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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朱木阳也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自己居然这般伤感,他本来是想写一封信梳理一下内心,可是提起笔来之后,那当初和楚南雪在一起时候的故事就一件一件浮现在心头。
二人在学校里都是学生会干部,又都是属于宣传部门,虽然并不在一个专业,可是接触倒也不少。朱木阳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正好和楚南雪的画工相得益彰,大家常在一起做事,慢慢就有点心有所属。开始是朱木阳大着胆子请楚南雪去看电影,后来则是在写文章时若有若无的写一些“雪”的话题,不能不说文采出众的朱木阳轻轻叩开了那位南京女孩的心扉,到后来更是一封求爱信让他俩走到了一起。当时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没想到现在用这样一封信作为告别。
他趴在床上,拉了一个被子盖在脸上,很努力地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这种情绪的发泄是无法被别人看见的,男人都羞于提及这种看上去软弱的行为,偶尔情绪释放也都会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其实有时候哭也是一种发泄!能让人彻底放松。朱木阳的哭并未出声,更不肯用手去擦眼泪,他就这样让泪水随意流淌。也许不但是再也无法走到一起的痛苦让他无法承受,而且有自己说不出来的委屈,这一辈子没有了楚南雪,朱木阳甚至觉得自己和谁谈恋爱都一样,郭青、冉芳只不过永远是一个替代品。
一直到晚上六点半,服务员打电话过来,问他可不可以锁会议室的门?朱木阳才彻底清醒了过来。那场痛哭并没让他心情变坏,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他声音很坦然,甚至是笑着说:“锁了吧!明早八点半再打开就可以。”
服务员好心提醒他:“朱领导,宾馆里晚餐是晚上六点到八点半,您现在就可以下去吃饭了。”
这句领导也让朱木阳哑然失笑,自己是草根,和领导二字是绝对扯不上的,可对于服务员这个阶层,他的身份却是高高在上,领导都是相对而言,并没有那种永居人上的位置。朱同学显然又感触不少,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如盘根错节,他回答道:“好的,谢谢!我一会儿就下去。”
临出门时,他又想起什么,看看桌子上的信急忙收起来,前台是有代邮业务的,那里也有邮票卖,他下楼时先到了前台邮了这封信。地址是南京的楚南雪父母家。
晚餐很简单,他就要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和一盘水饺,又拿了一瓶二两装的二锅头白酒,他的餐饮费是定额五十元,一起记在房间费里,其实今天晚上也算是特殊情况,按照惯例晚上都是有外地的二级单位住在军区五所,大家会很懂事的请他共进晚餐,朱木阳虽然也是底层人物,可县官不如现管,这次数据汇总和上次调整工资都是一样,技术问题都是朱木阳说了算,没有几个人会看不起他,而且这种业务工作领导都不肯出面,于是小兵对小兵,朱木阳显然是有优势的。
不过今晚他就要自斟自饮了,服务员有的早就认识他,半开玩笑的说道:“朱科长,怎么就喝这么一点呀?”
朱木阳态度极好:“今天太累了,解解乏,我酒量一般的。小妹妹你们喝吗?”
服务员都是笑着躲开,她们也都是农村女孩,开不得太大的玩笑,朱木阳看着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不由想起今晚答应再打电话回去的。晓华这次考试成绩不错,真的应该奖赏她一下。
二锅头的酒酒劲很冲,朱木阳只喝了一口就有点眩晕,他强忍着把酒从杯子里,再倒回瓶子的冲动,而是小口小口吃着饭,偶尔喝一口酒,也都是浅尝辄止。餐厅里吃饭的人并不多,一个人的更是就只有他自己,不远处有一家三口正在吃饭,那种其乐融融更加衬托出了他的孤独。
原本以为喝酒是一种放松,但是在这种环境里,他觉得二两酒实在咽不下去了。等到吃完饭,足足剩了有一半的酒,他也不收拾,起身就回了房间。人在无聊的时候,所谓的借酒浇愁都是虚话,朱木阳恨不得此时此刻能有个人陪自己聊天,可是一个也没有。诺大的济南城里人来人往,可是有谁能走进他的心呢。
朱木阳在上楼的时候,忽然有一种给杨晓梅打电话的冲动,上次她说过,过了元旦就出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家了,当时她对肖丽恨的咬牙切齿,那三封信究竟起到什么作用呢?自己也不知道,杨晓梅背后有高人,朱木阳想悄悄打听一下,看看发生了什么,可他又怕杨晓梅问他和冉芳的关系,这让他很是为难,最后好奇心终于战胜了理智,他找出杨晓梅家里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是杨晓梅爱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找谁呀?”
“姐夫!我是朱木阳。”朱木阳大声说道,他其实很喜欢看上去很憨厚的姐夫。
“小朱呀!你好你好!你晓梅姐刚出院在家,早晨还念叨你呢。我让她接电话。”随即杨晓梅的声音传了过来:“木阳。”
“姐,你出院了?身体一定没事了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候,毕竟杨晓梅是保胎,他一个大男人真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这样马马虎虎的说道。
“身体没事了!木阳,你姐夫春节前军区里发了好多东西,我给你准备了俩羊腿,这几天你过来拿。”杨晓梅心情很好,朱木阳甚至都能想象的她一脸笑容。
“谢谢姐姐,不过不用了,我宿舍里没有冰箱,放不住的。再说我最近十天都要在军区五所,年报汇总,那些吃的东西就不要了。”
“木阳,姐姐要谢谢你。听说咱们设计院要派驻特别调查组了。就是为了那件事情,那个女人好日子也到头了。我们设计院也要变天了。”
朱木阳大吃一惊,这些消息他从未听说过,自己寄出去的信怎么会这么快就起到作用,这与情理不和,难道说那几封信只是敲门砖?上层领导早就对设计院有动手的想法了吗?
“姐,什么情况?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呢?”朱木阳问道。
杨晓梅显然是出了一口恶气,非常得意:“我听说这次领导对收到的举报材料很是恼怒,说范院长想把设计院搞成独立王国。这次调查组去设计院,就是要查清所有问题:经济问题、作风问题。我听说准备下一步调范院长去到集邮协会担任党组书记,那里也是副厅级单位,这可是一下子降了十八级。那个肖丽,臭娘们!再嚣张!”杨晓梅居然发出一阵冷笑,可以想象她对那个女人仇恨有多深。
朱木阳打个寒战,打定主意千万不能招惹漂亮女人,虽然不可以用蛇蝎美人来形容,可是杨晓梅的咬牙切齿彻底让他感到了很大的恐惧。设计院要变天了?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范院长统治设计院已经近十年,树立了绝对的权威,这要是把他移开,完全可以用变天来形容。
朱木阳来到设计院不过半年时间,可是耳濡目染中早已有了这个单位的组织文化,同样范院长的权威也是深有感触,他认识的几个副职不可谓不优秀,像是孙书记的远见卓识,邵总的儒雅气质和高副院长的雷厉风行,可大家都心甘情愿听从老大的调度,范院长就像电视剧中的终极boss,不动声色间就让设计院按部就班的运作,甚至就连几个副职的勾心斗角都好像是被他安排好的:就像孙邵之间原本已经达到了某种平衡,但高副院长的提拔等于给邵总那边重重一记,余晓慧事件看似独立,可对于邵总威信打击可谓空前绝后,直接动摇了他接班人的位置,要知道在知识分子集中的区域内,最讲究的是势,有人说以势压人,这个势不是权力,但比权利更具有一种威慑。
可是细想一下,朱木阳又觉得这中间有文章,虽然范院长的确犯了错了,他和肖丽的事本是你情我愿,不排除受诱惑的可能,可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促使上层动他,因为这种事情往往是没法调查的,即便是调查,肖丽是个离婚女人,而且别人未必有什么证据,只凭几条工作调动之类是根本不可能证明什么,而且像范院长那样的老奸巨猾,肯定不会主动提议肖丽岗位调整,一定会有手下人心领神会领导意思,其实包括对耿工的打击未必是范院长的意思,很可能有那种揣测领导意思的人。最重要的是时间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寄出的信他是心知肚明,对方就是收到后马上启动调查程序,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的掌握什么证据,这只能说那几封信里有充足的证据,而且是比肖丽更重要的证据,肖丽只是激怒杨晓梅的一根导火索,杨晓梅没有这种能力,那么在杨晓梅背后还有高人,而且一定是设计院内部的人。
细思极恐,朱木阳举着电话呆呆的不知道说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