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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好坏,各方面的进展都和预料的一致。
时间来到结婚典礼当天。
按照罗里安的风俗,婚礼仪式需要新郎和新娘双方父母的参与才能举办,接受父母的祝福是仪式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不过现在这样子,多罗斯和格琳薇尔恐怕收不到这份祝福了。
明明是整个王国的平民、贵族都关注的大事,关键的金狮公爵和北境的独眼狼都没有任何表态。如果说没人觉得异常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金狮公爵行事向来难以揣测,独眼狼公爵也是不拘一格的随性之人,平素难有机会接触到的两位公爵可以说是订婚仪式的另一主角,不少贵族实际便是为能与这两位一方执掌攀上关系而来。
杰罗向格琳薇尔提议过,要不要编一些理由暂时安抚人心。不过被格琳薇尔否决了。
“父亲大人正在做更重要的事,另外传出传言反而会干扰到父亲大人。况且......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真相,我追求的可是堂堂正正的胜利。”
“堂堂正正的胜利”,这样的话确实有格琳薇尔的风格。从她口中说出时蕴藏在温软声音下的魄力仿佛已经将胜利定作了事实。
知道了整个计划,也知道独眼狼公爵的行动是计划中重要一环,杰罗只能在反省自己想法不成熟的同时,说出了对现状的担忧:
“真希望能再多点帮手啊......”
杰罗穿着布莱尔送给自己的黑色套装,不过已经到处都是补丁,尤其是左肩上的那条缝得歪歪斜斜的线条格外醒目。这样的装束出现在婚礼现场只会破坏气氛,所以杰罗对自己被安放在远离人群的阁楼上并没有什么怨言。
举行婚礼的场所是在多罗斯的一栋别墅中。别墅在城的西北面,和城中心的城主府是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城主府本身是最能表现银辉城魅力特征的建筑,内敛且典雅,而这栋别墅则是如骑士故事中的古堡般,厚重而又阴森。杰罗来到这里的第一感受便是“绝对不想在这里结婚的场所”之最。
听格琳薇尔所说,这里原本才是银辉城的中心,是领主所居住的城堡。不过那已经是两百年前。随着火器的发明,城堡的数量便急剧减少,除开一些古老落后的偏远地区,现在城堡的功用多是作为军队驻扎的驻地。
进入城堡后,为婚礼而做的布置倒是将阴森的氛围削弱了几分。灯火明亮,四处堆满鲜花,杰罗就在这五颜六色的花朵包围间,和布莱尔一起守在能将大厅一览无余的阁楼。
“蒂雅玛特小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布莱尔想了想,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是杰罗没有让她那么生气,她本来是打算一起来的。”
“佐伊小姐确实很可靠,不过,”杰罗含笑的朝旁边看去,“立马就想到佐伊小姐,哥哥果然......”
“唔!”
想着哥哥的想法果然很容易看穿,杰罗嘴角扬得更高了些。
“有这么好笑吗?”布莱尔不满的抱怨道。
“我只是突然想到,”杰罗嘴边泛起些许怀念,“以前我也是总被这样捉弄,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弱了,结果发现哥哥比我更弱。”
布莱尔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实话,从那一天被杰罗说了之后,我就不时的在思考......有可能,我对蒂雅玛特小姐,确实怀有好感。”
“这话说得有够别扭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大厅中气氛的影响,杰罗发现布莱尔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不再像上一次那样慌乱。
“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没有避开杰罗的问题,布莱尔眼睛盯着装满了四处走动的贵族的大厅,停了片刻后说道:“我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想法,但我想为蒂雅玛特小姐做些什么是认真的。等到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想要找出帮她恢复生命的方法。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帮得到她,说不定又是我自己在做多余的事......不过,我就是想去试试看。”说完后,他无力的微笑了一下,“杰罗那边呢?这之后怎么打算的?”
需要去做的事都已经和布莱尔说过了,那么,哥哥真正想要问的是杰罗想了想后回答道:“为了自己去享受人生吧虽然想这么说,但其实要做的还是没变。”
将别人的期待当作行动基准是抛弃了自身责任的自我满足,布莱尔那些不怎么高明的话让杰罗认清了这个简单的道理。虽然任何事的动机都有自我满足在其中,但杰罗一直以来的做法显然要更加自私。无论好坏,无论怎样的期待,后果都让对方承担,没有丝毫站在对方角度为对方所作的思考,这样就算付出再多,这样也说不上是真的真心。
所谓的真心,是要在对方发出期待之前就做出行动。
“真正温柔的人......想试着去做一次。”杰罗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我想去纠正自己的错误。”
布莱尔轻叹了一声,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杰罗已经很温柔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
“这些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杰罗撇了撇嘴说道,“决战前不适合谈这些事情。”
“为什么?”
“会有不好的事情。尤其是不能说恋爱的话题,说过的人基本都死了。”
“这么可怕吗?”
“差不多是世界的法则之力。”
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专心的监视起人来人往的城堡大厅。
事实上,杰罗只是想找人聊聊天,无论说什么都可以,他也知道自己的哥哥也是一样。
经由乐队演奏的音乐在大厅中流动,衣着得体的贵族们在满是花束与美食的长桌间穿行。角落站着煞风景的卫兵们,大厅之外则有更多的卫兵和魔法战斗兵在巡逻。
眼前是欢乐祥和的景象,杰罗却觉得分外压抑。经由魔法和治疗药剂的帮助,威尔斯已经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身上还包裹着一层层的绷带就已经和前来搭话的贵族们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白水。
“那家伙这种场合都不喝酒的吗?”杰罗向布莱尔问道。
顺着他的视线,布莱尔回答道:“威尔斯统领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从不饮酒的作风整个罗里安的贵族都知道。”
“那边的首席大法师倒是喝得很开心。”
“阿比尔斯大师性格随和,有人劝的话都很难推辞。”
“喂......旁边那位特派员不打算提醒一下吗?这个时候喝醉不太好吧,暴露了演技怎么办?”
看着在首席大法师身旁一脸赔笑的奥卡姆,布莱尔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希望这些人能有一点紧张感......”
不可能不紧张。
杰罗和布莱尔都知道,和他们两兄弟的闲聊一样,大家都是用自己的方法在放松神经。
仪式开始的时间已经临近。参加这场结婚典礼的贵族们或许是各怀心事,而知晓这场典礼背后内幕的人,早已被心事压得喘不过气。
在外警戒的零和莉萨都没有任何任何消息传回,现场的平静反而聚集着无形的压力。杰罗感觉自己的神经就像是钟表的发条被揪紧到了极限,再继续使力说不定会让与发条相连的零件全部崩开。
这个时候,钟声响起。
魔法制造的花瓣洒满大厅,一条鲜红的地毯从大厅两侧向着中间敞开。乐队的音乐随之一变,魔法灯的光线集聚到从侧门出现的多罗斯身上。
“这家伙......现在这样子,还有那么点帅气。”
看着一身笔挺的白衣,头发终于收拾齐整,脊背挺直,连带着脸上的猥琐都消失不见的银辉城城主,杰罗不太情愿的赞扬道。
“主要是气质问题吧?”布莱尔同样说道,“这几天这家伙已经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也是成长吗?杰罗想起布莱尔所说的“肌肉和骨骼”。因为上一次险些亲手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这份悔恨让多罗斯变得成熟了吧。
所以,格琳薇尔才没有如预定那样让他宣布放弃继承权。
顺着红地毯,多罗斯一步步走向大厅中央,那里是作为这场婚礼主持者的首席大法师阿比尔斯大师。
大师面带微笑的看着走来的城主,而随着步伐的靠近,多罗斯的脸上出现了难以言喻的抗拒。
“怎么了,新郎先生?都到这里了还想再逃一次?”
大师的话语引起了贵族们善意的哄笑。
多罗斯略带气恼的做了个苦笑,再次挺起胸膛大步走到大师面前。
“看向你的新娘吧。”
随着大师的话语,所有人转向另一处的入口。
不知是纯白婚纱太过华丽,还是新娘本身过于耀眼,格琳薇尔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大厅的光线似乎都被其夺走。
或许是回应众人的注视,或是回应等待着自己的新郎,格琳薇尔轻轻一笑。杰罗能够毫不怀疑的笃定,见过这一笑的人很难再将这个画面从记忆中抹消。
“这个时候我说嫉妒,不失礼吧?”
杰罗小声的问道。
“这应该是礼貌性的嫉妒,”布莱尔不确定的说道,“大概......”
本应由父亲陪同的新娘此时独身一人走向了新郎,杰罗为此感到一阵微小的悲哀。
而随着格琳薇尔的走进,杰罗的神经突然绷紧。
一直放在面前的传话水晶毫无征兆的波动起来。
“来了。”
这是零清冷的声音。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布莱尔与杰罗同时笼罩进蓝光之中。
出现在多罗斯背后的杰罗用左手将多罗斯一把抛飞,随后用骨牢将其牢牢束缚。
贵族们惊叫着乱作一片。
“大家不必惊慌。”惊叫声中,格琳薇尔的声音如清冽的溪水,并不响亮却格外清楚,“这不是袭击,这是必要的应对。”
格琳薇尔走到杰罗身旁。
“这位杰罗巴德里克先生,是我与北境执掌罗伊文森特公爵共同授予爵位的荣誉勋爵,并且是我与多罗斯的坚定支持者。现在,杰罗爵士正以勇气为盾,保护着我和多罗斯的安全。”
阿比尔斯大师朝多罗斯递去眼神:“赶紧也说点什么。”
“杰罗爵、爵士,好像有根骨头一直顶着我屁股,能不能移移?”
虽然很蠢,不过多罗斯的话让大厅的骚动停息下来。
“保护......难道有刺客混进来了?”“这些卫兵怎么还不行动啊?”“这家伙应该靠得住吧,之前听说......”“到底是谁指使的刺客,不怕与整个罗里安的贵族对立吗?”“不用担心,格琳薇尔小姐,赌上家族的名誉我们也会保护您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吵闹起来,让杰罗难以集中精神。
“是金狮公爵乌鲁塔尼亚!”格琳薇尔用独特的气势压倒了大厅中的杂音,“西境的执掌大人已被恶魔控制,不再有人的意识,仅仅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喧闹立马平静,空气沉重的仿佛固体阻塞了呼吸。
“恶魔......”
对于这个词,贵族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于此同时,一个声音蓦然在所有人脑中响起。
“这是何等不敬的诋毁......凡夫俗子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吧?公爵大人是神!是必将统治所有位面的唯一神!”
满是疯狂与歇斯底里,这个声音的主人杰罗并不陌生。
“杰拉特!”
威尔斯一把拔出魔法剑。
“出来面对我!”
一名卫兵的身体砸碎了城堡大厅高处的窗户,带着碎裂的玻璃渣落到大厅中央。
污血逐渐浸染红毯,贵族们纷纷向角落躲去。
随着一片阴影蠕动,三人的身形在大厅中央显现。
一男一女两名身配长剑的青年,中间则是金发凌乱的杰拉特。
“不再像之前那样躲在暗处了吗?”威尔斯提着剑走了上去,“是应该表扬你,还是说我教你的东西没有全忘完?”
杰拉特对两名青年使了个眼神,两人立马拔剑跃出。
“嘉尔!”杰罗大声的喊道,“活捉他们!”
一道沉重的踏步声,从新娘进入的侧门中传出。紧随声音的,是一名背负沉重巨剑的红发少女。
于此同时,大厅的大门打开,莉萨领着伤势恢复的皮尔斯、吉鲁库带着魔法战斗兵涌入大厅。
使用长剑的男女剑士身手虽然敏捷,在嘉尔的面前仍然毫无招架之力。莉萨带人将战斗的三人隔开,威尔斯统领径直走到杰拉特的面前。
杰拉特刚准备拔剑,统领大人的身影便在一片火红的残影中消失,再次出现时魔法剑已经刺穿了杰拉特的左胸。
杰拉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张开嘴只有污血吐出。
“我就是这样的父亲。”看着自己独子的身体失去力气倒下,威尔斯放开了刺入对方胸口的长剑,“你应该早就知道的。”
“真是蠢得不行。”
一道急速的风刃在杰拉特倒下的瞬间飞来。直直刺向威尔斯的咽喉。
“你的觉悟还不够啊,威尔斯。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吧?”
阿比尔斯大师撤掉了抵挡风刃的魔法,走上前,和威尔斯统领一起面对凭空出现的两名一模一样的杰拉特。
两个杰拉特仿佛从尸体上分裂而出,站在慢慢消融的尸体左右。黑色的液体从尸体上爬出,覆盖在两人露出衣物的身体上,形成一层宛若鳞甲的黑色结晶。
透过结晶,隐约能看见黑色纹身在皮肤上流动,如有生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