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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这一觉,竟睡到了晌午,今日的朝都没上,赵高在寝宫门口也从清晨等到了晌午,心中不禁替秦始皇高兴,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了。终于,赵高在门外听到了里面一点儿动静。
“嬴政,你醒了!”
“恩。”
“肚子饿不饿?”
“恩。”
“那你自己去吃呗。”
“……”
赵高在门外听的噗呲一乐,这位良人真有意思,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来人。”赵高一听嬴政在唤他,急忙推门而入,在赵高身后的几个小内侍也跟了进来。
赵高拱手道:“陛下,可是要洗漱?”
只见嬴政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坐在床榻上,睡眼还未完全睁开,点点头。
赵高冲身后的几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内侍便为嬴政洗脸梳头穿衣,并为他戴好了冕旒,柳苏乔坐在床榻上看着,突然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一把从后面抱住嬴政的腰,笑道:“你收拾好要去哪儿啊?”
“朕晚朝了,要赶紧去。”
“我也要去!”
“不行。”
柳苏乔歪头看了看嬴政,有点失落的松开了手,嬴政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便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摸着柳苏乔的头说道:“朕一会儿就回来,你等着朕就好。”
柳苏乔看了看嬴政,没有说话,嬴政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拍了拍柳苏乔的头,赵高道:“陛下,不用膳了?”
“不了,爱姬你自己吃吧。”说完便与赵高走了。
正殿里,文武大臣们都已等候多时,谁也不敢走,这时一个内侍高声报道:“陛下驾到——!”
文武群臣立马提起了精神,嬴政身着黑色衣袍,头戴冕旒,走上了六级玉阶,缓缓坐在了皇位上。
此时柳苏乔也被侍女们打扮好了,穿上了新衣,头上戴着华贵的头饰,吃完了饭,她自己呆坐在寝宫里,不知该干什么,“后宫真无聊。”柳苏乔心中暗暗想道。
“算了,去找胡亥吧。”说完起身走出寝宫,却忘记了胡亥住在哪里,她一边四处环顾一边走着,长廊上,来来往往的内侍与侍女川流不息,见到她均都向她点头行礼,无意间,她走进了正殿的偏门,这正是秦始皇每日上朝的地方,每日秦始皇都会从偏门走进大殿,她迷迷糊糊的走了进去,只见不远处有两排文武群臣一言不发的站在红毡上,高高坐在上面的是嬴政,正与大臣们讲着什么,她躲在帘子后面悄悄听着。
嬴政:“当年李显错书地名,被押入大狱,今日特赦李显无罪,派常大人亲车去接。”
左丞相李斯拱手道:“陛下可是想起该如何用李显?”
嬴政淡淡一笑:“正是,到时教李显来东偏殿,李斯丞相、常世元与赵高一同随朕去。”
三人齐声说:“诺。”
这时柳苏乔躲在帘子后面轻轻唤道:“嘿!赵高!赵高!”
赵高一扭头,见到柳苏乔瞬间脸都吓白了,急忙向柳苏乔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柳苏乔哪里懂赵高的意思,向赵高招手道:“赵高,你过来,来啊。”
赵高看看嬴政,见嬴政并未发觉,便一点一点的向柳苏乔身边挪去,轻声道:“良人不能来正殿,请良人快快回去!”
柳苏乔笑道:“赵高,嬴政在说什么呢?一会儿你们去哪儿啊?”
赵高轻声道:“陛下有正事,良人还是速速回去,免得被陛下看见,这正殿是不能让后宫里的人来的,陛下要发起火来,老臣也没辙。”
柳苏乔看看嬴政:“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他。”又轻声对嬴政唤道:“嬴政!嬴政!”
赵高吓得心都凉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慢慢挪走,免得被秦始皇看到自己受连累。
嬴政发觉有人在喊他,不经意的一瞥,便看到柳苏乔躲在帘子后面轻声叫着他,嬴政先是一惊,又看到柳苏乔冲他傻笑着招手,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赵高看到秦始皇的反应,觉得甚是惊讶,看了看柳苏乔,心中暗想道:“这位柳苏良人用了什么招数,陛下竟变得……有些不像陛下了。”
秦始皇十三岁时,赵高也十三岁,他从那时起就一直服侍着秦始皇,形影不离,所以秦始皇的性子他也最了解,今日之事,要换做别的妃子,秦始皇定暴跳如雷,将犯错的妃子拉下去杖毙,可如今秦始皇竟对柳苏乔如此温柔,这让赵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禁纳闷:“这冷血的帝王,也有长情的时候??”
嬴政又简单的对群臣们说了几句,便退朝了,见群臣们都退下,嬴政站起身来,柳苏乔见状立马迎了上去,笑道:“嬴政!我来找你玩儿了!”
“这是朝堂,哪里是玩儿的地方。”
“其实我本来是想找胡亥的,结果我出了寝宫不认识路,迷迷糊糊就走到这儿了,你一会儿要去哪儿啊?”
“东偏殿。”
“那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带你去,你要听话,不能捣乱知道吗?”
柳苏乔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
嬴政笑道:“好,走吧。”
十年前,李显是吉元的县丞,那时的李显由县署被派入后援大营,任粮草司马,专一执掌粮草进出。当时的李显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选中入军,除了军政才干出色以外,更主要的是因为他有一技之长是他人没有的,那便是字写的飞快,且又识的多,对各国文字与各种字体也都认识,可当时刚刚入军不到一个月,李显便入狱了。
李显的罪名,连勘审官都感到非常惊讶,罪名竟是:“错写地名。”
其实当时送往粮草的地点,李显本没写错,而是送粮草的一行人送错了地方,白白多走了四百里路,等待粮草的大营里饿死了五人,勘审官翻阅了所有的法典都没有一条能定李显罪名的,最后只能拟出:“吉元县丞李显,错拟公文,以致大军断粮旬日,饿毙士卒五人,处下狱待决。”
李显虽心有不服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此次出狱却比入狱更让李显惊讶,常世元大人竟亲自来接他,李显明白,是自己的那点儿长处救了自己。
嬴政与柳苏乔、赵高等人来到东偏殿,嬴政亲自迎接了李显,并亲自将他领进了书房,介绍了屋内的人:“丞相李斯、上大夫常世元,中车府令赵高,还有,这是朕的爱姬。”
君臣落座,秦始皇未曾开宗明义,却先站起身,对着李显深深一躬道:“先生之错案,政知晚矣!敢请先生原谅。”
李显大是惶恐,连忙跪地道:“皇帝陛下整饬文字,此功业当万世留名也!李显一介小吏,能为华夏文明效力,实乃三生大幸,何敢以一己错案而有私怨!”
嬴政扶起了李显,高声道:“朕之特诏,任李显为御史之职,专一监察文字改制之事,隶属御史大夫府。”
李显一时老泪纵横,谢恩之际已是泣不成声。
思忖良久的李斯开口道:“禀陛下,方今天下,华夏文字至少有八种形制,官民的写法至少有九种,此谓‘言语异声,文字异制,书体异形。’言语异声者,最难办,天下方言千百种。故此,言语一统暂不能为论。但文字若不能一制,华夏文明将无以融洽沟通,文字若同,言语异声便不足以构成什么障碍,毕竟,还可以书文交流,华夏文明便有同一血脉相融。唯其如此,文字改制,才是首要!”
“我等支持丞相之论!”常世元,李显异口同声,赵高连连点头,柳苏乔听的云里雾里,她见这帮人激昂慷慨,人又多,不禁有些害怕,默默紧紧抓住了嬴政的手,嬴政察觉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柳苏乔的手,示意让她安心。
此次文字改制小朝会,他们商议到了深夜方才退去,柳苏乔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答应嬴政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说不乱说话,就不乱说话,当人全都散去时,嬴政才发现柳苏乔靠着自己又睡着了,他示意赵高退去,自己抱着柳苏乔往寝宫走去。
走在长廊上,柳苏乔缓缓睁开了眼睛,呢喃道:“结束了?”
“结束了。”
“他们都走了?”
“走了。”
“你们今天说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文字改制,有朕在,你不用懂。”
柳苏乔揉了揉眼睛:“那你以后去哪儿,我还能像今天这样跟着你吗?”
“若你喜欢,愿跟便跟。”
“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好。”
“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寝宫。”
“我今天看到这么多人说话,我有些害怕。”
“朕知道。”
“我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会让我觉得不安。”
“朕知道。”
“以前我抱着我娘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什么都不怕,又踏实又安全。如今,现在有你在,我也不怕了。”
“恩。”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吗?”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走。你会一直在的。”
“朕不会让你感到患得患失。”
“是啊,所以今天我害怕的时候,拉住你的手,瞬间我就不怕了。你这个人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是你的手却很温暖,在这皇宫里,我只对你一个人感到踏实,以后我就把我自己交给你了。”
说完柳苏乔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再次睡去,嬴政不禁鼻子有些酸,从未听过这般掏心窝的话,让他的心里有一种满了的感觉。他不知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毕竟他以前从未爱过人,如今的他,只知把柳苏乔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永远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