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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戈第二天就出了院,回到家才知道常怀古已经替她请好了假,叫她安心在家休养几天。警察来找她做笔录,她知道说了真话他们也都不会相信,就假装失忆表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戴越则再次利用职务之便给她开了一张权威假证明。
接下来的几天却变得难熬起来。谭戈很想跟着戴越去调查,但吴闵臻担心她再出事,就算是戴越亲自开口帮谭戈说话,吴闵臻也不同意她离开家半步;常怀古还专门找了王午天天过来陪她,顺便盯着她不要乱跑。
戴越也知道此时不是见家长谈婚嫁的好时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午每日屁颠屁颠地进出常教授家给谭戈当三陪,自己却只能偶尔客客气气地电话慰问。
他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仅存的几条线索上。
这几天,他尝试着把玉把件放在医院的病人、路边醉倒的流浪汉、路嘉、常氏夫妇甚至王午等人用过的东西上进行测试。结果他发现大多数人测试结果都是没反应,但在路嘉的口红上却测出了跟自己一样的红光,在王午的水杯上测出了跟谭戈一样的绿光;另外,所有被测试过的X研究所同事都出现了强弱不一的红光反应。
但他还是不大明白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干什么呢?”
这天,戴越正好被路嘉撞见在盯着她的口红走神,空气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戴越赶紧收回眼神,虚头巴脑地咧开嘴笑笑:“颜色好看。”
路嘉倒也不再追问,自己走到冰箱前拉开了冰箱门:“喝点什么?”
“不用。”戴越摆摆手。路嘉却像没听见一样从冰箱里拿出了两听啤酒,放了一听在他的面前:“怎么又突然不想养生了?”
戴越叹了一口气:“为了娶老婆,养生算什么。”
“哦。”路嘉低低地应了一声,喝了一口啤酒,脸上泛起几丝可疑的红晕,“不是说的我吧?”
不等戴越回答,她又突然岔开了话题:“我这里的东西也不多,只有这个。”说着,她直起身,把手伸向书架最顶层;修长的身材展露无遗,可戴越却心不在焉忘了看。
“给。”路嘉终于翻下了一本厚厚的纪念册,递给戴越,“这是路恩的高中毕业纪念册,我偷偷跑回去调查的那次带回来的。”
戴越一接过就马上翻看起来:“首先我得确定路恩有生还的可能性,这样才有她就是我在M市见到的那个你的可能性。所以我必须弄清楚你之前说的那个进过她家就消失了的同学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你当时问那个邻居的时候,他对此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描述?”
路嘉仔细回忆了一阵:“那邻居只说以前也见到那姑娘去过路恩家几次,见过她穿跟路恩一样的校服,还见过她俩一起在街上玩,估计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吧。但对于具体的样貌,他只说了是长头发,个子身材都跟路恩差不多,长得比较普通,别的就没有了。”
“那你这里呢?路恩没有跟你提过她的朋友吗?”戴越一边仔细地看着纪念册上的照片一边继续询问。
“有。”路嘉无奈地点点头,“但她信里只提过班上有一个好朋友,好像还是唯一的朋友。但她没说名字,也没说长相。”
“我知道了。”戴越点点头,很长时间不再问话。直到好像从照片里看到了什么一样,微微勾了勾嘴角,“这个相册里有问题。”他招呼路嘉坐到自己身边来看。
路嘉坐过去看了半天,戴越给她看的正是路恩的毕业集体照,但她并未发觉有何异常,只好茫然地看向戴越。
“你看,这张班级毕业照上的人数是57个,但后面这个班每个同学的单独证件照却只有56张。”戴越指着照片角落里站在路恩身边的一个女孩子说道,“所有其他同学都有单独证件照、姓名及联系方式,唯独这个女生,后面没有她的任何资料——”戴越说着说着却突然没再说下去,视线定格在照片里那颗芝麻大的模糊小脸上,“等等……这个女生,我好像很眼熟。”
戴越从路嘉的住处出来后,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那是一种类似学生时代解答出了附加大题而且还用到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简单辅助线的感觉。如果他的记忆没错,那么那颗芝麻大的小脸会把他长期原地踏步的调查工作往前推进一大步,还将成为他现在手中最靠谱的线索没有之一。
现在再回想阿册的留言,戴越只觉得自己蠢死了。他一边嘲笑着自己的短路一边火速赶去常教授家打算向谭戈汇报工作,顺便邀功请赏。一想到谭戈那张清纯十八的脸蛋,什么调查的危险,未知的未来,他都暂时懒得去费神了。
然后他抵达了目的地,兴高采烈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王午。
王午穿着清爽的白衬衣,戴越穿的是T恤短裤和拖鞋。
王午的头发飘逸干净又有型,戴越的头发三天没洗,并且因为近期的彻夜思索而被挠得非常抽象。
王午在笑,戴越有点儿想哭。
如果不是王午,他都完全忘了自己这几天的形象有多么邋遢。
“我找……常教授。”戴越觉得自己连音色都变了,变得那么猥琐可疑。
王午爽朗一笑,让他进了屋:“常教授不在,你先进来坐吧。”俨然是自己家一般。
戴越沉浸在自己的窘迫中不能自拔,乖乖地跟着王午进了客厅。坐了大半天,直到王午热情地给他沏了一杯茶之后,他才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怎么就你一个?他们呢?”
王午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指了指卧房:“老师和师母找彦回去了,谭戈在睡午觉。”
“那你在这里干嘛?”戴越感觉自己心有千千结,好多的话堵在肚子里一句也倒不出来。
“准备晚饭。”王午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戴博士,要不你晚上也跟我们一起吃吧?我炖了老鸭汤!”
“我们”?戴越在心里呵呵了千万遍,这家伙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好歹也是谭戈的地下未婚夫,怎么可以输掉气势。于是坐直身子,毫不客气地点点头:“时候也不早了,小弋怎么还在睡!”还故意把“小弋”二字喊得咬牙切齿,“这丫头,让客人做饭自己睡大觉,太不像话了,我去叫她起来。”显然,他也特别强调了“客人”二字。
王午听到“小弋”这个称呼,果然愣了会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戴越已经大摇大摆走进了谭戈的卧房;此时戴越的心情别提有多爽了,原来偶尔幼稚一下的感觉也还是不错的。
戴越一把推开门,却看到谭戈精神抖擞地盘坐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他。
“原来你醒了?”戴越不清楚她有没有听见自己在外面和王午的对话,心里有些发虚。见她眼睛肿肿的,赶忙问道,“怎么眼袋这么重?”
“我早醒了。可我找不到眼镜,啥都看不清楚,怕出去犯傻叫王午笑话。”谭戈小声说道,“这两天我一直睡得不好……不过你来了就好了,我有好多话要说——你赶紧先帮我找找眼镜。”
戴越“扑哧”一笑:“有话说话就好了,关眼镜什么事?又不用眼睛说话。”
“高度近视患者的世界你不懂……没有眼镜连脑袋都是浑沌的,所有属性值全部折半。”谭戈有些急了,“快帮我找找吧!”
戴越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梳妆台上的眼镜,就过去拿给了她:“不就在梳妆台上吗?”
“怎么跑梳妆台去了,我从来都是放枕头边……”谭戈一边碎碎念,一边戴上了眼镜,然后放松地伸了个大懒腰,“世界总算是清晰啦。”
戴越在一边微笑地看着她,本来有一种用手摸摸她后脑勺的冲动,但又忍住了;他想,来日方长。
“说吧,你有什么话要说……等你说完我也有话说。”
谭戈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飞快地翻下床走到电脑桌边,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带锁的笔记本递给戴越:“这是我偷偷从彦回的房里拿出来的。”
“什么东西?”戴越打不开这锁,只看到笔记本的封皮上画了一个风车形状的Logo,“这不是我们研究所发的本儿吗?我也有一个一样的。”
“废话,本来就是以前程副所长送给彦回的,每次常教授带彦回去找程副所长玩儿,他都会送这种本儿给他。重点在这里——”谭戈一把抢过笔记本,按了几个数字就打开了笔记本,“你看他写的。”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戴越很意外,“彦回连密码都跟你分享?”
谭戈白了他一眼:“我昨晚把家里人的生日排列组合试了个遍就打开了,彦回这人没那么复杂……你到底看不看?”
戴越点点头,翻开了笔记本。谭戈则在一边解说:“还记得之前我和彦回一起去未免书尸那次吗,他偷拍了点那里书上的内容。后来他跟我说,他发现这些图都是谭册手绘的基因链,但我没想到他还在继续关注这个。昨晚我打开这个本,就看到了这些。”
戴越看到笔记本里果然夹着几张翻拍的书页照片,然后常彦回在照片附近潦草地标注了诸如“病变”、“眼睛”、“功能”之类的字样,还有一些不明不白的数据、图案和专业词汇,但是常彦回的字体和画风都太难看,这大大增加了辨认的难度。他无奈地摆摆手:“我对这个领域不熟,难道你看得懂?”
“我虽然也不懂,但我可以上网查啊。”谭戈小声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里有本书叫做《包倩倩家族》的?这里有几页就是那本书里翻拍的,我查了一下彦回的备注,大概是说从包倩倩此人的基因链基本可以推断出她的病变区域是眼睛……说到眼睛,你还记得包雅伶吧?”
戴越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其实包家眼睛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对吗,已经被研究过了?”
“也不一定是早就……”谭戈想了想,“书是谭册写的,所以这很有可能才被发现不久,如果真是如此,这个书名上的包倩倩多半就是包雅伶的小姑姑。说明有人或者有组织因为得知了包家的秘密,才专门制造了工厂的事故把包倩倩抓去研究……这是我个人的猜想。”
“极有可能。”戴越点点头,“你继续。”
“因此我大概能够猜出未免书尸的意义,那条街还有老李的讯息都是谭册告诉你的对吧?我想谭册多半是那个研究组织的一员,而这个未免书尸则是他们记录研究成果的档案点。可能谭册也知道自己所做的研究很危险,为防万一他就把这个机密告诉了你这个唯一的朋友;但我实在猜不到老李又是个什么角色,可以不顾泄漏机密的风险次次帮着我们……当然最后未免书尸消失很可能也是因为组织其他人发现有人泄漏了这个地方。”谭戈停了几秒,“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确认,谭册的其中一个留言是‘找里’,对吧?”
“对。”
“我之前就一直在琢磨这个,我印象中你好像说过最早你去未免书尸的时候,那里的人还不是老李,是老李的女儿……她是不是叫什么李里?但我不清楚她的名字是不是那个‘里’……”
戴越突然笑出了声,一把抱住了谭戈:“老婆啊老婆,你才是真聪明。”见谭戈被他吓得魂飞魄散,脖子都缩得不见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我这次来找你也主要是要跟你说说这个李里。”
“果然这个李里……很关键?”谭戈嘴里说着正事,脸上却一直发着烧,“谭册要你找的真的是她?”
“他要我找的是不是她我还不确定,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戴越得意地扬了扬眉梢,“她绝对很关键。”
“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谭戈跟着兴奋了起来。
戴越把在路嘉家里发现的东西告诉了谭戈,然后简单总结了思路:“目前我手里的这些线索只指向了两种可能。第一种,路恩如果真的死了,那一定跟出现在了现场的李里有关,虽然这样一来M市的路嘉就成了谜,不过锁定李里这个人肯定会有所收获;第二种,如果路恩没死,那么这个只见进不见出的李里至少也该知道不少真相。不管是那种可能,我们都只有找到这个李里才能确认。”戴越说着说着却慢慢皱起了眉头,“头疼的是我虽然记得她的模样,但我对于该怎么找她,完全没有头绪。”
谭戈沉默了一阵:“老李从没跟你聊起过她吗?”
“没有。”戴越的心情越来越低落,“说她是老李的女儿也是我猜的,说不定她根本不是……就连路恩的毕业纪念册上都没有留下她的任何信息。”戴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如果未免书尸还在就好了……现在我对她一无所知。”
没错,戴越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高兴得太早了。思路是理清了不少,线索也明确了,但实质进展基本还是为零。于是他和谭戈一起相对无言地在房间里枯坐了半晌,直到王午来敲门叫他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