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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微觉得自己是脑子有问题,才会跟着卫连城来这里拌嘴。她不想再和卫连城做些无谓的争执,索性撂下句话:“总之,送出去的东西,我是绝不可能向人要回来。卫三公子心里若不舒服,自己想法子便是。”
说完这话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还有,明日我会将东西还回去,顾府给的东西虽不如长兄留下来的好。可家里的姐姐妹妹用得,我就如何用不得?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此一来,我行事也不必总看人的脸色了。”
不管卫连城听着到底舒不舒服,反正顾明微说得很是舒服。
她也不看卫连城的脸色,卫连城不拦着她,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巷子外头走。起初步子还缓缓的,到后来越走越快,生怕被什么东西追上似的,赶紧上了停在巷口的马车,催促等着马车上的车夫和银星:“走,我们赶紧回府去。”
冷面也抱着剑坐在卫府马车的车辕上,一看顾明微跟见了鬼似的逃出来,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愣愣上了马车,飞快地坐着马车跑了。
他心里纳闷,心想莫不是主子出尔反尔,又对四姑娘做了什么,才把这小姑娘吓得魂都飞了。
冷面赶紧进了巷道,看见卫连城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身上衣服一如进来时平平整整,连头发丝儿都不曾乱了一根,不像是对顾明微做了什么的样子。
可他再一瞧地上,只见地上的一只玉扳指碎成了两半,卫连城的脸色比锅底还黑,顿时瞪大了眼睛。
看他主子这脸色,莫不是给四姑娘气的?这四姑娘当真像地里的高粱,每回见她都一截更比一截高,都把主子气成这样了,还能毫发无损地走出去。这份功力,岂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主子是要回卫府,还是……”冷面硬着头皮问道。
好在卫连城并没有迁怒于他,只是扫了他一眼,顿了顿,道:“不,你同我去亲自把东西从陆衡手里要回来。”
离此处不远的,陆衡暂住的小院儿里,顾明微才离开不久,便有贵客来访。
陆衡能顺利参加这回的秋闱,便全靠了这位贵客,自然欢欢喜喜地迎接。但不知为何,这一位却仍像上回一样,隔着一道车帘,并没有露面,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这回来,是向陆探花索要一份回报的。”
陆衡愣了一下,一眼瞥见车帘的缝隙里露出的一小角,车主人华贵的衣袍,笑着说道:“殿下对我有再造之恩,在下理当回报。只是不知,殿下所求何物?”
顾明微回到春晖阁,本来打算立刻着银星把长兄留下的东西收拾出来,一一装进箱子里,明日一早好给卫连城送过去。
可她一回到春晖院,就看见了三哥顾明行。
让她意外的是,顾明行是专程来等她的。顾明微单独与顾明行见面,这才想起他们兄妹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一回话了。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她与三哥之间渐渐生了隔阂。
也许是因为顾明棠,也许是因为李氏,但顾明微都能理解。毕竟,比起这两位血亲,顾明微才算是外人。
但顾明行也曾待她极好,因此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之色,只略是惊喜地问道:“许久不见三哥了,三哥这段时间可好?”
顾明行勉强冲着顾明微露出一个笑容,顾明微看得出他尽力想笑得开怀一些,可不知怎的总是显得心事重重。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三哥本来瞧着好好的,可突然有一天就病发去世的事,心中不免担心起来,忙问道:“三哥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若是哪里不舒服,哪怕是小毛病,也不能疏忽了去,早早请杨大夫替你看看,莫要把小毛病拖成了大毛病。”
顾明行闻言眼中多了几分欣慰,他心里是喜欢顾明微这个妹妹的。虽然平日里也娇气任性,但却知冷知热,如今这府里能关心他身体的,便只有四妹妹一个了,就连他母亲和妹妹,都没有顾明微这么贴心。
顾明行道:“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因着从小体弱多病,祖母与父亲便常让我去骑马蹴鞠。倒是你……”
“三哥有什么话说?”顾明微问。
“也……并没有什么。”顾明行欲言又止,解释道,“只是忽然想起许久没来看你,便特地到祖母这里等你回来。四妹妹,我问你,你方才可是出去找陆公子去了?”
顾明微也不避讳,点点头:“想起小半个月未见衡哥哥,担心他一个人在外生病无人知晓,便特地过去看一眼。只是,不巧碰见了五妹妹……”
“唉,果然!”顾明行拍了拍大腿,想起今日他二哥做的事,顿时又不知如何说起,只是隐晦地问道,“四妹妹,你觉得二哥待你如何?”
“二哥向来待我极好,便是一母同胞的哥哥,也不知能否像二哥一样疼我。”顾明微不解地看着顾明行。
顾明行沉默了一会儿,叮嘱道:“我在外见过陆公子几回,他是个极为难得的。如今十年寒这一朝闻名,却也能坚守底线,外头都传他品行极端正,确实是个如意郎君。你若是有意于他,便早些定下来吧。”
顾明微颇有些意外,一段时日不见三哥,他竟成熟懂事了不少。这话,就连顾正渊都没同她说,难为三哥同她说这些,只怕是这些日子遭遇了不少事。
“多谢二哥,我一定放在心上。”顾明微笑着说道。
顾明行同她说完话,没在春晖院多待,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就连远远地看了一眼的春池,都看出顾明行心里藏着事,还与顾老太君、顾明微三人一同说了说。
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的心事,又岂是她们能琢磨得透的?终究没能想出向来没有烦恼的顾明行,到底因为什么失魂落魄,便只好作罢了。
一场秋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雨还下得颇大,如同从天上撒下一颗颗珠子,“噼里啪啦”地打在头顶的瓦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