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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午后,四处人烟稀少。戴越谭戈却驻足在露天街头,汗水刺得二人眼睛生疼。
“就是这里?”谭戈把眼前的建筑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连招牌都没有。”
“挂着呢。”戴越随意地朝着门框点了几点,“喏,‘请’,‘君’,‘入’,‘瓮’。”
“怎么都没有其他人?路嘉李里呢?”谭戈试探地走进大厅,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诶,你们这里还招人呢。”
戴越也跟着支了个脑袋走进去,果然看到门后放着一个海报架,上面贴着招聘多名助理的广告。他想,这事多半是李里或者路嘉安排的。从招聘计划来看,这里除了自己,好像还有别的专家参与坐诊。
戴越拨了路嘉的电话想问个究竟,路嘉匆匆一句“在开会”就挂断了电话;他又拨给李里,电话那头却提示占线。他只好作罢,一回头却发现谭戈不见了。
他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找,嘴里不断喊着谭戈的名字,但都无人应答。这个楼里冷清清空荡荡的什么都还没有安放,按理说根本藏不住人,谭戈能去哪里呢?
戴越越来越慌张,冷汗顺着额角不断流下,满脑子胡思乱想多得不能自已。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他:“喂。”
他心惊胆战地回了头,却看到一张陌生中年男人瘦削的脸;仔细一看又似乎有些面熟,好像是隔壁文具店里的老板。
文具店老板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你是和一个小姑娘一起来的?”
戴越懵懂地点点头。
“小姑娘倒在路边了你都不知道?”文具店老板的语气并不十分友善,“我给弄到我店里躺着了,多半是中暑。”
戴越松了一口气,跟着文具店老板战战兢兢地走到隔壁,果然在一张折叠躺椅上看到了双眼紧闭的谭戈。他焦急地冲上前去拉起她的手,仔细端详着她,发现她的眼角褶皱里似乎不明显地沾有少量干涸的血迹。
文具店老板端来一碗绿豆汤,搁在一边的板凳上,冷冷道:“你喂她喝点。”
戴越小心地端起绿豆汤,还没送到谭戈嘴边,她就自己醒了过来。戴越看她眼白里布满血丝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疑惑。
“刚才到底怎么了?”戴越喂她喝着绿豆汤,小声问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谭戈凑近戴越的耳边,声音压得极轻:“是老李……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无聊就四处看,然后看到老李鬼鬼祟祟在门外朝我招手,我一激动就出去了……没想到一出来我就晕倒了。”
戴越仔细想着谭戈的话:“老李?那他怎么只叫你不叫我?”
谭戈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老李已经出事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可是他怎么这么快就又走了呢?”
“你看到他除了向你招手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谭戈想了想:“别的没什么,就是……他好像小心翼翼地,只对我比划手势不敢开口叫我,好像是……”谭戈瞟了戴越一眼,把“好像是不想被你听到”吞进肚子里,“好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
戴越寻思了一阵,还是一头雾水。他盯着谭戈眼角的血迹发了一会儿呆,有些担心地问:“你的眼睛怎么样,疼吗?”
谭戈一愣,伸手摸了摸眼睛:“怎么?它看起来不对劲吗?”
“貌似又出血了。”戴越抚摸着谭戈的脑袋,“你的眼病好像有点儿严重了,我们一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医院里,医生给谭戈做了详细的检查后,表示谭戈一切正常,眼睛红肿可能只是因为疲劳。
“医生,她前一秒眼睛还好好的,后一秒就突然布满血丝,还流了微量的血。有这样突然的疲劳法子吗?”戴越并不相信医生草率的判断,厉声质问道。
医生也有些不耐烦了:“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没检查过她眼部的毛细血管,全都没有出血,眼部也没有受伤,结膜角膜都正常,你要问我的判断,我只能判断成这血不是她的。”
戴越冷笑了几声:“不是她的能是谁的?那里就只有她。”说完,他好像受到了什么提示,“对了,能帮我们比对一下这血迹吗?”
医生突然站起身,把排在后面的病人轰出了诊室,关好了门之后才气冲冲地把自己手里的笔扔到了桌上:“你急个什么,我才急。我从医二十几年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着,从谭戈的病历本底下翻出一张小小的报告单,“我已经给她比对过了,血迹就是她本人的!”他自言自语地嘟哝道,“可是怎么可能!她全身上下都没有伤哪来的血!她这眼睛一看就是长期用眼过度!结果你又跟我说她之前还好好的!你要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你们今天是来玩儿我的是吧?”
谭戈在一边尴尬地拉了拉戴越的衣角:“要不算了吧……反正我眼睛也不疼,现在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你看医生都抓狂了……”
“这样了还不疼?”医生站起身来,急躁地指着她血红的眼睛,“你没感觉的吗!”
“那个……其实我这眼睛也是老毛病了……”谭戈不好意思地安抚着医生坐下,“以前是红肿且很疼,现在好像变成红肿出血却不疼了……我以前的医生也解释不清楚,说我这是心因性的不是器质病变……”
医生平复了一阵情绪,伸出手按了按谭戈的上眼皮:“你高度近视?”
谭戈点点头:“嗯,八百度。”
“摸着眼压挺高的。”医生示意谭戈摘下眼镜,坐到检测视力的椅子上,“咱们来测测视力。”
果然,谭戈裸眼才看到第三排就已经非常费劲了。医生想了想,突然指到视力表上5.0的那一排,谭戈瞪着眼摇了摇头;他又换到视力表最后那排,谭戈用力眨了眨眼,然后却竟然全部准确地指了出来。
医生退了几步,把自己桌上的矿泉水瓶摆到了远处的窗台上,然后指着瓶身上的条码,让谭戈读出条码下方的细小数字。
谭戈准确读了出来。戴越倒抽了一口凉气。
医生拿着矿泉水瓶快步跑出了诊室,五分钟后出现在诊室的窗外。诊室的外面是一块小小的草坪。他向着远处疾走了二十多米,然后把瓶子放在草坪对面的石椅上,跑回窗边叫谭戈读出生产日期。
谭戈还是准确地读了出来。戴越警觉地扫视着房间四周,打了个寒颤。
医生大汗淋漓地跑回了诊室,砰地关上门,一把抓起谭戈放在衣兜里的眼镜砸在地上,踩了两脚:“近视!你算什么近视!”
谭戈无奈地拾起地上的眼镜——它已经几乎只剩个框架了;看样子这医生也没有赔给自己一副的打算。
“医生……”戴越试探地开了口,“她这情况……到底是近视还是远视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医生几乎咆哮起来,粗鲁地撕了谭戈的病历和检查报告单,用力把二人推出诊室,冲着诊室门口一脸茫然的护士喊道:“今天我不坐诊了!你去给我请假!我需要休息!休息!”
说完,狠狠地关上了门。
谭戈惆怅地看了一眼戴越,戴越也苦笑着看了一眼谭戈。他突然用力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医院。
戴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路过Bvlgary的时候却突然刹车,闷闷地下车快步走进店里,把谭戈独自留在车上。不到五分钟,他又快速地跑了出来,上车,往谭戈的无名指上套了一枚钻戒。
“这个……”谭戈哭笑不得地想取下戒指,无奈戒指大小太合适,她取了半天也没能成功,“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戴越并不回答,冷着脸自顾自地继续开车,一直开到了民政局。
谭戈咽了一口唾沫:“老戴,你没事吧?”
戴越把谭戈用力地拽下了车,风风火火地冲进民政局里。这天因为太热,加上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所以办理结婚的人并不多。于是他俩一路填表,拍照,拿证,一气呵成。
谭戈全程欲拒还迎脸,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地却又乖顺听话到没能说出一个不字。直到小红本稀里糊涂传到了自己手上,她的眼泪就这么一串接着一串掉了下来。
“哭什么?”戴越回到车上,总算开口说出了两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谭戈抽抽噎噎地哭了半天,才断断续续道:“我讨厌霸道总裁。”
戴越纳闷地想了半天:“谁?”又突然反应了过来,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了窗外,“哦。”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谭戈抹了抹眼泪,总算镇定了下来。
戴越深吸了一口气,从后座翻出一瓶矿泉水狂喝了几大口;他转过脸摸着谭戈的头,突然一用力就把她按到自己面前,狠狠地吻了下去。
谭戈愣了半晌,一边心跳如雷一边纠结着自己到底该不该闭眼。戴越越吻越激烈,她却在纠结中慢慢冷静了下来,最后她用力推开了他:“小清新一点好不好,初吻。”
戴越摇摇头:“放心,早不是初吻了。”
“什么?”
戴越却没有答话,他小心地握起谭戈的手,沉着脸开了口:“谭戈,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现在你老实一点告诉我,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戈张了张嘴,怔怔地望着戴越。好像有话要说,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你要相信我。”戴越拥着她,把额头抵在她的头顶,“我才能保护你。”
谭戈的眼眶渐渐再次湿润。她慢慢把身子缩进了戴越怀里,小声道:“戴越,我很害怕……我的眼睛好像确实有问题,我本来还以为是我自己有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