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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前。
太师椅上,秦皇和江牧之面对面而坐。
江牧之把秦如意的一切推断和自己所见如实告诉了秦皇后,秦皇手中把玩着白玉般象牙雕刻的棋子若有所思的静坐了很久。
江牧之僵硬的扭了扭脖子,坐的有些不耐烦了。
咔嚓。
秦皇手中的棋子碎成了粉末,顺着指间流落在桌上,落在桌上地图的最北处,在原本已经被黑色覆盖的地图上,形成了不对称的黑白对峙之势。
“牧之,这么久了,你性格还是依旧没有变化。”
急躁,易怒,静不下心。
“看来还需要再去静室让你多养养性。”
江牧之吓的一个机灵,一身鸡皮疙瘩,眉间直冒冷汗,挺了挺腰,坐直身子一动不动。
身经百战,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生死关头都不曾皱一下眉的他,却在听到‘静室’二字后,心中有一丝恐惧之感。
那可真不是人呆的地。
片刻后。
“这才像样。”
秦皇起身走向一旁,拿起了房间角落木架上一柄满是灰尘的长匣,手中的玉帛轻轻擦拭表面的尘土,露出了长匣上繁琐的黑金色纹络,如同被重新赋予了力量般渐渐亮起。
深浅不一的划痕犬牙交错。
纹络勾勒补缀,形成了一副龙凤争势图。
长匣微微颤动,匣中之音愈发嘹亮,像是在响应秦皇,欲冲天而起。
尘封已久,世人已不知其名。
“牧之,你该回去了,带上这柄剑匣。”
“交给和儿,就说,
外公在此地等你名动天下。”
我会守护到你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秦皇,那北天边境的事……”
“无妨,掀不起什么风浪。”
想趁上界无暇分身之际,这个时候进入源地,胃口真挺大的。
就不怕崩了牙?
“后手,仅许告诉如意,对和儿一个字都不许透露,明白吗。”
秦皇威胁般的眼神看着江牧之。
江牧之唯唯诺诺。
“懂,我懂。”
“这也是他的机缘,温室中的花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深渊万丈,也会是万里前程。”
“我朝覆灭之事……等此间事了,我回去再处理吧,跳梁小丑罢了,只会背后阴人,这些账,以后慢慢清算,一个都逃不了!”
瞳孔收缩,十指紧握,此刻的他,胸中有些怒意,但是为了大局而言,这个时候不能内乱,有些事做不得。
为帝者,心胸宽广,大海无量,但是,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也不只是说说的。
“还有一事,清玄他俩命相无虞,不用担心。”
江牧之听到大哥平安的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皇想了想,掏出两枚方形玉佩扔给了江牧之。
“处理好后事,我这缺人手,五年内去皇都,那有一条我留下的通道可以直达天外此地。”
话音未毕,秦皇身影一阵虚幻,眨眼间便出现在江牧之身后,对准江牧之的屁股,抬起脚,做出射门之态,一脚踢出。
轰!
江牧之撞破宫殿墙壁如同一道流光飞向天际。
“老头,你不讲武德!”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消失。
路过的人看到秦皇大笑着站在宫殿缺口处,心情似乎极好。
和儿,外公能帮你的就到这了,剩下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
我大秦子孙,焉有弱者!
……
一夜风雪。
整片山都被银白色包裹,谷中木屋也不例外。
细长的烟雾从烟囱中升起连接了天与地。
火炉旁围坐着两人。
一人身披狐裘,双腿抖动,双手互相搓动取暖,另外一人却在这大冬天赤裸着上半身,古铜色的皮肤,健硕的身躯,身材高大,笑呵呵的看着对面的人。
“笑什么笑!”
“唉,在这待久了,灵气匮乏,我现在冬天甚至会感觉到冷,真奇怪。”
男子说着说着,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一脸无奈。
“这地略有奇怪,按道理而言封锁的只有自身的修为,但是肉体强度为什么也会变弱?”
披着狐裘的是秦如意,在他对面的大块头自然就是江牧之了。
“不说这些了,爹除了这些没让你带其他的话了?你好好想想。”
江牧之沉吟片刻,没记得还有其他事要转达了。
“没了,怎么了,二哥?”
秦如意转头看向桌上。
一个黑色长条布袋,两块方形玉佩。
“难道爹只是让我们自己回去?把和儿留在此地吗?”
江牧之想了想。
“大概,老头想让和儿在此历练,等以后修为强大了,自己来找我们?”
“对!就是这样。”
江牧之茅塞顿开,想到了秦皇‘威胁’自己的话。
秦如意有些疑惑。
你怎么就明白了?
“老头说,后手的事不能告诉和儿,所以他就是想把和儿留在此地历练,而且,”
“带他上去有什么用呢?”
秦如意忍住给自己这个记性很好的三弟一个巴掌的念头。
三个后手……
远在上界的夫子。
未曾回去的蒙将军。
还有…那位?那位不是脱离大秦自立宗派了吗,还会跟我们一条心吗?
三个后手,真的够吗?
他还是有些担心。
“但是他还未曾筑基……”
“明天给他筑基不就行了。”
“剑匣是空的,他没有趁手的武器。!”
“老头的戟不是在吗,你不是教了他一年的戟吗,这不就得了。”
“还未曾学会高层次的功法……”
“留下一两本让他自己学不就行了,而且,你什么都给他做了,他做什么?”
秦如意语塞,怔怔的看着江牧之。
“修炼是要靠自己的,你什么都帮他,他能体会到以前咱们修炼的苦和累吗?修炼途中,随时随地都有危险,但是,也伴有机遇,和儿是有大气运的人,他天生两宫象的是不就正是如此?”
“再者,等他继承了荡天,得到玉玺的承认,国运自会转嫁到他身上,气运环身,不会出事的。”
“再说了,你护的了他一时,护的了他一世?”
“世间哪位大能不是历经磨炼,九死一生才修成正果的?”
“历练,这本是一个家族中后辈都要历经的,不可避免,这也是所有修道之人一生中要经历最多的。”
“况且我看和儿有得道之姿,他崛起的途中必然会有无数人追随于他,说不定等我们归来时,他已经光复大秦了。”
“这世间并不是谁出身好谁就一定能走得远,天分,努力,聪慧,这三样和儿缺哪一样?我们能做的,只有让他在崛起的道路上,不要过早的去面对我们所面对的黑暗时刻,咱们的战斗,在前方,后方是他们的舞台,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一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我女儿,还有那几个老伙计的后辈,都差不多也快出关了,到时候送他们来这陪和儿一起战斗不就行了,我还想跟大哥亲上加亲,哈哈。”
…
江牧之语重心长的继续说着,却丝毫没有发现秦如意已经自我闭塞了听觉,站在窗前看着皑皑雪山。
我担心的,是上界那些杂碎,最后到底去没去前方。
看来这次走之前,要做点事了。
提前跟你们收点利息吧。
翌日清晨。
李安和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一刻,就到了卯时。
长呼出一口浊气,他起身迅速穿好衣物,走了出去。
深冬时节,天还未亮,李安和挑起装满未知属性的铁块向山下走去。
这是他来这的第十二个年头,每天规律的生活,让他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三年前,舅舅和三叔离开了,走之前交待了很多事宜,他在那时候真正的筑了灵台之基,算是正式踏入了修仙这条路。
三年时间,让他学会了如何一个人修炼,如何自己给自己解答修炼途中的疑惑,全靠一句话,熟能生巧。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三叔的莽撞,也是第一次看到充满血腥戾气的二人。
秦如意还是依旧衣衫翩翩,不染烟火,江牧之壮硕的身躯上却有不少的血渍,惹得秦如意频频皱眉,但两人都气息紊乱,脸色苍白,脚步略显虚浮,江牧之斜搭在肩上的长戟不断有血滴落,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落在雪地中形成了一个个血色窟窟,在二人身后汇聚成一条血线。
“和儿,九窍了吗?”
“九窍通了,舅舅。”
李安和有些担心二人的伤势。
“不用在意,我俩无碍,去吧,把后院那株你一直浇灌的灵草拔下来,我为你筑基。”
看出了李安和的担忧,秦如意挥了挥左手,毫不在意。
看着李安和离去,秦如意充满了宠溺和不舍之色。
没人注意到秦如意负在身后的右手,有一滴滴鲜血顺着指尖滑落。
“待此件事了,我们便动身。”
“二哥,这方世界碎片…不太对劲。”
本来一切顺风顺水,却在最后关头的战斗中,那条老龙修为突然恢复一大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嗯,不过它也受了不轻的伤,没有数十年恢复不了。”
这天地压制力越来越弱了,看来必须提早做事了,恐则生变。
可是…为什么对人族的压制效果减弱的微乎其微呢…
看来这片地方并没有如同传说中而言,仅仅是当初大战被伟力击碎坠落这片星空那么简单,还是有更深层次的秘密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片破碎的天地碎片,会是最后万界目光的聚焦点,会引来多少恐怖强者埋骨于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大变。
而这,也是李安和从平凡步入修道的地方,是他叱咤天地的起点。
一代传奇就此展开。
天地共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