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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踏上石桥,我情不自禁的往下望去,只觉无边的湖泊宛若蒙了一层薄薄的云雾,给整个湖泊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阳光照射下,泛起微波荡漾,波光粼粼,就如同一条条由珍珠串接而成的绸带。
站在石桥上望去,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迎面扑来。漫山遍野的山花,一层赶着一层,向外涌去,姹紫嫣红、流光溢彩,就像簇簇花团热烈奔放……
然而,当我踏下石桥的刹那,却如踏入那黑色的漩涡之中,四周弥漫着浓浓的墨色,只是一步之遥,却犹如瞬间置身于黑夜之中,头顶上如同被盖上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穹顶,只是转瞬间,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是,这种幽暗与外面的黑夜又截然不同。
外面的黑夜,即便是没有火光,却仍有月光和满天星辰,而这方天地中,却仿佛一缕光亮都无法渗透一般,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浓浓的黑色,浓稠的甚至让人无法呼吸。
我不由自主地心慌,立刻向后撤去,可是,刚刚脚下的石桥却如同消失一般,无论自己如何向后退去,却一直笼罩在黑暗之中……
此刻,我终于察觉到事情绝非寻常,仓皇地环顾,却终是颓然失望。
手中的莲花灯发出轻微的声响,我恍然醒悟,手颤抖的向着莲花灯摸去,却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带火石,即便是有莲花灯又有何用,然而,出乎意料的,不知在惊慌中按在了哪里,莲花灯竟然亮了……
火苗极小,却带着金光,映在黑暗之中,丝毫都渗透不出去,仿佛有一个天然的玻璃罩将它笼罩其中。然而,我却察觉出,此刻的黑暗与以往有所不同了。
到得这般时刻,我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抬眼望去,周边好像是类似于时空隧道一般,竟然发出柔和的如同荧幕一般的光芒,我细细看去,竟然是以往生命中的每一个片段,一一回放。
我缓缓向前走去,看到了儿时的稚语嫣嫣,看到了年少时的青春飞扬,看到了初初踏入军校时的意气风发,我知道继续下去就是如今的心灰意冷。
我稍稍黯然,却忽然发现,再往前行,竟是一个三岔口,左边依稀可以看到宫中繁花锦簇,右边却是战火飘摇生灵涂炭,我稍稍犹豫,终是选择右行……
一步踏入,我已听到战马嘶鸣,金戈相击,入眼皆是鲜血四溅,残肢断臂,一张张沾满血迹的脸让我无法分辨,然而,身临其境的感觉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恐慌,不是没有经历过战场,但是,当一支支箭矢在自己耳边划过,射入身后人的胸膛,一柄柄长剑在自己眼前刺出,削落身旁人的头颅,我只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恐慌。
我四处寻觅着安全的所在,竟然颤抖到无处躲藏,如同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却跌坐在被鲜血渗透的暗红色的战场之上,我弓起身子,颓然地蹲在地下,将头埋在怀里,泪水顺着指缝缓缓落下,然后,愈来愈急,终是湮没在衣衫上……
“万物万相本心生,万念化作万物形,一念花开一念落,一切皆由汝心定。”身后,尚德禅师高宣佛号。
我一寸寸抬眸,眼前层云尽去,天高日明,周遭花香隐隐,气息香甜,我如自梦魇中惊醒,只是周身冰凉的冷汗提醒我刚刚经历的一切。
“禅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骤然起身,咄咄问道。
“施主,汝之一念可救苍生!”他微微垂眸,面露不忍……
月亮盈盈,如水银泻地。我病恹恹地靠在榻上,不愿意理会外面进进出出的人。我看得见外面布置的通红一片,可是那种喜庆与我无关。
“给我扔出去!”
哥哥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满地散落的珠宝首饰,那全是凌灏轩的聘礼,我却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叹了口气,默默站在床边。
我知道,接下来一定是长篇大论的劝解,可是,我不想听,也听不进去,我并非稚子,怎么可能不清楚其间的道理,只是,纵然明白,却不代表我会欣然接受。
他在我身后静默片刻,终是轻轻地叹息:“若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是哥哥没有本事,没办法让你如愿。”
我的心隐隐作痛,其实,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我的软肋在凌灏轩手中,即便是抗旨逃婚,我又有何惧,然而,我并非孑然一身,也只能受制于人。
“若儿,璟王殿下已经月余未上朝了,如今朝堂上各种传闻都有,几个和灏希交好的大臣联名上书,一些封疆大吏纷纷上表陈词,皇上都强力镇压了,即便是京城守军都分成不同派系,隐隐可察觉有些异动,这些还都在掌控范围内,最可怕的是,璟王殿下抗旨不尊,称病不朝的消息一传出,月珩的军队异动,调防频繁,想必是要向闵州增兵,到时候,内外隐患尽出,天昱的处境就艰难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若不是事情危机,他不会将这些和盘托出。
我心头微微一震,面上却不露丝毫,轻飘飘地开口:“既然如此严重,凌灏轩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哥哥幽幽地叹息:“何尝不是?即便是皇上如今有了退让之心,然则,事已至此,他若是退让今后更难服众,更别说,他对此事态度极为坚决,今日散朝后,我去面圣,含糊跟皇上提及此事,他极为冷静,只淡淡说了一句,无论什么,朕皆可让,唯有苏若!”
我心一沉,没想到他对我执念如此之深。
“若儿!我知道此事委屈了你,可是社稷为重,若是因为皇上与璟王殿下兄弟阋墙,边疆异动,祸及苍生,到时候,我们都是千古罪人!”哥哥坐在我的榻上,沉声说道。
我微微抬眸,这段时间哥哥消瘦许多,眼底一片黯淡,我知道,他为了我的事,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久不成眠。
君王一怒为红颜的事例不胜枚举,我不是不清楚,可是,我不相信睿智如凌灏轩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若儿,你可能不清楚,先皇在位时,对太子之位并没有太鲜明的指向,先皇后一家独大,形势分明,大多数臣子均属意灏希,纵使后期先皇后被囚,但时间尚短,臣子未来得及改旗易帜,更何况多年跟随,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改变,所以,自灏希被囚,朝堂上就一片微词,有投机想法的不是没有。”他继续说道:“再则,当日先皇薨殁之时,洛熙公主扶持端王强势夺位的意图极其明显,他们忌惮的无非就是璟王殿下身后的二十万兵马,而且,璟王殿下多年从军,与军中将领关系极好,京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军皆与之交往,虽然四军属皇上私军,然则,皇上登基时间尚短,在军中威望远不如璟王殿下,若是两人一旦反目,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我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劝我,我静静地坐着,脑海中浮现出尚德禅师的那句话。
“万物万相本心生,万念化作万物形,一念花开一念落,一切皆由汝心定。”
原来,此事早已注定,只是我没有参悟而已。
我默默看向二哥,静默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了,二哥,我会去劝他,你放心。”我微微仰起头,在一片水光中哥哥的身影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