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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庚创立的“北斗七星”里,瑶光是最神秘的一个,就连老唐都不清楚这个组织的具体任务是什么。对一个孩子如此看重,竟然不惜动用瑶光,这点是老唐没有想到的。自这次回来,他总觉得陈庚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极其细微,但和陈庚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唐却很敏锐的感受到了。
至于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老唐暂时还无法肯定,唯一确定的一点是,陈庚一定是经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几人吃完一顿简单却丰盛的午饭,陈庚拎起外套朝门口走去。
“你又要去哪里?”
“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估计马胖子快要发狂了,我得去报个到。”
陈庚头也不回。
老唐摇了摇头,这次是真猜不懂陈庚的心思了。眼看纷乱已起,竟然还是蛮不在乎,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
……
一提起西藏,很多人首先想到的两个词语便是“神秘”和“飘渺”。这片遥远而神秘的土地,像一盏高悬天空的明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吸引着无数的旅游者和探险者向她靠近。
湛蓝的天空,漫天的阳光,经幡在空中飘舞,金黄色的古树在斜阳下招手,远处珠穆朗玛峰上的白雪在阳光下眨着银色的光泽,碧蓝的湖水尽头是皑皑白雪的连绵起伏,和着蓝天下的茵茵草地、朵朵羊群以及帐篷内飘出的朵朵炊烟……
雪山下,有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江,从地理位置判断,应该属于雅鲁藏布江的支流。江岸两侧,皆是茂密的丛林。临近傍晚,夕阳映红了晚霞,半边天空都呈现出一片迷离的光彩。
江岸边,坐着一位身体极为健硕的和尚。和尚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桐木茶樽,瓷制水壶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清淡的茶香充盈在四周的空气里,闻之欲醉。
和尚身后是个看不清面貌的中年人,对面,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身后,同样站立着一个中年人。
茶煮七分,中年和尚端起茶壶,给自己和老人各自斟了一杯茶。轻啜一口,他闭目半晌,喃喃说道:“叶片扁平带毫,秀长挺直,色泽黄绿似玉,叶底嫩匀成朵。香气馥郁悠长,入味纯爽回甘,真是好茶啊!”
老人开口,刚叫了声“师兄”,和尚摆摆手,打断了老人的话,说道:“喝完茶之前,我没心思说话。”
老人有些无奈,他知道和尚的脾气,说得好听点是豁达大度,说的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在他未过足茶瘾之前,即便是天塌下来,估计也不能让其皱一下眉头。
和尚对喝茶极讲究,从选茶,到洗茶滤茶烹茶倒茶,每一个环节都做得一丝不苟。手如蒲扇,两耳垂肩,天庭饱满,一双漂亮的丹凤眸子,虽然人至中年,但面容清秀俊朗,这样一个和尚,若是放在外面,指不定能迷倒多少妇女。
八盏过后,和尚舒服的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那件事我也不知道。”
“啊?”老人张大了嘴,“这世上还有师兄你不知道的事?”
“废话,我又不是神仙……”
“可那些藏民们不都认为您就是活神仙?”
和尚狠狠的瞪了老人一眼。
“师兄,我错了。”
老人在和尚面前看着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被和尚拿眼一瞪,显得诚惶诚恐。
“你呀,就是个操心劳碌的命。”
和尚叹了口气,“我比你虚长一甲子,看着年纪还没你大。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谁能想到你竟然会是我的师弟?乍一看,还以为你是我爹。”
老人无奈的苦笑,遇到这么一个心似顽童的师兄,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师傅临终前曾留下过偈子:一剑西去,紫气东来。末日天启,煌煌剑气。莲花重开日,寰宇清平时。他姥姥的,我这些年拼命参悟,可还是镜花水月,一片朦胧,那个老家伙总是学那些死秃驴说话,词不达意也就罢了,偏生似是而非,我想得头都大了,还是没想明白。”
一个和尚竟然会口出脏话,这还不算,竟当着自己的面骂“死秃驴”,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么?
偏偏这和尚还说的理直气壮,义愤填膺,怎么看脑袋都有些不太正常。
老人听着大和尚的话,愁容更盛。他低声说道:“师兄,积点口德,师傅毕竟坐化了很多年,您这样说他,我怕师傅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和尚“哈哈”大笑,哪里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道:“他真要能从棺材里爬出,我偷笑还来不及。老家伙临终前就留下了这么一首狗屁不通的偈子,然后两腿一蹬,归天了,却将这副沉重的担子交给了你我两兄弟。我就不说了,每日里游山玩水,天塌下来当被盖,但师弟你这些年损耗过度,再这样下去,即便有金刚护体,但你本身筋脉已枯,怕是……唉。”
大和尚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愁容,自己的这位师弟从小老成,责任心太重,悟性奇高,但身体却很是羸弱,再加上这些年操劳过度,体内生机日薄西山,即便他已将“金刚天元术”修炼至第八重,但也只能护外,无法自疗其身。再这样不知节制的强行窥天,怕是佛祖降世,也救他不得。
自己这些年来遍访群山,甚至踏足海外,不惜斩杀海蛟,手刃山魁,更是运用大神通凝聚真元,方始练得真丹四粒,即便这样,也只能勉强维持师弟的性命,可这家伙却仍是不知珍惜,一次又一次不顾劝诫强行逆天,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人自知自家事,虽然对师兄的爱护心生暖意,但他并不打算改变初衷。
“师兄,你真的不知道那个王某的来历?”
老人沉默半晌,继续问道。
和尚叹了口气,知道先前那番话算是白说了。看着师弟布满额头的万千皱纹,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差,连带着眼前极品大红袍也没有了丝毫味道。
一脚踹翻茶樽,大和尚起身大骂道:“曾欺天,须瞒地,老子被誉为佛门千年来不世之奇才,但那又怎样?你姥姥的元归藏,还不是无法通晓天机,佛法看似高深,也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大和尚突发神经,那两名中年人神情各异,但老人却是见怪不怪。好不容易等和尚发泄完了,老人才笑着说道:“师兄,你总说我像个孩子,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和尚喘了半天气,神情变得很颓丧,再次坐下后,他开口说道:“王某本命王玄罡,出身来历一概不知,年龄不详。我只知道此人原来是个极为厉害的用剑高手,后来和苏秋白一战输了一招,然后便弃剑练枪,如今枪法早已是大成之境。我看此人出枪,即便是你的金刚护体恐怕也扛不住。”
老人神情微凛,“当真如此厉害?”
和尚摇摇头,道:“能让苏秋白都感到忌惮,除了魔鬼军团那个神秘的首脑以外,这世上还有何人?纽约那一战我亲眼目睹,姓王的枪法已经摸到了天道的门槛,假以时日,若纯靠剑术,苏秋白未必能胜得了他。”
老人这才真正的吃惊起来,他低头思索了一阵,说道:“苏秋白拥有不老不死之身,他的安全我并不怎么担心,我怕的是,以后这个王某会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如果真是这样,师兄,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
和尚翻了翻白眼,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天道之中,自有其规则。即便以苏秋白之能,也根本不敢释放自己全部的实力。在我看来,若说变数,大西洲和梵蒂冈的那些家伙才是最大的变数。”
听到这话的老人有些疑惑,“大西洲除了帝释天以外,也没听说有什么出类拔萃的高手。再说帝释天当初被苏秋白一剑折了数十年的修为,应该翻不起多大的浪花。至于梵蒂冈,无论教皇还是太阳王,和苏秋白的关系都还不错,师兄此话何意?”
和尚嗤笑了一声,道:“师弟呀师弟,说你笨吧,你比谁都聪明。可要说聪明,你却比谁都笨。大西洲孤悬海外一千余年,从来都是亚特兰蒂斯的那些怪物们在经营。八部天龙过去没多长时间便鹊巢鸠占,你真的认为一个帝释天就能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早在八部天龙还未入主大西洲之前,梵蒂冈和亚特兰蒂斯人便已相持了千年之久,如果不是大西洲有逆天的强者坐镇,你真以为教皇那个老头是吃素的?
数十年前我曾去过一趟大西洲,知道在那片飘渺的大海下面,隐藏着多么可怕的一只怪物。若真到了天启的那一天,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那怪物一定会出世,到时候帝释天算什么?恐怕还不够给它打牙祭。
说到梵蒂冈,教皇那老头看似人畜无害,每日里笑脸迎人,但他的心思,就连我都无法猜度。他压下整个教廷的意志让菟丝那个女娃儿成为当今圣女,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喜欢那丫头?当初菟丝在太阳殿内暴打四骑士,又拔光了太阳王的胡子,难道真是她修为逆天?
都说太阳王是梵蒂冈最强大的那个男人,菟丝能拔下他的胡子,说明这丫头比太阳王修为更加高深,这话你信吗?”
连着问了无数的问题,老和尚停了下来,伸手想要端杯茶润润嗓子,可那茶樽早被自己踹翻在地,他砸了咂嘴,无奈的叹口气,接着说道:“千万别小看了大西洲,更别轻视教皇那老头。太阳王若真是梵蒂冈第一人,为何对教皇如此服帖?别说是什么身份地位之类,更别提什么忠诚。梵蒂冈又不是铁板一块,真想凭着教皇的身份和名头就将太阳王压制的死死的,这简直就是个笑话。据我所知,若真正交手,太阳王能接下教皇十招都算不错了。”
和尚的话让老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虽然他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智者”,但和师兄相比,相差了又何止十万八千里。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凡是有因必有果,我们暂时能看到的也都是一些起因,至于结果,唯有天知晓。”
和尚再次挠挠光头,看着师弟仍然沉默,他不得不开口说道:“罢了,我这就去青阳山找那个牛鼻子,虽说佛道两门相看两厌,但我亲自前去,他总得给几分面子。”
大和尚说走就走,大袖轻挥,人已从原地消失。
“炁元无痕,归于藏府,师兄,师傅当年给你取名元归藏,还真是没起错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