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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初,万物之始,本是一片混沌虚无,没有时间的概念,空间的存在,芥子,须弥也只在一念之间。
有的只是永恒的死寂……假使有人处于这片虚无中,甚至都无法确信自己是否真实存在。
某一时刻,可以说是方才也可以说是很久之前,总之,时间在这里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一个概念。一点亮光出现在了这“无天无地之所”。
一道微弱而又诡异的光,像是在漆黑的蛋壳内毫无端由的出现了一道光,它微弱的似乎永远也无法触及到那近在咫尺的“壳壁”。
它就在那一直亮着,虽然明灭不定,却一直亮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眨眼的功夫,也许是过了数十上百万年。那道光经历了几次剧烈的闪烁后,开始急剧的膨胀,原来还无法触及的“壳壁”,瞬间便被它照亮,撑破,碎裂。接着,它继续膨胀……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它依然在膨胀,变大,不知冲破了多少个类似先前“蛋壳”的屏障。终于,它不再膨胀,光芒也不再像先前那么耀眼,开始逐渐暗淡,内敛。此时,隐约可以看见一只龙首蛇身的巨兽在其中游荡。
光点,或许此时称之为巨大的光球更为贴切,随着那只巨兽的呼吸规律的闪烁着。渐渐的,随着它的呼吸,它身上的鳞片开始吸收先前发出的光芒。慢慢的,随着光芒完全被巨兽吸收,它的形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初它慢慢的变小,然后头上的龙角与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漂浮在其身旁。接着,演化出了四肢,最后,先前的巨兽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了一个赤裸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而原先的龙角与鳞片也演化成了一把开天斧。
斧头径自飘到男子身前,男子神色茫然的接过斧头,看了看它,又抬起头环顾四周,恍惚间,像是悟到了什么,朝虚空中点了点头。
陡然,他眼中光芒大盛,举起斧头便四下挥砍,他每一次挥斧,空间便塌陷出一道裂缝,掉落出一大块不知名的岩石。他这一砍,不知砍了多长时间……
一片黑色的大陆上,赤裸的男子躺在地上,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右手握着一把四分五裂的斧头。
他望着阴沉灰蒙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时从大陆尽头晃晃悠悠的飘过来了两道气体,一道气体璀璨耀目,通体赤金,一道气体神韵内敛,紫气氤氲。两道气体时散时聚,聚则漆黑如墨,奥古森然。无论是聚是散,都透露出原始的混沌的气息。
黑色气体飘到男子身边,绕着他转了几圈,像是在打招呼。男子看了看那团气体,露出遇见老朋友时的微笑。
男子其实也不知这团气体到底是什么,就是在他开辟这片大陆时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虽然不知它是什么,但男子没有感到一丝威胁,也就没太在意,久而久之,二者反而成为了“朋友”。黑气隔段时间便跑来看看男子,男子渐渐也习以为常。
不过这次略有不同,以往黑气来时,男子一直在挥动大斧,开拓脚下这片漆黑的大陆,但这次却躺在地上,望着天空。黑气像是察觉了男子不同以往的状态,久久没有离去。
就这样,一片黑色大陆上,一个赤裸的男子躺在地上,右手拿着快要碎裂的斧头,他的头上悬浮着一团黑气,时而又分为金色与紫色两团气体。
这样一副景象,说不出的怪异,却又出奇的和谐。
随着男子眼中光芒逐渐黯淡,黑气在他头上徘徊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气体聚散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一股悲伤之意从黑气中缓缓流出,这种悲伤是直击心灵的,无需通过所谓的言语与表情感知。
男子眼中光芒即将彻底暗淡,就在此刻,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中光芒又盛了起来,他喃喃道:“吾名……盘古。”
说罢,一道灿烂到极致的光从他体内迸发而出,瞬间吞噬了他的躯体,照亮了整块黑色大陆。自此,这块大陆开始有了生命,朝着完整的世界演化而去……
就在盘古被光吞噬之前,他手中的那把斧头也裂成了四块,打破界壁,也就是所谓的“蛋壳”,不知所踪。
那团黑气,看了看盘古,又看了看即将消失不见的斧头碎片,转了几圈,分出了一缕金色气体与紫色气体跟着那四块斧头碎片一同破碎界壁而去……
黑色的闪电破开元素乱流,留下时空裂缝向着远处蔓延开去,跟随着裂缝,不时可以看到光怪陆离的极光快速划过,还有那各种元素组成的乱流风暴肆虐着呼啸而过——这是一处极不稳定的空间。
绚烂的极光美丽迷人,优雅的在这片不稳定的空间中穿梭着,变换着,可细看,则会发现但凡是与它接触的东西,哪怕只是擦边而过,也会如冰雪般消融直至化为乌有。
而元素乱流则如它表现出来的那样,狂暴凶狠,但凡被它裹挟住,都会顷刻间被撕成碎片,变成它的一部分。
无论是极光还是元素乱流显然都不是为了维护这不稳定的空间而存在,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只有——毁灭。
每当极光与元素乱流相遇时,便有黑色的闪电凭空出现,阻挡在二者之间,防止他们冲突,显然这不稳定的空间是承受不住它们的碰撞的。
黑色的闪电可以阻止二者之间的大碰撞,可阻止的代价却是为这不稳定的空间带来一道难以愈合的时空裂缝。
如今这片不稳定的空间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忍受着体内器官的老化,病痛的困扰,随时都有可能永远的倒下去。
不稳定的空间中黑色的闪电越来越多,时空裂缝也越来越多,它的愈合速度已跟不上裂缝产生的速度。在所有裂缝的尽头,即空间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光球将内部与外界隔开,光球内部紫金二气,相互纠缠,吞噬,谁也不服谁。就这样光球内形成了类似阴阳图的一个圆台,只不过现在由紫金二气代替了原有的黑白两色。
而在阴阳眼处赫然有两位老者盘踞在那,一动不动,形如枯槁。
一位老者须发皆白,无风自动。他身着赤金黄袍,双手在胸前合莲花状,上方漂浮着一团金色气体。另一位老者双手也做莲花状,上方漂浮着一团紫色的气体,不同的是他的头发也如那气体一样泛着幽幽紫意。他眉髯虽还是黑色,看起来比那位老者更加年轻,但此时脸色却不是太好。
金气浩荡,紫气迷蒙,二者都带着天地未开时的混沌气息,它们交错着,纠缠着,吞噬着,在这未知空间的光球内。
紫袍老者须髯无风自动,那双如枯木般的双眼半开半阖,露出毒蛇般的瞳孔,盯着眼前的金袍老者。
良久,紫袍老者道:“玄辕,你我二人在此对峙已有数千年之久,如今,我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那开天神器我……死心了。”
紫袍老者带着难以掩饰的不甘与愤怒,咬牙切齿的将话说完。
金袍老者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只有那袍服在轻轻舞动。
紫袍老者盯着他,眼中怨毒又加重了几分。
光球内的紫气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似有溃散的迹象。
金袍老者眼皮微动,察觉到了紫气的异样,紫袍老者观察到了这一细节。
他赶忙道:“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我时日已无多,自知取器无望,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那四方世界一片宁静,倒也洒脱。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紫袍老者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妥协。
金袍老者像是不知如何睁眼似的,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道:“什么条件?”
紫袍老者如毒蛇般阴翳的眼中竟流露出充满温柔与童真的目光,长出了口气道:“让我再回到那四方世界中,去看看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人在已知自己时日无多时,总会想起那些美好的过往,那些带给他美好的人或物,无论这个人活了多久。而最美好最纯洁的过往往往就是那段充满幼稚天真的童年。
金袍老者怔了怔,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也绝不会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在他看来,蚩幽是那种为达目的连自己亲人都可以毫不留情牺牲的人,这一点几千年前就已证实。可当一个自知死期将至的人什么都不要了,只求回到自己儿时的地方看一看。这样的要求没几个人会拒绝,金袍老者也不会。
玄辕深深的看了蚩幽一眼,道:“好吧,我答应你。”
蚩幽大声道:“果然不愧是‘至信至仁,玄大少侠’。”
说罢,周围的紫气又颤了几颤,变得更加虚淡。
“至信至仁,玄大少侠”,多么久远却熟悉的名号,那还是玄辕名声刚显时别人对他的敬称,他不禁也起了回去看看的念头,说不定自己这把身子骨还可以埋回故土,想到这,玄辕笑出了声。
这时紫气抖动的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频繁,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玄辕当然不会被这表象所欺骗,当然也不会因为蚩幽的几句话便放弃这几千年来的坚守,早在几十年前他就算准了蚩幽已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因为那时他就已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虽然被掩饰的极好,但还是没逃的了他的觉察。
所以玄辕这才放心的慢慢聚拢金色的气体于身旁,缓缓解开这光球的结界。就在结界快要解开之时,一道紫气闪电般从蚩幽体内飞出,瞬间便逃离了结界,破虚空出去。
玄辕心一沉,错了!
一个人究其一生也要得到的东西,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他会充满不甘,愤怒,痛苦,但绝不会放弃。如果可以,死也要和这件东西死在一起。而这东西或是金银珠宝,或是灵丹妙药,或是仙法妙术。对于蚩幽来说,则是开天神器!
玄辕对蚩幽的状态判断没错,蚩幽确实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但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他不该相信蚩幽会放弃对开天神器的渴望,更不该相信“让我再回到那四方世界中,去看看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这样的鬼话。
可惜已经晚了,看到那道紫色的闪电,玄辕已经知道蚩幽要做什么,只可惜现在他已阻止不了。
蚩幽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道:“数千年的对局,终究是我占了上风。”
那团紫气离体后,蚩幽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原先的紫发已变的灰白。
玄辕面沉如水,大袖一挥,一道金色的闪电也从他体内飞出,循着那团紫气追去。
蚩幽看着玄辕的动作,并不阻拦,一是他已无力阻拦,二是没有必要。
蚩幽虽已苍老许多,但是气势依旧不减丝毫,笑道:“你可听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虽然我们这片空间不比天上,但是其时间流速与那四方世界截然不同,你我出手,时间相隔虽不长,但对那四方世界来说已是几十年的间隔。虽然……”
“够了!”
——虽然几十年对你我二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在那四方世界,已足够决定一切。
这些道理玄辕自然也懂,但他却不准备让蚩幽继续说下去了。
金色的瞳孔流露出不同以往的神彩,蚩幽被盯的流下了冷汗,理论上像蚩幽这样几乎成“神”的存在本不会流汗才对,但他确实是流了。
因为玄辕动了数千年未动的杀意!
因为蚩幽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即使是神,在触及到死亡时也会流下冷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