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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棠怔怔地看着李氏，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立刻上前来把地上收拾干净。顾明棠也被拉到李氏的房间里换了套干净的衣裙，又重新梳妆了一番，回到大厅的时候地上已经恢复如初，但刚才那套香具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氏依然坐在那张太师椅上，若不是她袖口沾了点香灰，还真看不出就在刚才她发过那么大的火，她右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略显疲倦地问道：“明氏的话，什么人同你说的？”
顾明棠不敢有所隐瞒，把在园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同李氏讲了。
李氏越听，脸色便越是不好。
明氏这个女子，本以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当年，顾正渊因公到江州曾经很是迷恋过明氏一段时间。迷恋到什么程度呢？为着这个明氏，当年的顾正渊还与家里抗争过一段时日。若不是后来她父亲亲自出面，只怕明氏如今已经为顾正渊诞下不少子女了。
李氏是听过明氏的美貌的，顾正渊当年跟去江州的贴身小厮，只说那明氏美艳不可方物。虽然到底没亲眼见过，可明氏的亲生女儿顾明微却是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而顾明微竟说明氏比她生得还要美艳！
“母亲这是怎么了？”顾明棠半晌没见李氏反应怯怯地走到她身边，出声安慰道，“母亲放心，就算那明氏长得再狐媚又如何？活人总比死人强，没都已经没了，还拿什么与我们争？”
李氏听到表情稍缓，摸着顾明棠的手背轻轻点头：“是啊，死都已经死了，还拿什么同我们争？”
顾明微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段时间以来，顾老太君总是替她相看夫家。容貌权势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家风严谨，品行端正。
开春之后，京城时兴的蹴鞠大会便又办了起来。顾明微两辈子都不是好动的，四肢纤细，外表柔弱，别说上场去踢球了，就是碰一下那皮球都不曾。
她向来嫌弃着蹴鞠场上灰尘大，一般不会来此处，但今日顾老太君与太常寺杨家的约好了，要带着两家的孩子来，借着蹴鞠大会的由头相看。
杨家公子身子最是康健，平日里便常常约着人来蹴鞠场上比试。借着这个机会，便教起顾明微蹴鞠。
顾明微总是不得要领，那杨家公子却一点也不着急，耐着性子慢慢讲解，直到顾明微从他身上学了一招半式，他便不吝惜地夸奖起来。
这杨家公子是个有趣，知道深浅的人。顾明微与他相处觉得十分轻松，便也投桃报李，两人相谈甚欢。
顾老太君见了杨家公子也对这孩子十分满意，一时之间顾、杨两家来往密切，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别的便都妥当了。
“四妹妹，四妹妹！”这一日，顾明微从族学回来，便在半路上遇到了在街上骑着马的唐小公子。
他也不知是如何认出顾明微的马车的，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怎么赶就是赶不开。
银星被他吵得不耐烦，掀开车帘说道：“唐小公子莫要这样，这大庭广众之下，您追着我们家姑娘的马车不放，叫我们家姑娘以后还怎么做人？”
唐小公子也知道顾明微如今厌恶了他，只好说道：“我真是有要事同四妹妹说，还四妹妹借一步说话！银星姑娘莫怪，我真的是为了四妹妹好，如有半点私心，现在天上便降下一道雷劈死我！”
话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若是顾明微再置之不理，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她让车夫找了个清静人少的地方停下来，下了马车站在离唐小公子一丈远的地方，淡淡地问道：“唐小公子有什么话要说的，便直接同我说了吧。时辰不早了，祖母还在家中等着我用晚饭呢。”
唐小公子本也不想做那讨人嫌的事，可见到顾明微的面后，却又是另外一番心境了：“四妹妹这么快便移情别恋了么？还是四妹妹无论是对着什么人都能笑脸相迎，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顾明微没空与他在这里争辩，皱了皱眉头道：“你要同我说的话若只是这些，恕我不便奉陪了。”
“四妹妹！”唐小公子连忙道，“其实我是来提醒四妹妹的，那杨家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
顾明微听他越说越离谱，不免嗤笑了一声：“杨家公子不是好东西，你便是什么好人了吗？”
“我……”唐小公子被顾明微反唇相讥，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日他从宴会回家之后，便被他祖母教训了一顿。说他得意忘形，不知轻重，姑娘家的名声何其贵重，却被他拿来当成炫耀的资本，便是真能成的婚事，也要被他折腾没。
听了祖母的话，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因此，哪怕他与顾明微真的没有机会了，他仍旧想做些什么弥补几分。只是心中到底存了感情，便有几分情难自抑。
眼看着顾明微转身离开，唐小公子连忙说道：“四妹妹，那杨家公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尚未成亲，便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那外室还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他此时不说，就是想瞒到成亲之后，叫你不得不接受啊！”
顾明微闻言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唐小公子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唐小公子被顾明微这么一问，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哪里有什么证据，证明杨家公子有外室和儿子？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连忙说道：“四妹妹可以不信我，总该相信江左卫家的卫三公子吧？卫三公子同你故去的大哥是做一处长大的，又与你大哥同一个名字，比起亲生兄弟也不遑多让，此事是从他那里得知，以他与你大哥的关系，又岂会害了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到走在前面的顾明微忽然僵住了身体，然后猛地回过头来，看他的眼神有些骇人：“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