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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当年伺候曹皇后的太监,不过那时,皇后还只是德贵妃!就是他,亲手把你送出宫,送到苏府!”孙纪指向他,对一脸疑惑的童青青说道,然后又转向他,命令道:“薛公公,你自己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她听!”
“是,太尉大人!”他恭敬的答道,然后转身面向童青青,依然躬着身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正在回忆当时的情况。
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天,一个宫女把一只盖了红布的篮子交给我,吩咐我混在给皇上送御用品的队伍里,悄悄的把篮子里的女婴送出宫,然后送到苏府。那女婴也不知怎么回事,既不哭也不闹,我这才顺利出了宫。”
“出宫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打开篮子一看,女婴已奄奄一息,我连忙带她去看大夫,大夫给她治疗后,她这才哭出声来,也就在那时,我看到她脖子上挂着一块图形奇特的玉坠。”他思索了半晌,才道,“好像是半只凤凰,黄绿色的,而且女婴的左手臂上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三角形的。”
“然后,我就把她带到苏府,是苏夫人亲手接过去的。苏夫人把我带到里屋,偷偷给了我一大笔银子,叫我不要回宫了,当时我心里也十分害怕,所以,我就回老家接上我的父母,找了个没人认识地方,隐姓埋名,直到今日。”
他的声音轻柔绵长,语调也十分平静,可在童青青听来,却如同晴天一声巨雷!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些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比谁都清楚,在那层层的衣裳里面,有一块黄绿色的玉坠,而且她的左臂处,恰好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三角形红色胎记。
这块三角形的红色胎记,从她懂事时就发现了,那时,她还指着胎记奶声奶气的问过母亲:“娘,为什么我这里有一块红色的印子?”
母亲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笑道:“那是老天爷给你做的特殊记号,他怕爹娘以后找不到你!”
“老天爷真傻,我就天天在爹娘身边,爹娘怎么会找不到我?”她不屑的眨了眨眼睛说道,然后又追着苏庭越疯玩去了。
她突然想起临别时,母亲把玉坠交给她时说的话:“清芷,你认真听我说。这是一块玉,非常重要,它和你的身世有关,你一定要随身佩带,好好收藏。切记,人在,玉在。来,娘帮你戴好。”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些话很奇怪,但并没往别处想,后来又因为经历了很多事,她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现在,这些话又重新清晰的涌现在她的脑海中,然后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句话:“它和你的身世有关!它和你的身世有关……”
她突然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爹娘,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爹娘,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则为了后位,为了权利,狠心把自己刚生下来的亲生骨肉丢弃!
不!不可能!这都不是真的!
她想站起来,可是腿上却使不上劲。她很想现在就跑到父母而前,让他们亲口告诉自己,那个薛公公说的,都不是真的!他的话,都是骗人的!
可是,现如今,父母在哪?他们在哪?
她的嘴唇快被自己咬出了血,因为如果不这样,她一定会忍不住大声的和所有人说,自己就是苏家的女儿,而不是什么公主!
许久,童青青才慢慢的缓了过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孙纪会对她如此的客气与恭敬,原来他认定自己就是当年被送出宫的公主!
重重的身体往软榻上一歪,她一脸疲惫的说道:“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孙纪看她神色黯淡,眼里还布满血丝,知道此时再多说也无益,便起身说道:“既然苏大小姐累了,那孙某也不便再叨扰,你好好在此歇息,我们就先告辞了。”话毕,一行人便一同离开了这间屋子。
一个高个子的丫鬟把童青青扶到里屋的一张做工精美的雕花梨木床上,帮她盖上锦被,放下绣着粉红小花的淡紫色帐幔,然后静静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童青青一人,她环顾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的把母亲临别时给她的那块黄绿色的玉坠从贴身的衣裳里扯了出来,举到眼前细细端详着,这块玉坠只有一个成人的拇指般大小,形状和纹路很是奇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她举着那块玉,上下左右翻看着的研究了半天,终于发现,这真的是半只凤凰,半只展翅飞翔的凤凰!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都凝固了,童青青举着玉坠的手开始轻轻的颤抖,许久,她才又将玉坠缓缓的塞进了领口里……
而在戒备森严的宫殿内,赵子熠正低头跪在皇帝面前。
“赵子熠,你听不懂朕的话吗?”皇帝板着脸,微眯着双眼俯视着他。
“请父皇下旨,赦苏怀的家人无罪!”赵子熠似乎真的听不懂,他重重磕了下头,然后又重复了他已经说过的话。
“苏怀叛国,证据确凿,其罪当诛,其家人岂能赦免,这是先皇立的规矩,朕不能开这个先例!要是朕放了他们,那以后还有谁会把朕放在眼里?”皇帝看他还这么坚持,气得一拍案桌,大声说道,“蒙登的案子你就总和朕过不去,苏怀的案子你还是要和朕过不去,你是要造反吗?啊?”
“儿臣不敢!”赵子熠把头埋得更低了,“儿臣只是不想这世上再多几条冤魂,更不想父皇背负更多的骂名!”
“你这是在指责朕乱杀无辜吗?”皇帝的脸顿时由红到黑,青筋也渐渐暴起。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见皇帝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忙轻声说道:“皇上请息怒,龙体要紧,三皇子从小就爱替人打抱不平,而且性子又执拗,这您是知道的,他可万万不敢与皇上您过不去,他不过是被有心之人所利用,”李公公像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话刚到此处,就急忙打住然后用手捂住嘴巴。
“有心之人?”皇帝一怔,然后皱起眉头一脸狐疑扭头望向李公公。
李公公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皇上饶命,奴才知罪了,奴才不该非议朝廷之事。”
“李公公,你起来吧!”皇帝似乎并没生他的气,只是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谢皇上,谢皇上!”李公公忙不迭的又磕了几个头,才起身回到皇上身边。
久久的盯着赵子熠,见他依旧是一脸的倔强,皇帝的脸越来越阴沉,就如同暴雨来临时乌云密布的天空。
整个大殿安静得可怕,突然,皇帝站起身,长袖一拂,指着赵子熠吼道:“赵子熠,你要是还这么冥顽不灵,就别怪朕不念咱们多年的父子情份!今天,你就给朕跪在这,好好的反思反思!”说完,他拂袖大步而去,李公公一路小跑的跟在他的背后,空荡荡的大殿内,只留下一个伏地跪着的身影,孤独而倔强。
在御花园里,皇帝看着眼前一片红艳似火的牡丹花,背着手缓缓问道:“李公公,你说的有心之人,是指孙纪吧?”
“皇上恕罪,奴才只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绝无其他意思!”李公公一听,连忙跪倒在地,颤巍巍的答道。
“行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朕清楚得很!你想说,孙纪利用赵子熠来激怒朕,从而达到离间我们父子的目的。对吧?”皇帝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个孙纪也确实是太过分了!竟然仗着朕对他的信任与放纵,先斩后奏,逼得朕不得不成为他的帮凶,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他说到这里,刚缓和不久的脸色又渐渐变得铁青起来。
李公公见状吓得面如土色,更加噤若寒蝉。
“唉,这个赵子熠也是,一点都不能理解朕的无奈与苦衷,看问题也不懂变通,真是一根筋,看来,还是要给他多点历练才行。”
“南郡今早来报,说是灾民们贪得无厌,又在闹事,需要朝廷再次放粮,这些灾民实在是太可恶了,你传令下去,就让赵子熠前去主持振灾,安抚灾民吧,过两日就启程,历练历经他,也省得他因为苏怀的案子一天到晚总来与朕纠缠不休!”
皇帝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那苏怀真的还有家人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