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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考察的动静很小，这也在橘雾月预料之中。
早在四十年前，也就是一九五零年前后，长江水利委员会就已经成立，一年前，也就是一九九二年，历史上的长江水利工程三峡项目就已经获得批准。
被橘雾月蹭去两个名额的东大考察团，其被邀请的原因也不是将为中国评估三峡工程的可靠性，只是参观重点工程以及参与大坝实施阶段的部分理论论证座谈会。
概述一下就是观光游玩以及学术交流。
在上海只休整了一晚，橘雾月就跟着陈晓玲等人溯江而上，先换乘火车后变成轮渡。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三峡工程无论是经济意义还是政治意义都极其重大，上面下定决心要让这项工程无论在方方面面都要树立成世界水利史上的标杆。
想要打造标杆，就需要大量资金。
而自1979年开始日对中的ODA援助稳步提升，逐渐有占据日元援助贷款首位的趋势。
虽然贷款要还的，但是毕竟是借了人钱，于是尽管水利厅受到风波波及，但给予的东大学术团的招待规格还是很高。
非保密规格极高的地理图纸在申请后大概率被批准允许调阅，而橘雾月要用的也就是这一权限。
历史上的夔门故址和白帝城故址都在重庆奉节县的瞿塘峡附近，而三峡大坝却在湖北宜昌，两者之间的水路有两百多公里。
也就是说就算以驱逐舰35节高航速，不管航道情况的飙船状态下跑完全程也要三个多小时，如果是客运轮渡的话那更慢，基本上大半天就过去了。
能把两者关联起来的是，是紧接着大坝建立后，覆盖总面积将达1084平方千米，淹没陆地面积占632平方千米的水库蓄水工程。
简单的说，在宜昌的大坝建好拦截水流后，上游将出现大片人工“湖泊”，这片将要淹没很多原本该在地面上的东西。
橘雾月就是要趁着一切还没有钻进水下，去看一看那个君王留下的遗迹。
唐昆山对橘雾月往上游走的打算并没有起疑心，毕竟三峡工程是个巨大的覆盖网络，光看大坝本身并不能了解这个将要成为水利奇迹的工程到底有多震撼人心，只有走过全程才能认识到它的广阔。
一路上唐坤山跟橘雾月聊了一些水利方面的事情，橘雾月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
基本问题也能说的有来有回，但有些繁琐的专业知识问题涉及备课盲区的话，就要靠语种不同这个法宝来糊弄。
橘雾月发现陈晓玲的日文发言确实不错，但是她听不了很快的日语，而翔子小姐这个翻译一开始就是来卖萌的。
日常交流为了方便，双方都是秉持着简单问答来进行。
唐昆山展开的几次长篇大论的学术研讨，在经历几次翻译懵逼互望的尴尬后，就再也没有进行了。
有了清闲时间的某大家长就以研读地理文化的名义，拿到了奉节县县史库里的一些图纸和史料。
奉节瞿塘峡是江水出四川盆地的第一险口，而白帝城就在它旁边。
白帝城是由西汉末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建造的，而古蜀地指的是川渝及其附近地区，现包括四川省中东部和重庆大部及陕南、鄂西等地。
古蜀地四面环山，唯留一江出口，而扼住这一出口的城池就是白帝城。
古人将水脉山脉都称之为龙脉，山脉为静，水脉为动，古人相信水脉的龙气会随着水流而外泄。
白帝城扼长江出蜀地咽喉，未尝没有截龙气的意思。
公孙述又极其喜欢标榜自己得到龙助，使得现在白帝城还有白龙出井的传说。
但这个信赖自己有龙助的土皇帝最后的下场却是死全家，不得不说命运的嘲弄。
橘雾月把目光放在了公孙述的臣子李熊身上，这个位列公孙述之下万人之上的蜀地大司徒，却压根儿没有留下生辰和去世时间，仿佛他的痕迹被人抹掉了一样。
只在史书上留下短短一段劝公孙述称帝的话，还是因为这段话后来是《隆中对》的雏形的原因。
正史上没有找到更多记载的橘雾月，却在唐坤山的引荐下见到了保管了大量民间杂史和野史的奉节文史哲学家李玄。
“野史里说，李熊是从西方走到巴蜀来的。”李玄捧着茶杯说。
他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爱好是研究巴蜀文化，研究了近乎一辈子。
“西方不是青藏高原吗？那个年代人真的能翻越青藏和横断山脉?”
唐昆山和陈晓玲依旧陪着本来该研究水利却跑偏到文史的橘雾月，这年头地理文化历史其实不分家的，研着研着就跨行不是什么新鲜事。
“所以说是野史啊。”
老爷子为了照顾外国人，话说的慢而简短。
“那野史上有说李熊最后的结局吗？”橘雾月轻声问。
酒德翔子翻译了一遍，然后陈晓玲把酒德翔子的翻译又翻译了一遍……
没办法，普通话推广还在路上，方言交流才是县地的标准。
“啧，写在史料上的人哪锅不是死掉的。”
李玄嗤笑了一下，仿佛不喜欢这个问题。
唐坤山忙陪笑，安抚老人家的情绪，现在依旧提倡友好外交，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给人家外国人摆脸色。
“这个民间史料上也说不清。”
“只不过有个传奇演义里提过，说李熊蛊惑公孙述用铜水灌山，铸造了一个山一样的青铜城，他宣称这座神城彻底建好之后可以让公孙述永生。”
“但是公孙述至死也没有等到那一天，因为汉军打过来之后很快就灭掉了这里。”
“不知道李熊是不是为了不让永生的秘密外漏给他仇恨的汉皇帝，就发动了力量让青铜城陷落。永远的埋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李玄简短的讲完了这个民间演义，老人枯瘦的手里碧绿的茶水悠悠的晃着。
陈晓玲和酒德翔子一段一段给橘雾月翻译着，但是他本人的思绪已经飞向了远方。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个荒诞的故事，不提永生配皇帝这种千古俗套，光是铜水铸城就很奇葩。
难道坐拥蜀地的公诉述是个白痴?
会相信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可以用铜水铸造一个大城?
但是荒诞背后如果加上一个条件就显得并不是那么离奇了。
那个条件很简单，橘雾月本人就知道。
他摸了摸口袋，口袋里装的正是青铜残片的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