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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厅一时极为安静,只剩下沈六姑娘的哭声。
顾明微捂着左边肩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顾老太君,问道:“祖母,我长兄呢?我长兄为什么还不来接我?我不想在这里待着,我想去长兄的流光阁。”
顾老太君看着这样的顾明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错了,简直是错得离谱。她怎么能因为李氏的一句话,便怀疑小孙儿是因为出身差,想抢走他长兄的婚事,自己做那高门的女婿,就让李氏带着他来这里对质呢?
“阿微啊……”顾老太君踉跄两步,想上去扶住顾明微。
早知如此,她就该一力抗起沈家的压力,也不会连自己的孙儿都护不住。
顾正渊也回过神来,一巴掌扇在李氏的脸上:“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还不快把杨大夫请来!”
李氏被顾正渊的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正渊。她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正头娘子,顾正渊居然为了一个外室生的儿子,在外人面前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明微这个野种,若非他去招惹那沈六姑娘,自己又岂会受这等侮辱!
“不必劳烦父亲了!”一个森然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身黑衣的男了出现在门口,他缓步走进来,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却叫人觉得他每走近一步,便有冰霜一点点从地上覆盖过来:“她的命是我从江里救出来的,是死是活只能由我来定,何时轮到你们做主?我不过来迟了一步,你们就导了这出好戏,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今日你们诬陷我四弟之事,改日必会登门亲自讨教,你们且候着吧。”
说罢,矮身将人拦腰抱起,温声安慰道:“乖啊,哥哥来了,谁也欺负不了你了。”
沈老夫人白日并未遇见这位顾大公子,如今凝神一瞧,竟惊出一身的冷汗,连忙喝止了一旁正要开口的沈国公,一家人道了歉,匆匆离开了顾府。
沈国公不知他母亲为何一路上魂不守舍,等回到国公府中,才来得及细细询问。
“我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顾府,又怎么成了顾府的大公子,可那一位的身份……当真是贵不可言呐!”沈老夫人脸色蜡黄,再不复白日的精神,叹气道,“明日你准备上厚礼,带着你那不孝女到顾府去向顾四公子登门认错!”
沈国公皱起眉头,不乐意道:“不过是个庶子,我们国公府门第,还要我亲自去?再说了,孩子也知道错了,她不过是受了那四子的蛊惑,一时鬼迷了心窍才……”
沈老夫人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力道之大竟连手边的杯子都震掉到地上,她厉声喝道:“好了!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平时都疼得过了头,竟不知天高地厚了。今日已经惹出此等祸事,你若不去,我们沈国公府就要大难临头了!”
沈国公一向听他母亲的话,他幼年丧父,继续爵位一事十分不顺。若非他母亲英明强干,只怕沈国公的位置,早已经拱手让作他人。一见母亲态度如此决绝,便知道今日之事当真严重了。
于是,连夜准备好礼品,第二日清晨一早便带着女儿,到顾府登门道歉。
顾明微再次睁开眼睛,便看见她床顶熟悉的绘了山水的帐幔。男子与女子用的东西,在纹样在总是有区别的。女子穿衣打扮多用花鸟虫鱼等精制柔和一些的物什,显得女子温柔贤淑,宜家宜室。而男子多把时人对高尚品行的仰慕,穿在身上,用到器具上。比方说花中四士,岁寒三友等等,皆是古来君子的象征。
顾明微是个包容的人,只要好看的东西她都喜欢,上回在长兄屋子里眼馋画着水墨山水的纱帐,便让银星和金月也替自己做了一顶。
“姑娘总算醒了,姑娘若是再不醒来吃喝点什么,可要把胃饿坏了。”银星从外面进来,端来了一盆温水,手臂上搭着一张干净的巾子。
顾明微睡得太久了,脑子昏昏沉沉的,便靠着床问道:“我明明记得回来时已经是夜里了,怎么现在外头看着像是黄昏?”
银星拧好了毛巾,服侍顾明微洗脸:“可不就是黄昏了?姑娘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要不是杨大夫说姑娘没什么大事,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明微洗完了脸,银星往她脸上涂香膏,傍晚带着丝微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把顾明微身上的睡意吹散了,她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沈六姑娘说是喜欢自己,受了顾明棠的唆使,在家人面前说自己与她已有了首尾。李氏在一旁火上浇油,她那好父亲便不分青红皂白一脚踢在她手臂上。
顾明微前世虽然受了许多委屈,却不是个能吃苦的人。打小她外祖父、外祖母便笑话她,说她身娇体嫩,便是摔一跤也比别人痛上几分。二老在世的时候,家中虽然并不富裕,但也是耕读传家的书香世家,家中粗有些积蓄,绝不会短了她的吃穿。
偏偏他们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孩子,到了亲生父亲家里之后,便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受了许多常人不能想象的屈辱。可笑地抓着那点萤火般的希望,在顾府里苟延残喘那么多年,并不是因为她的意志有多坚强,而是因为她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
她上辈子从来都是被周围的人推着走的,这辈子她想自己争取一回,哪怕依旧在那个时候死了去,也总好过到了黄泉路上,叫外祖父母失望伤心。
“姑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老太太给您送了不少东西,大到名贵的补品,小到油盐酱醋茶,如今咱们小厨房里可都有。奴婢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府里的大厨,但姑娘想吃什么,奴婢都可以给姑娘做。”
银星昨天晚上被吓坏了,她家姑娘被夫人带走不过半个时辰,被大公子抱着回来时,吓得在大公子怀里瑟瑟发抖。她一看姑娘的双膝都乌青了,手臂也软绵绵地耷拉着,不知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当场眼泪就跟着下来了。好在杨大夫来过之后,发现只是脱臼,要不然姑娘年纪轻轻的,下半辈子岂不要毁了。
因此,哪怕姑娘如今已经不哭了,银星也不敢露出一丁点儿异样,免得姑娘想起来害怕。
“我不想吃。”顾明微差不多有一天水米未进了,在银星给她擦完香膏之后,才喝了几口茶,眼皮子半垂着,问道,“长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