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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一天,天空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洛西楚从陆野被审察司带走后一直在中军大帐中蒙头大睡,期间贺延飞叫了他几次都没有叫醒,急得贺延飞像热锅上的蚂蚁,到下午的时候,洛西楚丝毫没有醒来的样子,贺延飞拿起赶马的马鞭正准备抽打的时候洛西楚醒了。
“祖宗,你可算醒了。”贺延飞道。
洛西楚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着贺延飞手里的马鞭,道:“怎么?你想抽老子?”
“你再迟醒来一会儿,我这鞭子可是真招呼到你身上了,说不得现在你身上恐怕已经有好几道血印了。”贺延飞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着急什么?”洛西楚道。
“你昨晚不是说要入朝面圣吗?”贺延飞道,“我思来想去觉得很不妥,以你现在的身份连个皇宫里的太监都别想见到,你怎么面圣?见不到皇上你怎么合皇上?怎么破局?”
“难得你还能用一下你那并不常用的东西。”洛西楚道。
“既然进不了宫,那就等皇上出来呗。”洛西楚道。“好像每年九月二十九皇上不都要到城西的太庙去祭天祭祖吗?”
“你如果想在皇上出宫祭天祭祖的时候见他,那更不可能,天子出巡守卫森严的程度你根本无法想象,你若是想乘皇上出巡去面圣倒不如还是想一想怎么进宫更稳妥一些。”贺延飞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来。”洛西楚说完把被子一卷,便又倒在了床上,“少爷我正好还没睡醒。”
贺延飞伸直的脖子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像只斗败了的公鸡,道:“行了行了,我这个人冲锋陷阵可以,想计谋半点都不行。”
洛西楚道:“你昨天夺我刀,把我踩在地上一动不动像只王八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
贺延飞也硬气了起来,道:“你将来要不怕我整天把这点破事都挂在嘴边,你就继续。”
出息了,洛西楚也不敢再继续跟贺延飞兑下去,毕竟将来自己是要成为英雄的。
洛西楚道:“等明日雨停太阳出来,我便出门。”
“这雨一直下了几天了,你怎么知道明天会有太阳?”贺延飞道。
洛西楚朝贺延飞神秘一笑,道:“听说过《元夕真经》吗?”
“未曾听闻,是个什么玩意?”贺延飞道。
“是一本包罗万象的千古奇书,少爷昨天讲的博弈论高深吗?”洛西楚道。
“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看大哥的神情,应该是很厉害的。”贺延飞道。
“这个博弈论就是出自《元夕真经》这本奇书中。”洛西楚道。
贺延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明天出不出太阳这本书也有记载?”
“当然,《元夕真经》其中有一篇是这样写的,我给你背一背,当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的水分时,太阳的出现加剧了东面气流的流动速度,促进了降雨层的形成,当降雨层形成时,云层会沿着地势从东部逐渐向西边移动,在降雨层逐渐西移的过程中,云层的含水量逐渐减少,慢慢消失,而傍晚经过地球的自转运动,太阳便到了我们的西边,这个时候要想出现晚霞,那便意味着天空中云层要消失或者至少需要裂开来,只有这样太阳光才能被散射形成多种不同的颜色,而云层的消失则意味着天气逐渐恢复,降雨慢慢减少。”洛西楚望着贺延飞道,“懂了吗?”
贺延飞摇了摇头。
“意思就是明日天晴。”洛西楚道。
贺延飞面露崇拜,道:“即便明日天晴,你又准备怎么进宫?”
“谁说我要进宫了,我出门只是去摆摆棋局,下下棋,然后再钓钓鱼。”洛西楚道。
“下棋?钓鱼?”贺延飞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的望着洛西楚。
“正是。姜太公钓鱼。”
...
第二日,雨果然停了。
多日未见的阳光也毫不吝啬的倾泻在了北陵城的大街上。
一身江湖术士打扮的洛西楚出现在了酚河边靠近古禹街的一颗老槐树下,经过贺延飞和几个副将拙劣的易容,终于成功的将洛西楚装扮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穿过几条小巷的时候洛西楚用自认邪魅狂狷的笑容吓哭了不少孩童。
四张棋盘在洛西楚面前一字排开,棋盘正后放了一张木桌,木桌上面放了四块金锭,洛西楚背后一面黑色的招牌,上书十六个白色的大字“七星聚会降龙,野马千里独行”。
不一会儿,洛西楚周围聚满了围观的人群,不少人望着那四块金锭眼光发直,洛西楚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既然要装得神秘莫测,那就必须要有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当然眼睛也不能完全闭上了,不然被小偷把金锭偷走了,那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人群中有人安耐不住开口问道:“这位道长,您这是干什么?”
洛西楚依然眯着眼睛,慢慢吞吞的说道:“贫道云游四方,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到一本古棋谱,里面记载了四大残局,名曰「七星聚会」、「尺蚓降龙」、「野马操田」、「千里独行」,今日在此设局,若有人能破其中一局赠黄金一锭,若能四局全破自当奉上桌上全部黄金。”
洛西楚言罢,人群中便有几个着书生打扮的人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大有一举拿下四锭黄金的架势,结果均在十步之内便垂头丧气落败投降。
黄昏后,洛西楚有些心不在焉,这四个残局是未进入系统前在上大学的时候在校内象棋社经常与社友研究的中国古代象棋经典四大名局,分别载于《百局象棋谱》、《竹香斋象戏谱》、《心武残编》和《渊深海阔象棋谱》中,由于四个残局着法深奥、变化繁复,通常在破局者中以和局便可认为已胜,今日前来破局者不下二十人,有文人书生、有官宦子弟、有富家商贾、也有一窍不通前来碰运气者,但行至最远者也不过十二步。
老槐树前是古禹街,街道不宽但来往人流却很大,街道另一边筑着一面很高很大很长的围墙,沿着围墙四十步远有一道门,门不大却很庄严,上书“宰相府”三个字,围墙里住着便是当朝宰相杜雯心,洛西楚今日大张旗鼓摆残局于此钓的就是杜雯心这条鱼。
杜雯心一生执着于棋道,棋艺诡谋,能攻善守,少年时家境贫寒便是以下棋为生,后来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更执迷于棋盘,凡大卫朝棋艺高超者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杜雯心皆一一访遍与之对弈,几十年来倒未曾一败,隐然有斗南一人之势。
夜幕降临,酚河上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围观人群也渐渐离去,洛西楚内心略有不甘,陆野已经被抓整整一天,虽暂无性命之忧,但时间一长难免怕有些夜长梦多。
好在洛西楚正欲收盘之时,终于发现了人群中的那条大鱼。
杜雯心满头白发如冬日初雪落地,脸上条条皱纹记录着这个老者的人生风雨,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炯炯有神,杜雯心一脸慈祥的看着棋盘然后又看了看洛西楚。
当所有人走光后只留下了杜雯心一人还站在棋盘面前依依不舍,洛西楚看着杜雯心道:“老人家,夜已幕,贫道要收盘了,晚了怕投不了客栈就得露宿大街了。”
“小道友莫急,老夫也是深谙此道之人,见此精妙残局难免心痒难耐,老夫相信小道友也是喜欢棋道之人,有道是棋逢知己,莫非小道友忍心拒绝老夫?”杜雯心道。
杜雯心缓缓而谈,虽然洛西楚刻意在此等他,但是话从杜雯心嘴里说出来,倒也隐隐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诚意。
洛西楚道:“老人家执意如此,贫道若是狠心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也罢,贫道今晚即便露宿街头也不能不遂人意。”
杜雯心高兴的坐在了右边第一个棋盘面前,道:“此局名为七星聚会不知有何来历?”
洛西楚道:“此局中红黑双方各有七枚棋子,结局时又以双方合计七子组成,故局名以‘七星’喻之,又称之为‘七星拱斗’,乃一则車卒大战車兵的排局。”
杜雯心右手捋了捋胡子,欣然道:“南方朱鸟七宿中第四宿有七星之名,季春之月,日在胄,昏七星中,此局构思奇妙巧,危机四伏,处处是诱惑,处处是陷阱,初看红方似胜算很大,然黑方却有无数变数,黑方每个变数均是结局难料,七星聚会,果然有些门道。”
“您请!”洛西楚拱手道。
杜雯心低首沉思,片刻后举棋落子,迈出了第一步。
已经散去的人群不知何时又聚拢了过来,过往人流也纷纷驻足观战,不时小声嘀咕,却无一人大声喧闹,生怕破坏了这一老一少的精彩对弈。
待到黑方行至第四十步,杜雯心悠悠一叹,良久,淡淡的吐出了四个字:“老夫败了!”
洛西楚笑答:“老人家败于一心,方才行至第三十九步时本有和局的可能,奈何您有些进退难舍,举棋不定,既想保兵又想保車,以致落败。”
“老夫下棋素来追求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的棋风,想保全的棋子太多而失了大势。”杜雯心道。
“此局家师苦心淫侵二十余载方才于红棋第四十四步达和棋,终其一生也未能想出红棋的取胜之道,所以贫道以为红棋能和便是胜,然老人家执着于取胜,追求不败之地,眼中非黑即白再无其他,却忘了,和,也是不败。”洛西楚道。
杜雯心道:“老夫姓杜,表字雯心,未曾请教小道友道号,师从何人?”
洛西楚道:“杜老严重了,区区道号何足挂齿,小道吴达业,家师明阳子,俗姓王,名守仁,字伯安。”
“明阳子?”杜雯心念了两遍后道,“恕老夫孤陋寡闻,大卫朝棋艺精湛者老夫皆有所耳闻。”
“山中野鹤,从未出世,杜老未曾听闻也是情理之中。”洛西楚心中暗笑道。
“不知令师现在何处?听小道友描述倒是勾起了老夫的好奇之心,不知可否有缘拜会呢?”杜雯心道。
“家师已于前年仙逝。”洛西楚道。
“那着实可惜了,老夫冒昧。”杜雯心道。
洛西楚道:“还剩三局,杜老是否还要破局?”
杜雯心道:“听小道友刚才一言感觉获益颇深,剩下三局老夫虽无必胜把握,但愿尝一试。”
洛西楚道:“第二局名为尺蚓降龙,乃三卒单缺象对双車一兵的残局,因局中红棋双車似海中蛟龙,而黑棋三个小卒行动缓慢力量弱小,如尺长的蚯蚓一般,所以得名尺蚓降龙,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