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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喉间被熙帝双手死死扼住,除了荷荷之声,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琼儿,别怨朕。你虽知心,但朕老了,禁不起夜长梦多。”
他腾出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条白色素绫,向贵妃颈间绕去。突然他双目之中神色一变,上半身向后陡转,手中白光一闪,那条素绫如蛇一般击向身后的帘幕,从里面拖出一个人来!
寻花本意并不想暴露身份,可见父皇竟要出手扼死母妃,心中焦急陡然漏了气息。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父皇竟然会武功!
她还未来得及出手相救母妃,父皇手中那条白绫便已缠上她腰间,将她猛然向外一拽!
不仅如此,以她化境之内力,竟也不敌他那猛力一拽,只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牵拉,霎时被拽出帘幕!
熙帝不但会武,如此看来功力只怕不低!
寻花身子还未触地,便感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向百会穴袭来!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无形大手正抓向她头顶!她微一侧首,那股力道从面颊猛地掠过,将覆在面上的纱巾一把抓下!
“父皇!”情急之下,她只得低低出声。对面听闻她这一声,动作竟凝固在半空!
“……凤儿?”熙帝犹豫着出声,像是不太确定。
寻花跪跌在熙帝身前,抬起头来看向他。殿内那道昏暗烛光在他身后晃动不已,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更显得熙帝的脸黑暗模糊,难以辨认他此刻神情。
一阵沉默后,熙帝的声音才又缓缓响起,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摸了摸寻花秀发。
“凤儿,四年前飞儿传信,说你在雍关已死于莫颜之手。你母妃当日几乎哭死,你如今这是……”
“是凤儿不孝,只想避世,让父皇母妃伤心了。”
“……你无事便好。既如此,如今为何又回来,而且还是这般打扮?”
熙帝问及此处,仿佛想起了什么,身上不由震动了一下。
“凤儿听闻母妃病重,心里记挂,便偷偷回来……所以……父皇,你刚才所说可是真的?真是你授意母妃对九……裴公子下手?”
熙帝看着寻花,面对着她的出口直问,心中早已明白。刚才他与皇贵妃的对话,已全被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凤儿,你若决意避世,便不该回来。”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凉起来,就连久别重逢的那一丝喜悦也渐渐消失。
他唇中吐出一字一字,从一个慈爱的父亲慢慢变成了冷酷的帝王。
“如今所有人皆知你死讯,……为天下计,你还是彻底死了的好。”
“父皇!你……!”
寻花身形猛然往后一退,却看到方才被父皇身影遮蔽的床榻之上,露出贵妃死不瞑目的半张脸来!
万没想到父皇竟会如此绝情,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不但杀了母妃,现在竟连她也要灭口!
熙帝口中说话之时,手里早已连出数掌,掌掌皆是致命杀招,竟然是真的想将她立毙在此!
寻花只得不停晃动身形,飘向一边躲开熙帝频频攻击。可她腰间已被那条白绫死死缠住,一拉一扯之下,如风筝一般,每次不过避开数尺,便又被拉向熙帝。
若论近身,她根本不是熙帝对手!
虽然眼前是自己父皇,但此时性命攸关,寻花只得咬牙错腕,一串琴音从她手中迸射而出!
琴音急怒尖锐,犹如在铁片之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裂口,听上去格外刺耳!
琴声甫出,一股狂暴的气息逼近,殿门陡然被大力冲开,一道深痕从漱玉宫外笔直斩裂进来,瞬间将殿内三重墙壁冲出一个贯穿的大洞,一直逼到二人近前才戛然停住,却又不见有人!
这竟是一道极强的剑意,人虽然还在远处,但剑意却似有形,摧枯拉朽,过境之处片瓦不存!
那颗豆大烛火哪里禁受得住这股汹涌剑风,挣扎摇曳了几下便幽幽熄灭,整个大殿复又一片漆黑。
剑九已得示警,三息之内必能赶至这里,寻花心中刚刚一松,却不想从黑暗之中猛然探出一只手,从后捂住她的口鼻!她还未来得及反抗,那人另一手便绕过她的琴弦,瞬间封了她的穴道。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她只道自己无意窥见了父皇的秘密,没想到这内殿之中从一开始就还藏着别人!
“你不是他敌手,勿要暴露。”
那人只来得及说这一句,便立刻掳着寻花从黑暗中消失,像是根本不打算和剑九正面交锋一般。熙帝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回应,只感觉面前又是一股劲风,顺着那道剑气瞬间逼至他面前!
他心思老辣,立时卸下内力,又变成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熙帝。
“大……大胆!何人竟敢行刺!”
剑九一扬指,点燃身侧烛台,殿中霎时一片大亮。
他此刻立在那道剑痕末端,剑坑之中满是桌椅花盆瓷器碎片,这一剑力道竟然如此之大,也有些超出自己预料。
只见眼前熙帝跌坐在地满脸惊惶,手中还持着一段素绫颤抖不已,贵妃倒在榻上一动不动,发丝凌乱双目圆睁竟似气绝,而寻花此刻却不知所踪,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心中又惊又疑,不知道漱玉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方才听到琴声竟如此刺耳,寻花必是遇到极危险的情况,他生怕远水不救近火,这才运起全身功力先以剑气开路,再笔直冲了过来,没想到却仍是晚了!
可这一下,却又冲撞了圣上!
他心中电光般一转念,反手拉下夜行面罩,跪于熙帝面前道:
“陛下勿惊,臣并非刺客。”
熙帝定睛一看,面前这人虽然全身被漆黑的夜行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来,但那星目薄唇,却又惊人熟悉!
“你……你是裴九!”
他以为裴九早已死了,就算不死也该是个废人,却没想到如今此人就在他面前,非但未死,反倒更加进境,变得如此深不可测!
“臣与凤见公主一同来此,听她琴音示警,臣关心则乱,没想到惊扰了陛下。”剑九并未在意熙帝此刻的反应,而是径直问道:
“陛下可曾见到公主?”
是了。以他现在能耐,哪还会将朕放在眼中!不但未有任何告罪之意,此刻即便屈下一膝,对朕行这君臣之礼,只不过做个表面功夫罢了!
剑九刚一开口,熙帝便已心头微凛,大感危机。
“凤儿也在?你们既然未死,为何不进宫见朕,反要这般偷偷摸摸?”
“臣与公主并非有意欺君假死,只是在外飘零已久,不愿再增是非。惊闻贵妃重病,公主孝心记挂,臣才陪她回来。”
剑九说着,又朝榻上的贵妃看了一眼。
“究竟发生何事,贵妃她……”
裴家果然代代反骨,这裴九假死欺君在先,武力闯宫在后,此时竟还敢来盘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