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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完了?”
看着冯可惠终于朝自己走来,陈庚起身迎了上去。
美女警官点点头。
“那走吧,天色不早,先带你去吃饭。”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都谈了些什么?”
“谈什么我大概能猜得到……”
“你偷听?”
冯可惠抿了抿嘴唇,陈庚摇摇头。
“用不着偷听,我了解唐棠。”
“你们很熟?”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陈庚说他了解唐棠,冯可惠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
“算是吧。”
陈庚并没有注意到美女警官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或者是他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
夜风微冷,冯可惠抱了抱肩膀。
灯火初上,如梦幻般的霓虹将街道两旁照的忽明忽暗。原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冰海还是纽约,灯火都是一样的,冯可惠有些出神的想到。
唐棠远远的跟在后面,那两名妖娆的女子突兀出现在她身后。
“喂,姓苏的,我要走了。”
她扬声喊道。
陈庚停下脚步,回头,没有开口,但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我还有要事要办,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要离开了。我……如果我真的遇到困难,你会帮我吗?”
唐棠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这次是真情流露,倒并非演戏。
陈庚点点头,道:“当然。”
“那就好……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你了。你……保重。”
“你也保重。”
看着唐棠有些萧索的背影渐行渐远,陈庚眉头微皱。她这次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甚至都没能和陈庚好好的说上几句话,这可不像唐棠的性格。尽管对方没说,但陈庚能够感受得到,在唐棠身上一定是有事发生。
他想了想,掏出电话拨了过去。
“老三,你去跟着唐棠,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回来……老四?老四怎么了?哦,让他跟着你吧。对了,过段时间打算给你介绍一门亲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学你二哥……就这样。”
挂断电话,一抬头,冯可惠正灼灼的盯着自己。陈庚愣了一下,很快又笑笑,说道:“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冯可惠洗漱完毕,陈庚亲自推着早餐车来到她房间。没有太多的交谈,两人平静的吃完早饭。
擦了擦嘴,陈庚说道:“一起去逛逛?”
初冬的早晨多少有些凉意,冯可惠缩了缩肩膀。陈庚脚下一顿,带着她先去了趟著名的服装店。店里甚是冷清,但每个店员仍是非常热情,随意交谈几句,陈庚微笑着让冯可惠跟着一个店员去了试衣间。
美女警官这才发现,原来小陈的英语说的这么棒。他叽里咕噜和人说了半天,冯可惠偶尔只能听懂一两个单词,但她并未感到有丝毫自卑,心中倒是有些自豪起来。
时间不久,冯可惠便套了一身白色风衣出来,陈庚眼前一亮。
平日里,美女警官甚少注意自己的穿着,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一套警服裹身。都说“人靠衣装”,她皮肤本就白皙,如今穿了件白色的长衫,再加上她修长的身材,气质也随之发生变化。
陈庚付钱,冯可惠并没有拦着。两人一道出了店,冯可惠问道:“去哪里?”
“华盛顿广场。”
……
来到华盛顿广场时,太阳已然升起。这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各种各样的街头艺人、玩滑轮滑板的青少年、到处拍照的游客、躺在草地上看书睡觉的各色人等。在这片活力四射的户外空间,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最显眼的大理石拱门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团团闪耀的光斑……
这是一个充满了活力和激情的地方,同时也是旅者的天堂。距离两人不远处,一场大型户外艺术展览正在拉开帷幕……
两人稍作停留,冯可惠便在陈庚的带领下继续朝前,他们走过汤普森街,走过纽约大学,走过号称“同志天堂”的克里斯多福街,在路过王尔德书店的时候,陈庚进去买了本名叫《牛虻》的精装英文书,行过东村,公共剧院、圣乔治乌克兰天主教堂……饶了一圈之后,两人又来到华盛顿广场。
车行加步行,他们走的很快,很多地方也都只是惊鸿一瞥便匆匆路过。
穿过第四大道向东,进入一条狭长幽深的小巷子,陈庚在一栋充满了欧式花园风格的建筑面前停下脚步。
“这是我很久以前住过的地方。”他说。
“……很久?”
很久是多久?你如今不过二十多岁,难道说你是在美国出生的?
冯可惠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过她并没有问出口。
“我曾经有个妻子,名叫白琪瑞……”
“我知道,那个混血美女和我说过此事,她说白姑娘失踪了……”
即便再怎么掩饰,陈庚深藏眼眸深处的那抹痛苦仍被美女警官察觉,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这样的陈庚让她心疼。
“失踪么?”
陈庚笑了笑,但看着像哭。
“她死了,和她一起死亡的还有我未出生的孩子……”
“什么?”
冯可惠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动了动嘴唇,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收敛了笑容,陈庚的面容变得有些清冷,“她是被人杀死的。我当时在美国有点小生意,很多人觊觎我的资产,他们抓了小瑞想逼我就范,可我的妻子是一个性子极烈的人,剧烈反抗中,被人一脚踹中腹部,母子皆亡。
参与这件事的有州长,有议员,有黑道大佬,有警察,有混混,也有一些说不上名的小人物……我当时做过统计,直接涉案之人多达九百七十七人,间接涉案的有两千三百多人。
我用了一段时间,将这些人全都宰杀干净,除了几名幕后主使外,其余三千多人尽皆沉尸江底……我是不是很厉害?”
阳光明媚,但冯可惠突然觉得有些冷。若是放在以前,美女警官肯定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但经过了这么多事,她丝毫没有怀疑陈庚话语中的真实性。
“剩余的那几个人虽然没死,但他们每天都会经历这世上最残酷的折磨。他们每个人都活在由自己创造的梦境里,每天都要面对无数地狱般的惨象……你能想象当一个人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家人的惨死景象,每次都能听闻子女在临死前的哀嚎,触目所及,到处是如瀑布般喷洒的鲜血,然后看到家人森然的白骨,腐烂的皮肉,死不瞑目的双眼,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去阻止时的心理吗?而最痛苦的在于,他们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没办法回忆,甚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们连自杀都做不到……”
“够了……”
冯可惠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身体停止颤抖。此刻的陈庚看着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冷血,残酷,有着如毒蛇般的心理,魔鬼般的手段——尽管他依然平静,彬彬有礼。
“怎么,吓到了?”
陈庚转过头,冯可惠心里一痛。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呵!充满了痛苦、矛盾、仇恨,但很快这种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死寂般的沉静。
他的眼神不再深邃,不再幽蓝,也不再有孩子般的童趣,看着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即便是再怎么耀眼的阳光,也永远照耀不到井底。
他的眼角还有未曾擦拭去的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在这瞬间,冯可惠恍惚的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其实只是一个没有长大却被迫早熟的孩子,在还没有弄明白这世界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迫去面对世界最残酷的一面。
他努力给自己伪装出坚强与不羁的外表,每天混迹在都市的大街小巷,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在乎。就像是仙人掌一般,不止不需要别的照顾,给它太多的水,反而会烂掉。
他从不露出任何虚弱的一面,他看着永远自信,胸有成竹。
她想,如果不是在此时,如果不是在此地,他是肯定哭不出来的吧?像流泪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更是不可思议。
然而,当转身的时候,他却又马上把头抬起来,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不让人看到他的泪水。
这姿势孤独而又倔强。
在这瞬间,冯可惠甚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她很想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
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不是顾忌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嫌疑,而是因为她明白陈庚不喜欢她这么做。无论再怎么伤心难过痛苦的往事,他都想一个人去承担。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美女警官吸了吸鼻子,撇过脸问道。
“就在刚才,那几个人全都死了,是在同一时间死亡的。”
陈庚对着太阳眯了眯眼睛,在这瞬间,冯可惠甚至有种奇怪的错觉,感觉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放下了某种沉重的包袱,故而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给你说这些,是因为这些年来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这些话的人……当然,最关键的是,我想找一个人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
“见证从今日起,我和过去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