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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小姑娘。
穿着蓝色的洋服,巨大的蝴蝶结半掩在浓密的长发里,会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而不断晃荡。
抱着怀表的兔子先生在裙子上凝固成奔跑的姿势,细软的薄纱笼罩在缎光的裙面上,在阳光下如雾气一样在眼前延展。
就像是……就像是、画本上的描绘的爱丽丝,会捧着红茶端坐在花园的树下,等待兔子先生的将她引导至地下的神奇国度。
乖巧的,甜美的,可爱的、柔软的……一个人干翻了所有比她大的孩子。
“这是我的地盘。”
有着下垂眼的凶残爱丽丝这么宣告。
那个声线,会让人联想到月光下被人拨动的三味线,落在琴弦的月光随着震颤而不断崩裂,空气里留下细碎的光粒,让人错觉是月光在编织出一曲纯净的旋律。
但这个旋律有点凶,是那种……拎着血淋淋的*屏蔽的关键字*向着兔子洞冲刺然后三百六十度空翻落地最后按倒兔子先生“噗嗤”一声一刀捅向地面*屏蔽的关键字*的惊悚感觉。
她走过来了。
向着他的藏身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显得气势汹汹,让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被追赶的兔子的可怕错觉。
“你也走开。”
圆滚滚的脸在眼前放大,她站在外面俯视着坐在内部的他,皱着脸做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背后是蓝天白云,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她打倒的小萝卜头。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爱丽丝是这么凶残的一种生物,他建立在童话绘本上的世界观正在发出崩塌的声音。
“我、我……”
有、有点可爱。
这么近的距离能清晰地看到她青碧色的眼睛,清澈的,透明的,像是倒映着碧空的湖水,让人在对视的瞬间迷失在潋滟的清光里。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眉眼间的怒气忽然消退下去,白色的睫毛弯起来,形成一个甜美的弧度。
“你很好看。”她这么笑起来,这让他注意到她有一颗很明显的虎牙,“你笑一下,我就允许你呆在这。”
“………………………………啊?”
他有好一阵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看起来年龄不太大,这大概就是她说话毫无逻辑的原因吧。
他向里面缩了缩,试图和她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我不会笑。”
“为什么?”
她一点都没有放弃的意思,从外面爬进这个狭小的天地,裙子上的图案就像是夜晚的星幕一样铺满了地面,兔子先生因为她的动作而活动起来,一瞬间让他有种童话世界正在向他敞开的错觉。
她一点点逼近他,声音天真而雀跃,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有点失真:“不会笑吗?那哭一个?你被揍了会哭吗?”
“……”
什、什么。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前进的轨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但从她脸上的笑容来看,她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东西,也并不认为这么随便靠近别人有什么不好。
在溺爱中长大的人,心底并不存在“界限”这个概念。
“……别过来。”
他加重了语气,试图将她阻止在另外一端,但这点小小的反抗毫无意义,她甚至把脸凑了过来,然后抬手去揉他的头发。
在头顶落下重量的时候,他慌乱地后退想要拉开距离,慌不择路之中他碰到了水泥的外壁,裂缝从他掌心的位置开始迅速蔓延成蛛网,不过眨眼的瞬间就化为会飞簌簌落在地上。
失去了墙壁的阻隔,外面的阳光堂而皇之地照了进来,他伸出去的手掌暴露在阳光下面,灰烬从指间飘落,就像是圣光在剔除世间的阴霾,而他是被阳光所排斥的怪物,每一个毛孔都烫得发疼。
在她茫然的眼神里,溺水一样的感觉漫过鼻腔,扼杀了他的呼吸。
支离破碎的人形,惊慌失措的尖叫,化为飞灰的日常……恐惧像是一种会蔓延的病毒,从记忆最深处翻上来,从那些尖叫着的模糊的身影上散发出来,然后狞笑着张嘴将他吞噬。
“别过来!!”
他挥开她的手,狼狈地缩回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正午时分短小的树影在眼里变成怪物的剪影,向着他的方向迅速生长,咆哮着要撕碎他的人生。
别过来,别碰我,不要看我,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老师呢——对了,老师在哪里,老师可以救他的,就像那个时候一样,向他敞开怀抱,告诉他“我来了”。
老师会救他的,替他撕碎眼前的阴影,为他撑起一片新的世界。
“呀。”
他的手被人握住了。
女孩子的手带着没长开的肉感,小小的,带着柔软的触感和热烈的温度包裹住他的手,然后按在地面的碎石上。
“再让我看一次,你的那个个性。”
那些摇晃着的阴影退了下去,他的意识落回现实的阳光下,白发的爱丽丝眉开眼笑地展开他的手指,她的手指和腕骨都小而精致,小巧的手腕关节像是随时都会碎掉的白色陶瓷。
但她还活着。
能理解吗?有人碰到了他,他碰到了她,但她还活着,四肢完好活蹦乱跳地研究他的个性,连一根汗毛都没有被破坏。
“无聊。”
这是在试图用他的另一只手将灰烬拼回去而失败之后,从她的嘴里得出的结论。
她扔下他的手,好像要离开了。
“等——”
他迅速去揪她的裙角,在五指并拢的那一刹那,掌心里兔子先生的怀表就变成了空气里的微尘散落在地上。
这个意外让人猝不及防,他怔怔地感受着手心里空荡荡的触感,然后下意识地扯住她的手腕。
人类的血肉在掌心里散发出熨帖的温度,奔腾的血脉之下,脉搏的跳动带着生命的活力,冲击着他的鼓膜。
咚、咚、咚。
那是生命的声音。
在他的掌心里,像生机盎然的春意,在血脉里生根发芽。
“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
看着缺了一角的裙子,那张圆滚滚的脸上有一种仿佛错愕的沉思情绪,然后她很快就抬起头,青碧色的双眼里泛起愤怒的波涛,举起拳头——
哐啷————!!!
水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被这个突兀的声音惊醒,趴在电脑前的死柄木抖了一下肩膀,然后缓缓撑起身子。
淡蓝的微光倏地闯入眼睛,虽然极其微弱,但经历过漫长的黑暗之后,视锥细胞在刺激下开始*屏蔽的关键字*,他产生了一种身置云端的眩晕感。
头疼,啊啊,他好像睡着了。
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里,电脑的屏幕就是唯一的光源,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刷上幽幽的蓝,随着屏幕上的画面转换,好像水波一样在房间里潋滟起来。
电脑的上是雄英的体育祭直播。
他刚刚看到了哪来着?啊,那个和欧尔麦特个性相似的小鬼和双色冰激凌在拆场地,太无聊了,为什么还没结束,老师说他们会成为他的威胁,可是这种小鬼的单调战斗哪里值得看了……林林总总的想法塞满了脑袋,导致他穷极无聊之下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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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有病,谁会买那种东西,这群名为英雄的神经病!
死柄木恶狠狠地按下播放键,并不是他多想看这个狗屁节目,问题在于雄英体育祭绝对是一大盛事,十个电视台里有九个在直播,剩下的一个东京电视台在播小龙虾的做法。
他对那玩意更没兴趣!
烦躁,真让人烦躁,话说这个东西为什么不能快进……啊,对了,这是直播来着,直播不可以快进,所以他必须看着那个长着*屏蔽的关键字*头的三白眼狞笑着攻击一只鸟。
还好,总算不是特别无聊,他怀疑那个*屏蔽的关键字*头填错了志愿,他看起来更像是个破坏者而不是守护者,或许他应该给这个小鬼指一条明路,这种人才放在雄英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他发散思维的时间里,画面外传来了兴奋的欢呼声,音量超标的神经病解说发出了脑溢血的病人一样的声音。
“这绝对是万众瞩目的一战!我已经听到了来自现场的呼声——!
“赛至今以强横的实力横扫擂台、无可争议的个性王者,轰焦冻!对战——
“无论何种境况都保持冷静、纯以体术秒杀同龄人的九护千命!
“顺带一提,九护千命在赛前提交了武器的使用申请,这是否代表着轰焦冻的个性让她产生了压力,接下来她终于要全力以赴——?
“四强对决第一场,start——”
握着刀的夜刀神千命走向擂台。
……算了,不能快进也没什么。
死柄木看着她嘴角的弧度,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向更远的地方。
封闭的空间,巨大的擂台,握着刀的爱丽丝站在灰白的水泥地面上,敌人的鲜血像蓬勃盛开的花一样自刀锋蜿蜒而下。
她明明赢了,但看起来却快要哭了。
好奇怪啊。
她还是那么好看,洁白的皮囊像是经过精准丈量的人偶,面无表情的五官带着没有灵魂的精致。
“你喜欢她吗,弔?”
“喜欢……?”
“啊,你还不懂,那你想要她吗?”
“……嗯。”
“如果她*屏蔽的关键字*呢?即使她*屏蔽的关键字*,你也还是想要她吗?”
“……无所谓。”
“那这里不行,这里还不够。”身边的老师神色温柔地笑起来,“我想到了,我还有个有趣的游乐场,也是时候去验收一下成果了。”
“?”
“再等一下吧。”老师的手落在头上,很温暖,“弔,你要学会忍耐。”
“等?”他不能理解这个词,“等什么?”
“等她倒下。”
“?”
“等她倒下,她就会属于你了。”老师语调柔和地为他描绘了未来的蓝图,“永远。”
“嗯。”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幼年的死柄木看着台上,爱丽丝已经走了下去,她曾经立足的地方留下两个血色的脚印。
雄英的擂台上,四角的火焰“呼啦”地消散在空气里,成年的死柄木收回思绪,看到足以称之为堡垒的巨大冰山和满屏白雾,对战者的身影被掩埋在里面,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雾气飘动的轨迹。。
呛啷——
刀刃切开了尚在氤氲的雾气,金属的刀锋在空气里留下一串延绵的银白色轨迹之后正中冰层覆盖的胸口,超负荷输出带来的副作用意外地成为了救命符,一击之下,覆盖在身上的冰甲应声而碎,冰晶飞散,寒气袭人,轰焦冻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冰之铠甲抵御了生命危险,但无法消弭冲力带来的巨大伤害,轰焦冻能感到胸口传来的疼痛,像是肋骨被敲碎,内藏在外力的作用下挤压成一团,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身体滚过的地面升起一连串冰的突刺,用以组织九护千命的前进轨迹。
但谁也没有规定攻击一定来自于正面。
所以当他停下后,并不意外地听到了头顶的破空声,仓促之下他只能操纵着寒冰自地面拔起护盾,攻击落在那上面发出“呛”的一声,这种临时组成的冰墙十分脆弱,在承担了一次攻击之后就布满裂纹,然后在下一秒四分五裂。
A班的观战席上静悄悄的,好像大家都被寒冷冻坏了嗓子,只有吸鼻涕发出一两声不太和谐的噪音。
“谁说大家都是人的?”濑吕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你们在侮辱神仙。”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侧边的观众席被开场的巨大冰山阻挡了视线,到现在都只能欣赏结冰时的切面,这票价很难说是血亏还是大赚,反正从临场感的角度而言实在是感官爆棚。
而创造出这么大的冰山的轰焦冻竟然被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