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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整,朝议准时开始。
太后是个导戏的高手,她有意把夏羽留在外边一间配房中,没有直接让他进议事厅。
按太后的说法,夏羽的出场是要给各位王公大臣们个惊喜。
朝会开始,先由太后主持。
太后先是与诸位重臣客气了几句,然后就宣布了一个大家早就知道,可就是不知道详情的大消息。
太后宣布,在漠北大败后大家一直挂念的周王世子夏羽殿下已经脱险回京,世子殿下不仅脱险归来,而且还为大家带来了重大情报;
为了让各位重臣能详细了解事情经过,先由随世子一起归来的羽骑卫牙门郎、青渠侯的二公子黄浩给他家讲诉周王世子的历险与传奇经历。
很快,在内宦的带领下,脸伤初愈、身穿羽骑卫牙门郎服侍的黄浩走进议事厅。黄浩依次给太后和众位大臣行礼,然后又专门叩拜了自己的亲爹——青渠侯;
看着安全归来的儿子,青渠侯黄赞激动得老泪纵横。
也难怪,黄浩自进京侯就被让回他自己的侯府,而是被安排在礼宾馆驿安歇,知道自己儿子回来,老黄赞跑了几趟礼宾馆驿,可都被专门“服侍”这几位前线回来的重要人物的侦密司差役给挡了回去;
放以往,青渠侯这种身份的大人物在京里算是可以横着走的,可这次例外,这个下达挡驾指令的是大夏最高领道——太后陛下;
现在在朝堂之上,见到全须全影的儿子,怎不叫老黄赞百感交集!
与父亲短暂交谈几句,黄浩尊太后指令就开始给大家讲故事。
……
故事是这一天多在赵兴义的督导下,早就编练好的,加上黄浩这位前线的亲历者讲来尤其“生动”。
黄浩的故事基本没脱离那场大战的时间和空间脉络,基本事件也都真实存在,只是在一些细解上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加工,在人物的与事件的主导关系上进行了一定的主动与被动关系的转换;
而这些加工和转换让后来看到这场讲述记录的夏羽汗颜得无地自容!
按黄浩的讲述,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大军行进至午时已是人困马乏之时,突遭野烦大军进攻,主帅马飞虎慌乱指挥迎敌,就在交战之际,世子看出我军被动,主动提出带人去守卫战略要地星落谷,
可由于马飞虎的粗心,留守星落谷的人马太少,此地早已被野烦几千大军占领,
就在世子带领几百骑兵在半途知道星落谷陷落时,又传来主军大败的消息。
这时的世子殿下经过思考,拒绝了黄浩等一班随员建议的从隐秘小路安全撤离的建议(当然这个隐秘小路是黄浩故事虚构的;我们读者朋友知道根本没有这么一条小路);
世子殿下毅然决定,之身入虎穴,去见野烦狼主,为被俘的将士谋条生路,为大夏谋取最大的利益。
就在世子殿下勇敢地迎着敌军大队人马前进的时候,野烦三王子焦华忍带兵见到了世子殿下;
这位野烦王子被世子殿下的凛凛正气所震慑,不仅主动下马相见,而且还派兵保护世子到了敌军的老巢——狼堡。
在狼堡,世子马上提出要见野烦狼主,可狡猾奸诈地野烦狼主不仅不见,还残忍地将世子殿下单独关押在地牢,对世子殿下进行了一系列威逼利诱,甚至几天断绝了世子殿下的饮食。
可是,就是如此,勇敢的世子殿下也毫不屈服;
迫于世子殿下不屈服的压力,野烦狼主不得不亲自出面接待世子殿下,
在黄浩的陪同下,世子殿下和野烦狼主在其住所见了面。
当然所谓黄浩陪同是虚构的情节,不然没办法以亲历者的身份讲述世子殿下如何与敌人斗智斗勇,以盖世勇气和大夏天威战胜了贪婪狡诈的野烦狼主,迫使野烦狼主亲笔写下乞和信,又派其王子率众兵恭送世子殿下返回大夏。
由于黄浩的极佳口才和故事的生动,听得一班重臣无不被这个故事所感染。
就连夏羽的亲生父亲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说的是我儿子的故事吗!
当黄浩说到野烦人残忍地断了世子的饮食时,好多大臣都无比愤怒,纷纷插话道:
“可耻!”
“卑鄙!”
“惨无人道!”
“禽兽不如!”
当说道世子殿下见到野烦狼主,面对其嚣张跋扈的气焰时,不仅有大勇还有大智,没有以大夏天威取压服对方,而是和对方攀亲论戚认了叔侄,同时又巧妙地去狼主的主字而只喊了狼叔叔这一细解时,众人再次情不自禁地一致高呼:“世子殿下威武,大夏威武!”
黄浩在讲到世子和狼主会面时,还加入了一个关键细解,他说:
他和一班随从无意中从敌军一名将领那里听到,本来野烦狼主已经再次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准备一举乘胜攻占镇边府,进而侵略大夏内地。
可在世子殿下讲述了大夏国力如何鼎盛,大夏军力如何强大后,打消了南侵的念头,转而开始诉说野烦认如何穷困,最后还亲笔写信,乞求大夏接济。
这一小小细解的加入,瞬间奠定了世子夏羽在大军兵败后以一己之力,平息了一场迫在眉睫巨大外部危机的盖世奇功!
就在黄浩说完野烦人准备进攻夏境,被世子殿下用言语化解掉后,国子监监正、人送绰号——没眼力的牟颜霖大人,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大声道:
“谅野烦蕞尔小帮,也敢犯我大夏天威,真是不自量力,岂不知……岂不知……”
他正准备接下来拍几句太后马屁时,突然发下包括太后在内,用各种“同情”、“鄙夷”、“嘲讽”的眼身看他,
牟颜霖大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没眼力,简直没脑力;
自己这话一说,可是得罪了太后、周王等一批人,他偷偷看了眼已经面色阴沉地周王,连忙低头紧闭了嘴巴。
“没眼力”的小插曲,没有影响黄浩的发挥,他顺利地完成整个的故事精彩讲述。
黄浩的故事,在坐的诸位重臣或许不全信,可也基本信了个七七八八,没有不信的理由。
毕竟夏羽那些头衔真真切切地摆在哪儿,这么一位大夏天贵地重的人物被俘,如果不是野烦人真的要乞和,怎会把他放回来;
如果不是象黄浩故事讲的是夏羽压服了野烦人,野烦人又怎会大胜乞和!
别说什么现任帝君长兄、周王世子、太后外甥的夏羽,就是青渠侯二公子黄浩拿都能拿来找黄家要一大笔银子。
所以,黄浩讲得极其符合逻辑,而符合逻辑的故事又怎能不让人信哪!
……
待黄浩讲毕,太后用似帕擦了搽眼角或许存在的泪水,对黄浩嘉许了几句,就让他退出了议事厅。
太后酝酿了下情绪,高声道:
“诸位大人,大家都听到了黄大人给我们介绍的整个事情的经过,哀家竟感动得激动莫名,全赖祖宗保佑,大夏国运昌隆,才让我帝家出此俊杰子孙。
漠北大败已成事实,可周王世子殿下挽狂澜于即倒,就黎明于水火,为社稷立了大功,大功啊!
昨夜,哀家和几位核心大臣商议,周王世子建如此不世功业,必须予以褒奖,因此,朝廷特颁发旨意,周王世子夏羽实授郡王爵,爵号勇成;
来啊,宣勇成郡王夏羽进殿;
各位大人,一起起身迎迎咱们的大英雄吧!”
议事厅殿前侍卫官,听太后如此说,大声唱和道:
“太后有旨,宣勇成郡王夏羽进殿呐!”
大厅内,除太后、周王夏轩、老郡王夏普外,大臣们纷纷起身眼望门外,可他们心中想的却是刚才太后那句“与核心大臣商议”;
究竟哪几个大臣参与了商议,这几个大臣怎么就成了核心!
就连安国公尹宏,听了那句“与核心大臣商议”都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哀叹道:
这里没我!
新进封的年轻郡王夏羽身穿崭新地大红团五龙郡王袍,在内侍的引导下,惴惴不安地走进了政务议事大厅!
……
待各位规矩见礼毕,太后命人给夏羽设了个座位,可有父王在,设座就是个虚荣誉;
夏羽叩谢过太后赐坐后,内侍把空椅子放在周王身边,而夏羽则规矩地往父王身后一站。
见重臣都安静下来,太后把此次朝会的议题搬了出来。
她命内侍当中读了囊也谷写的那封“乞和信”,从措词中虽然听不出什么嚣张跋扈的语句,可也不太谦恭;
大家理解,毕竟对方是打胜的一方。
信的内容就是要大夏接济,理由就一个字:
穷
什么骚扰边境,什么两方隔阂,都是因为草原太穷。
夏羽听着内侍读着信,眉头紧蹙;
在场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看过原信,现在这位内侍读的是修改版的“乞和信”。
等内侍读完信,太后清清嗓子道:
“诸位大人,信你们都听了,究竟这个忙是帮还是不帮,希望大家都给哀家拿拿主意,毕竟这是咱大夏国的大事。
刚才你们也都听了,勇成郡王和黄大人都是亲眼得见,连他们的狼主都只能吃窝窝头,也真是可怜见的;
依哀家想,在座的诸位大人或许很多没见过窝窝头什么样,哀家让御膳房给各位准备了一点;
来啊,给诸位大人上窝窝头。”
等窝窝头分到各位手里,太后自己也掐了一小小块,放入嘴里;
只嚼了一口,她就心里骂道:
赵兴这狗奴才,这是在里边掺了什么,这么难吃!
看着下边一个个吃得皱眉挤眼、难以下咽的大臣们,太后道:
“东西是难吃,可话说回来,毕竟这么多年,野烦人屡屡骚扰我大夏边境,朝野不胜其扰,不能因为他们可怜就烂发恻隐之心;
不过这次情况殊为不同,毕竟我朝新败,大批我大夏子弟沦落他帮;
虽然他们是战败被俘,可他们也是为大夏、为朝廷、为诸位而战,战败之责在朝廷,不在将士们啊!
想起这十来万沦陷敌手的将士,而敌人那里又饥馑如此;
哎,他们可真要遭罪了!
哀家……,哀家真真寝食难安!”
说至此,太后声音有些哽咽,停顿片刻太后继续道:
“到底给还不给,诸位大人畅所欲言吧!”
太后此言一出,议事厅顿时一片安静;
过了片刻,有位大臣小声道:
“给吧,可给多少呢?怎么也得给说个准数吧!”
虽然声音小,可大家都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太后看了眼说话地大臣,微微一笑道:
“钱大人……”
听太后唤,户部右侍郎钱谦忙对太后一欠身,又看了眼自己的部堂官、户部尚书,大声道:
“在,各位大人,按野烦乞和信所求各项,他们主要提出求助的是粮食、布匹还有一些建筑材料,当然也有少量现银;经户部核算,合计白银三千万两!”
户部尚书在太后点钱谦的时候就心里不痛快,听他说户部核算出来三千万两白银,心道:
你们什么时候核算的,怎么不向我这主官汇报!
可一想或许这是太后直接受意自己这位副手做的,也就没敢发作。
钱谦的这个三千万数字一报出来,议事厅一片哗然;
在座都是当朝一、二品大员,当然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睿诚郡王夏普气的老脸通红,拿拐杖在地上很戳,大家被老郡王的拐杖声震住都闭上嘴;
老郡王喘了几口粗气道:
“岂有此理、贪得无厌;这钱不能给,什么乞和,这分明就是敲诈,是强盗!
咳、咳、咳!”
老郡王显然是被口水给呛到了,身边服侍的内侍连忙给他抹拭后边,换过口气,老郡王接着道:
“本王就不信,他野烦骑兵兵真的就能撞开咱的坚城高墙的镇边府!慢说朝廷没那么多钱,就是有,也不能给那帮如狼一样的兔崽子;这……这可是国运啊,国运可万万不能泄!
咳、咳、咳!”
一边站立的兵部代里尚书、梁王夏晨皱着眉头道:
“老王叔不必激动,这事不是几句硬气话就能解决的;
是,镇边府墙厚城深,野烦骑兵一时半刻打不下来,可咱们和野烦人的接壤地不只镇边府一处,要打就要备边,绵延几千里的北部边境,要筑城,要屯兵的地方太多,这笔军费不比野烦人要的少。
再说,我军刚刚遭遇大败,损失的可都是精锐,还有多年储备的作战器械。
这些都还没考虑进去,太后慈恩浩荡,点记着被俘的十余万将士,这是大恩典,可也是大事,真不成就让那些沦落异邦的我大夏子弟饿死不成!
不能的,朝廷还是得管啊。
本王认为,此次大败,夏(羽贤侄)……勇成郡王殿下孤身犯险,压服野烦人,带回这乞求信,为朝廷立不世之功;
功在哪,这功就在于给朝廷带回了宝贵地转圜余地和时间,
本王现掌兵部,深知目下我朝实无力再战;
要备兵,需要时间,三、五年不为多。
太后,
臣以为,
这笔钱该出!
也必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