇失踪后再没有出现过,而刘骁经常性一失踪就是几个月,这是重点所在。
还有个重点是王来顺的家产,他只是普通中学教师,工资是有数的,可是他名下的资产却远远超出该有的数字,房子好几套,存款几千万,这也是堂弟王来利总要碰瓷的原因。
而王来顺的财产是留给刘骁的。
再查王来顺失踪前的生活轨迹,查到他和几个人的联系比较密切,一个就是金小磊,还有一个人叫谢文强,再一个叫钱学林。
金小磊人在澳门联系不上,谢文强就在本地,这个人是刑满释放人员,范东生当即传唤他,但谢文强可比高彬硬多了,不但什么都不说,还当场发作羊癫疯,派出所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赶紧把人送医院。
谢文强身上抓不到一丝把柄,进过监狱的人比谁都更会保护自己,他连交通违章都没有,范东生也没辙,只好调查钱学林。
这一查可不得了,钱学林理工科大学毕业,进入国企工作后一年便是停薪留职,现在的身份是民营企业老板,青年杰出人士,而他的企业相当特殊,是搞军工的。
范东生将这些人的名字列在纸上,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草根暴富,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之前,他们都是普通人,通过正常途径基本上不可能成为富裕阶层,但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很有钱。
而这个时间节点,就是从刘骁进入树德中学复读开始。
据树德中学校长回忆,刘骁这孩子很有意思,别人复读是为了考大学,他交了学费却不来上课,非要去搞什么养殖,养猪养马种庄稼什么的,但是后来刘骁还真就考上了大学,你上哪儿说理去。
范东生查了一下工商登记,发现钱学林名下企业在江尾有一处产业,这地方是个未完工的水族馆,原址是叫做金洋中心的烂尾楼,当地政府一直没钱开发,但最新的市政公告显示,钱学林名下的另一家公司将周边的地块也拿下了。
这地方或许有古怪。
范东生查案查的头疼,回到宾馆也顾不上吃饭,往床上一躺,刚拿出手机来,在逃关东煮就来找他了,约上线打游戏。
打游戏是东生放松的最好方式,打完一局,匆匆吃了个盒饭,就该踏上归途了,高彬被押解至近江,这案子交给其他机关去办,不再有范东生什么事儿。
此后的两个月里,刘骁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音讯,王洛瑶被家人领走后又再次失踪,死而复生的事情查无实证,也就没了下文。
范东生试图去调查钱学林,却被上级部门叫停,钱学林身份特殊,捕风捉影去干扰人家工作,范东生还没那么大能耐。
范东生和往常一样工作,每当他忙碌的时候,在逃关东煮从来不找他,只要他结束工作,关东煮就出现,两人也互发过照片,也视频聊天过,关东煮还给东生点过外卖的奶茶,简直是贴心的好妹妹。
但也仅限于此,发乎情止乎礼,干兄妹俩没奔现,这倒不是范东生没这个心思,而是李澍管得严,外加没时间。
两个月后,刑警队接到匿名举报,说有人走私危险品,邮件里附带合同和照片,被举报的公司实控人是钱学林。
范东生带着小本本参加了会议,大队长介绍案情,走私物品包括数以吨计的四氟化铀,全氟聚醚,以及分光光度计,离心机,以及一些说不上名头的不锈钢制品,陶瓷制品。
有人问了:“这些玩意是干嘛的?”
有人答:“看起来像是化工品,是从正规工厂购买的。”
范东生心中一凛,急忙拿出手机查了查,起身说道:“四氟化铀是用来提纯六氟化铀的,六氟化铀是一种剧毒且腐蚀性很强的放射性物质,是铀的唯一气态化合物,而全氟聚醚是在真空辐射腐蚀高温等极端环境下稳定隔绝六氟化铀的特种润滑剂,分光光度计和离心机也都是……”
队长说:“别哔哔,直接说你的判断。”
范东生说:“他们走私这些东西,都是制造核弹的原料和工具。”
队长眨眨眼睛,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办的最大的案子也就是连环杀人之类,民间私造核武器这种案子,似乎不归刑警队管,得归口更高级的部门。
但是就这样白白把案子拱手送给其他部门,谁能甘心,谁说刑警不能管这种案子,今天还就管定了。
“货物的去向是淮门港,有可能出境。”大队长说,“咱们兵分两队,我带人去淮门港堵住货物,教导员去把钱学林控制住,切勿打草惊蛇,另外,教导员向上级报备一下,事态紧急,咱们先斩后奏吧。”
范东生是队里的精兵强将,跟随大队长出征,这次任务特殊,危险性极高,需要全员配枪,东生从枪管员手中领取了自己的配枪,又领了一盒实弹,江东省警方经费充裕,刚给干警装备了国产的NP22手枪。
去往淮门港的路上,队长一直在和教导员通话,其他队员互相说着笑话,以此减轻压力,从警这么多年,谁也没办过这种案子,运送毒品的罪犯尚且武装到牙齿,动辄引爆手榴弹玩个鱼死网破,那走私核弹的罪犯还不直接配备雇佣兵啊,就凭咱们这几把手枪,怎么和人家斗。
队长打完电话,神情严肃:“协调好了,淮门武警快速反应中队会配合我们行动,但这案子是我们的!”
大家齐声欢呼。
范东生手机在震动,是在逃关东煮发来的,说哥哥我想你了,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小心哦。
这丫头的第六感真敏锐,范东生摸了摸身上的防弹衣,回了个表情配上一句话:“小傻瓜,哥哥刀枪不入。”
关东煮又发了一句:“哥哥,答应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刑警们赶到淮门港,这是位于淮门市的一处国际码头,淮门是范东生的老家,他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这个港吞吐量很大,去往港口的道路常年堵车,被载重车压的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武警快反中队已经就位,看到几十支突击步枪在场,大家的心就定了,无人机起飞,锁定了情报中描述的十几辆大货车,都是集装箱货车,驾驶室里一两个人,没看到武器。
队长一声令下,全员出击,撒下天罗地网,将这些货车全部控制起来,武警举着枪,把司机押下车,搜身,确实没有武器,打开集装箱,里面装的货物和制造核弹的材料完全不沾边。
身穿防护服的人员打开一个箱子,成堆的小黄鸭涌了出来。
大家都傻眼了,情报是假的。
队长觉得老脸通红,自己贪功冒进,把大伙儿都给坑了,这回丢脸丢大发了,忽然他手机响了,是教导员打来的,说又有新情报,这批物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送到江尾去了。
范东生离得近,听到教导员的话,他忽然想到刘骁的老家就在江尾,还有那个神秘的水族馆,便提议去江尾查查看,有枣没枣打三竿。
但队长对情报来源已经不相信了,意兴阑珊的,但是就这样被人摆了一道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既然范东生主动请缨,那就让他去看看吧。
“注意安全。”队长说。
队里没有多余的人手给他,东生单枪匹马杀向江尾,淮门和江尾都是江东省比较靠南的地级市,相距不远,范东生驱车一小时就赶到了,水族馆就挨着国道,远远的看到十几辆货车正陆续驶出。
范东生将警灯扣在车上,拦住一辆大货车,询问司机车上运的什么,司机说是化工品,具体不太清楚,刚才已经卸货了。
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将罪证转移,范东生记下了车牌号,上车直奔水族馆,手摸向腰间,打开了手枪保险,心跳加速,关东煮的第六感是准确的,自己真的要直面危险。
水族馆周边有个铁丝网拉的院落,院门口的门卫不让范东生进,他直接一脚油门冲进去,下车拔枪在手,闯进水族馆内,神奇的是,这里没什么工作人员,全是机械化自动作业,还有运货的机器人,不像个水族馆,倒像个大型物流园。
巨大的传送带通向前方,范东生顺着方向摸过去,拿出手机想给队长打电话,发现没信号,只有一条几分钟前收到的未读微信,是关东煮发来的:面对坏人时,不要有丝毫心慈手软,对罪恶的纵容就是对善良的侵害。
范东生心里一动,他不由得想到了刘骁,如果刘骁拒捕的话,是开枪击毙他呢,还是尽量抓活的?
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发现了入侵者,一个人匆匆而来,还真是刘骁。
刘骁刚穿越回来,他在那边呆了一年整,合成两个月时间,主要工作就是监造核弹生产厂,开采广南西路贺州的铀矿,顺便还给王洛嘉打了一针基因修复剂,至少能阻断癌症,延缓衰老,但人的衰老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就算掌握基因修补编辑的技术,也只是延迟到一百二十岁而已,再修补的成本就太高了,还不如换一具躯体。
刚回来就摊上事了,王大锤说有外人闯入,刘骁让他回避,自己出来查看,就看到一个人举着手枪瞄准自己喝道:“警察!举起手来。”
刘骁缓缓举起双手。
忽然一声巨响,像是枪声。
高度紧张的范东生以为有人朝自己开枪,立刻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