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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祈在纸上画下了它的几个形态便放下笔,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把里面的一小块松糕捏成碎末,撒到池子中喂给墨鲤吃。
墨鲤看起来很开心,浅祈也很高兴。
接着,情景突然一变,化成了另一个模样:
旭日东升,洒下片片晨辉,把池塘边的兰树照得金光满满,清风吹落了几片白雪瓣,卷着它们,洒在长廊上。
不小心撞上了磨着墨的浅祈,弄得白衣上沾了大块大块的黑色。
他把外袍脱下,面露难色,忽而又一惊。
取了笔,和着清澈的水,将墨色晕开,在外袍上作画。
画了一尾巨大的墨鲤,以朱砂作配色,在腮下点上了层层叠叠的红鳞。
一身白袍便有了黑烟凝结成的红鳍黑鲤。
远远看去,好似衣上飘着的云烟。
他将外袍展开,给那墨鲤看,自顾自地说道:
“托你的福,我的衣服上也有了你的模样,这样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怎么样,我画的好看吗?”
墨鲤摇了摇尾巴,端详着白袍上的自己,欢快地吐出一大串泡泡,又钻进水里,表示自己对此非常满意。
浅祈将外袍重新穿上,继续提笔作画。
春去夏来,秋过冬至,不知过了几个春秋,他们都渐渐地长大了。
可无论如何,庭院中只有一廊、一亭、一树、一池、一鲤、一人。
一日,浅祈出了门,那墨鲤见四下无人,便甩起一片水花,化作了人的模样。
身着黑鳞的白袍,袍领是瓣瓣红鳞,脸侧是带着灰纹的红色耳腮,发色乌黑,长得极其清秀。
但脸上却蒙着一层愧色,眼神也是躲躲闪闪地。
鲤鱼精坐在廊边上,摇晃着着双腿,思索着地说道:
“这个人,天天就知道画画画,只画我,又不画其它的。看来,我的魅力很大啊。”
它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提醒自己:“快别想这些了,那可是你想要他命的人,为什么要想这些?时间就快到了,不要再犹豫了!”
“快别想了,他可是唯一的方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快点做决定啊!”
但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它的心思。
“你可真是……”
它丢下这句话,就站了起来,踏着水面漫步。
此时正值盛夏,池中清荷开得正好,散发出了阵阵幽香。
“唉,你也是个呆子。从你在荷丛中漫步的那时之前开始,就已经坠入尘网了。”
她摇摇头,感叹道。
之后的日子里,浅祈依旧是每天画墨鲤,同时也在亭子里学起了古琴,不停的练习着。
他已经有了很多画卷了,可是,画师却一次都没有把画卷给别人。
烛溪看的很清楚,浅祈一直都在画这条墨鲤,在他的眼里,墨鲤是非常特别的,也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日夜里,浅祈将刚刚画好的画卷小心收好,起身回寝。
一阵肉眼难见的黑烟,疾速飞来,卷起阵阵狂风。
狂风迷了浅祈的眼睛,把他狠狠地扔在地上,昏死过去。
黑烟变成了人的模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他一把抓起来,凑近了自己的嘴。突然注意了什么,把那怀里画抽去,展开来。
“是他!”
即便知道这是回忆造成的幻境,但仍旧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鲤鱼精在生前见过他。
也难怪了,刚才感觉到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气息在向这里靠近。
“你给我把画放下!”
藏于荷叶中的鲤鱼精,突然之间现身,甩了一尾巴的水过去,把它淋湿了。
那人转过来,烛溪正好看见了他的样子:
没束的黑发披散着,末稍微微发白,白色外衣上绣着灰黑色的兽纹。
戴着银色的护腕,头生圆耳,背敛巨翼,眉眼中尽显肃杀之意。
若不是受了伤流落人间,失了护身之力,又怎会落魄至遭一尾小鱼戏耍的地步。
他气不打一处来,把画卷丢到边,直接一掌打去。
鲤鱼精若不是及时避开,必定是被打成一条断骨碎肉的死鱼了,真是……好险啊。
但被击起的水花,也有几尺高,似是丢入了百斤巨石,激起了白色的水柱。
水花又重重地摔下去,跌入池中,激起一片水雾。盛开出了朵朵水花,碎成点,裂成粒。
趁着这个空档,它趁机拉上晕过去的浅祈,带着那一份画卷,匆匆忙忙地跑了。
对方虽然生气,却并未久留,转身就走。
鲤鱼精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浅祈的寝室,连着那画一起放置好。
它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不过没有关系了,你画了这么多也该满足了,一切都该有所了断。”
它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
虽然那个故事是不假,但没想到,真实发生的那场无名的大火里,还掺和了第三者的存在。
看来对方的罪名又多了一项。
她记下了这件事,跳到亭顶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次日,浅祈带着几卷画,外出送别友人。
然而,就在他刚走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影子跳入了庭院。
“又是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鲤鱼精忽然从池塘里跳出,驾凌于水上说道。
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想与它废话,直接冷冷地说道:
“告诉我,他人在哪里?”
鲤鱼精生气了,直接就甩了一尾巴水过去。
“他是养我的人,自然是我的,凭什么告诉你?!”
但水花在半空中不攻自破,碎成点点澈光。
他突然瞬间移动到它面前,大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着什么。他的身体里面有你我都想要的东西,既然你不用,就别怪我痛下杀手了。告诉我,他、在、哪?!”
鲤鱼精被掐得喘不上气,尾巴猛地拍打着水面,激起更大的水花,希望对方能放下自己。
但脖子上力道却是愈加愈大。
它抬起手,在他臂上落下道道血痕,甚至疯狂撕抓,露出森森的白骨。
“啊!”
他吃痛松开了手,它趁机化回本体,跳入水中。
落水前还不忘丢下一句:
“凭什么告诉你!”
他怒了,一挥手,池子里炸开来一大片血水。
不再把时间浪费在这条小鱼身上,把双手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转身去寻找那个画师了。
在庭院里四处奔波,却仍旧不见浅祈的踪影,便出去找。但是从早晨到傍晚,都没人回来。
受了重伤的鲤鱼精正在努力保持清醒,在几乎筋疲力竭的时候,被一只手从水里抓了出来。
晕晕乎乎中,听见一个讨厌的声音说道:
“最后一次:他在哪里?!”
它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
“凭什么…………告诉…………你?”
“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