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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齐小闹便要跟着黑叔行船,这之前,他不把毓珏教训明白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这日年初二,齐小闹跟着谢如清去了余家看望老太君,老太君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连人都快认不得了。
刚巧今日余烟跟方彦平回娘家,抱着才一岁多的小儿子,老太君竟然把他认成了齐小闹。
“小闹都这么大了,好像胖了啊。”老太君眼睛看不太清,摸着方小少爷的头说。
方家小少爷认生,他不大熟悉老太君,顿时嗷嗷哭起来。
老太君哄道:“是谁惹我们小闹了,小闹从来不哭的……”
她认错了人,大家也不好纠正,只能顺着她说。
“老太君,小闹今天不大舒服,所以才哭闹,我抱走他哄一哄就没事了。”余烟抱着孩子去一边哄着。
老太君便有些失望,她很喜欢齐小闹,每日就盼着他来,今日却玩不成,莫不是小娃娃不喜欢她了。
老人家多少都有些自卑,觉得自己老得不成样子,小娃娃都嫌弃。
齐小闹看在眼里,便拿了块甜甜的糕点塞进老太君手里,他甜甜道:“老祖宗,这是桃花糕,小闹最喜欢吃的。”
老太君是真糊涂了,听见齐小闹的声音立刻就高兴了,之前那一茬瞬间便忘了,她抓着齐小闹的手说:“好孝顺的孩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是不是快娶媳妇了?”
齐小闹说;“没呢老祖宗,我还小呢。”
“行行行,还小呢,知道你害羞……”老祖宗自说自话了一通,齐小闹便一直配合着。
谢如清见老祖宗高兴着,便跟余烟一道出去说话,余烟把儿子交给了院子里的方彦平。
“阿姐,新年如意。”方彦平抱着儿子给谢如清作了个揖。
谢如清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想说这天下之事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的,方彦平还是得叫她一声阿姐。
她玩笑道:“彦平这样客气,可是来讨要红包的?”
方彦平也笑,“阿姐若是给,千万给多一些,我手头紧。”
这话把谢如清逗乐了,她笑道:“烟儿你也太抠门了,银子卡得那么紧做甚?”
余烟冤枉得很,“哪里是我卡得紧,是他主动把俸禄都给我的,说是这样不用出去应酬,他倒是有借口了,你知道现在京城里的人都怎么说我呢?说我是河东狮,在家里把彦平管得服服贴贴,方大人吃喝嫖赌样样不敢,说是回家会跪搓衣板,你说我是不是卖了自己的脸给他方便呢?”
谢如清笑得不行,倒也难为彦平了,现如今官场上应酬,说难听点,吃喝嫖赌样样都得参与,这只脚要么不迈,迈进去就出不来。像是齐晏之,如今就不同以往,有些应酬是不得不去,不过齐晏之地位摆在那,没人敢勉强他,方彦平还没到那火候,索性就当个家有河东狮的软柿子,大家嘲笑两句不痛不痒,但他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谢夫人成全。”方彦平又给余烟作揖,他怀里的小儿子有样学样,也跟着作揖,十分逗乐。
余烟看见儿子这般,喜得不行,压根儿生不起来气。
小两口日子看起来过得很不错,余烟不糊涂,她知道方彦平看重她,不就是坏个名声吗,她也不在乎这个,总比夫君出去花天酒地强,所以乐得配合他。
谢如清十分欣慰,去年方清跟姚政也终于成了婚,大约是有了好消息,今年过年都不见方清出门,看见弟妹们过得好,她比谁都高兴。
说笑过后,余烟拉着谢如清朝自己房间里去,同她说道:“如清姐,我瞧着老太君怕是大限要到了,母亲说她自从入了冬就经常昏睡,好几次都以为她……唉,因为这个,我这个年都没过好,心里堵得慌。”
谢如清也瞧出来了,老太君熬到这岁数,已经是油尽灯枯,想来她这些年心里也不痛快,大约也并不留恋人世,盼着过去跟老太爷团聚呢。
“人总有这么一天的,你不如看开些,高高兴兴送她老人家离开人世岂非更好?”谢如清劝慰道,“人都惦记着长寿,一个人独留世间的苦,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懂,我相信老祖宗大约是更想离去的。”
余烟一边抹着眼泪点点头,“彦平也是这样与我说的,理是这么个理,但活着的总是会不舍的,老祖宗从小看着我长大,又看着我出嫁生子,处得时间越长越舍不得,但我心里也舍不得看她这个样子,她年轻的时候是何等风采啊。”
谢如清想到将来她跟齐晏之若是有一个人先走了,留下的那个大约都活不成的。
因着这个,谢如清跟余烟在余家一直待到晚上,只想多陪老祖宗片刻。
过午老太君睡下,齐小闹闲着无聊,便一个人跑去兵营找阿蛋他们玩,他还惦记着教训毓珏那头死肥猪,打算叫上阿蛋几个一起把毓珏套了打一顿。
“小闹,毓珏那小子也太欺负人了!”阿蛋听小闹说起宫里的事,气得不行,“他怎么能那么欠呢,气死我了!”
王辰几个听见了也来凑热闹,“谁啊谁啊,你们说谁呢这是?”
自从上回跟齐小闹患难与共,王辰就以齐小闹为马首是瞻,只要齐小闹在,他就不充老大,鞍前马后像个狗腿子,他手下那些狗腿子自然也随着主子成了齐小闹的狗腿子,走到哪都是一群人来凑热闹。
齐小闹被一群人簇拥着,像个山大王。
“是毓珏,鲁王家的肥少爷!”阿蛋怒道,“他在宫里欺负小闹了,说他是杀人凶手,不是好人,还跟皇上告状!”
“他娘的!”王辰也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气,顿时骂骂咧咧起来,“他怎么不说自己是个窝囊废呢,他知道江湖凶险吗,哪天他要是被绑架了,估计只剩下尿裤子了吧,我们小闹这叫本事,杀人怎么了,他连刀还拿不起来呢!”
“就是,他娘的京城那些少爷都是怂货,就除了我们小闹是条汉子,他算个什么东西!”
大家都开始愤愤不平,不用齐小闹说,便要结伴去给他报仇。
“小闹,你可知道那怂货在哪?”王辰撸胳膊挽袖子的,看起来气得要疯了。
“他每日都会出来玩的,叫兄弟们去他常去的路上堵人,今日非要让他尝尝什么叫不是好人!”阿蛋招呼道,“走,兄弟们跟我走!”
齐小闹虽然很想亲自把那怂球套了,但是他不方便露脸,连阿蛋他们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得趁着天要暗的时候瞧瞧进行。
几个人简单改了改装扮,王辰跟阿蛋都换上了黑衣,用帽子把头脸遮住,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街市。
今日街上十分热闹,挤在一起倒是容易隐藏。毓珏今日在街上玩,像个土财主似的,在街上大摇大摆恨不能横着走。
“去给我买糖葫芦,十根!”他手里一手一只糖人,咬一口便仍了,再要糖葫芦来吃两口再扔了,这架势大概是要吃遍整条街,“还有那个梅花糕,我还要鸡腿,快去快去,你们都给爷快点!”
毓珏把身边的随从一个个支配出去,走得慢了他还要赏一脚,小厮们都躲着他,生怕一个不高兴又挨打,所以巴不得被支配出去。
毓少爷仗着自己是街上的常客,人人都不敢惹他,所以胆子大的很,一会儿跑去这里一会儿跑去那里,跑着跑着身边就没了人。
“混账奴才们,都跑哪去了!”毓珏张着两只沾满糖的手,嚷嚷着叫人来给他擦手,但随从都被他支配走了,哪里有人,便是有人听见了这时候也装听不见,这时候谁先过来谁就要挨骂。
毓珏烦的要命,他两只手黏黏糊糊的实在太难受了,天还冷,老这么张着也不是个事,便越发恼怒。瞧见前面一个茶水摊子,便跑上前要人家的茶水洗手,“快快,你们把最好的茶拿出来给爷洗手,要热的知道吗?”
店家今日生意好,哪里顾得上他,小摊子里全是来喝热茶的,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一个小矮子,稍不留神就被人挤跑了。
“这位小少爷,你到我这来洗吧。”这时候角落里有个看不大出来年纪的人招呼他。
毓珏没仔细看,就惦记着洗手了,便伸着手过去,“真麻烦,还要小爷自己过来,你不能端着茶水……唔!”
他这一声抱怨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人声里,谁也没注意一个小不点是如何背人掳走的。
毓珏脑袋上被人套了一个大口袋,连人再麻袋一起打包扛去了无人的巷子。可怜这小胖子吃了那么多东西,被人这样扛着的时候刚好顶到了胃,肚子里的好东西差点吐出来。
“呜呜救命你们是谁……”他在麻袋里哼哼唧唧地,“放我下来啊你们这些狗贼,若是叫我知道你们是谁,我定挖你们的祖坟!”
阿蛋跟王辰几个等在巷子里,听见这话都乐了,他们故意掐着嗓子说话,“这是哪里滚来的屎壳郎,还惦记着挖人祖坟呢,我看是挖粪球吧!”
毓珏个子小又肥,整个人被麻袋裹住,只留两只脚,看起来就像个滚粪球的屎壳郎。
“哈哈哈哈,真的像个粪球!”大家一起笑话道。
这时候齐小闹出来,先对着毓珏的肚子来了一脚,他不说话只是闷声踢,其余的人见状也来打,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好半天。
毓珏开始还呜呜咽咽的,后来便没了动静,见揍得差不多了,齐小闹便抬手喊停,他把毓珏脑袋上的麻袋掀起来,这死肥猪已经晕了过去。
“真是不抗揍。”阿蛋哼了一声说,“怎么办,是要把他丢在这里吗?”
齐小闹没吱声,只是先把麻袋收走,免得留下证据,然后把毓珏拖到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免得再冻死,最后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走了,作出一番被贼人抢劫的样子来。
毓珏是个彻头彻尾的少爷,出门身上挂了一堆好东西,光玉佩就挂了好几块,身上还有碎银,穿戴得也值钱,齐小闹想了想,又把他衣服给扒了,这才领着一帮兄弟撤走。
这个时间天快黑了,运气好的话,毓珏在天黑之前被家里人找到,运气不好就要露宿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