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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和善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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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嫣儿并非一点儿没怀疑这软柿子是不是已经不好拿捏了,只是怒火中烧半路刹不住脚罢了,在听见院里有人叫大少爷时,她已经慌了,才急转话锋,立刻离开。

    只能心存侥幸——封云谣还是那个脓包废物。

    然而,天不遂人愿。

    封嫣儿先是呼吸一窒,继而用极快的速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回身时已换做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

    “阿谣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木簪不是你方才非要送我的么?”封嫣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封云谣,柳眉紧蹙,美目涌红,呼吸起伏,波涛汹涌,像是气极。

    没有一丝停顿,伸出手,摊开掌心露出锦鲤木簪来,愤慨道:“你若是看不上我出身微寒,直说便是,何故用这木簪污人?”

    印象里的封景元不同于封集诚的无赖,是个有风范的人,只要自己咬死不认,没有证据,他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

    封云谣没有出声,她想看看封景元如何处事。

    封景元的目光在妹妹可怜兮兮的小脸上停留片刻,转向封嫣儿手中的木簪,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寒意,脸上浮现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都是自家姊妹,以和为贵……”

    这个笑容如同冬日初阳,带着融化冰雪治愈人心的暖意,没有任何兴师问罪,甚至还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亲和力。

    封嫣儿怔住了,有点受宠若惊地眨了眨眼,心头窃喜:果然没人会为了这个废物与族人撕破脸皮。哦,除了封宛月那个蠢货。

    正当她要大度的表示原谅封云谣时,突然被封景元扣住了手腕,见他和善地说道:“我只要你一条手臂,命你自己留着就行。”

    刹那间,她从未想象过的疼痛从腕部包裹整条手臂最后传遍全身,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她整条手臂已经废了。

    木簪应声落地。

    在那短暂不过一息的时间里,封嫣儿感受到了这一臂的骨头寸寸碎如齑粉,每一根经络节节断裂。

    她看着那张依旧温和的笑脸,瞳孔微颤。

    封景元松手,封嫣儿随之跌坐在地。

    小脸青白,唇无血色,汗水止不住地外渗,瞬间憔悴了十倍不止,受伤的手臂在袖管里晃荡,嫣红的手指像没有骨头一样贴着地面形成一个怪异的形状。

    她另一只手颤抖着撩开了袖子,入目的手臂没有骨骼支撑,而显得绵软如泥,仿佛一戳就会变形,经脉断裂而涌出的鲜血流不出来,皮肤呈现不均匀的深紫,青红。

    她的手接不回来了,彻底废了!

    她开始歇斯底里地撒泼:“这就是你所说的以和为贵?你们一个肆意诋毁,一个恃强凌弱,根本不把我们旁支当人看!卑鄙!无耻!根本不配当封家的继承人,我一定会……”

    “滚!”封景元面无表情地打断。

    封嫣儿立刻噤若寒蝉,用剩下的三只手脚连走带爬的出了院子。

    她说出这番话,封景元却连杀人灭口都不屑于去做,所以她就算搭上一条命都不能让他生出一丝忌惮。

    想到封云谣将会说出以往种种……

    她真的怕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恐惧。

    在走出院子不远,封嫣儿撞在一个小小的身体上,是个不及她肩高的小女孩儿,手里握着银翅团扇,头上簪着白花,眼睛很红,刚哭过。

    “月泷救我!救我!”封嫣儿似抓到救命稻草般,整个人都往这弱小的肩膀攀去。

    封月泷是封集诚的亲妹妹,若是封云谣要秋后算账,她们合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封月泷像是没听出封嫣儿的言外之意,一脸纯善地抚了抚她的背,道:“嫣儿姐姐别怕,月泷这就带你去找徐医师,不会有事的。”

    目光却从封嫣儿那只晃荡的手臂看向封云谣的院子,杏目微眯,眸底晦暗不明。

    两日前,她分明亲眼看着那人在东巷被打死了啊……

    ……

    封景元站在原地看着封云谣,眉宇间透出一丝疑惑。他没看出妹妹对这支木簪的喜爱达到了能为它一反常态的地步,那,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妹妹对封嫣儿态度大改?

    封云谣觉得原主的记忆有些片面,这个兄长是个相当有趣的人,她有意拉近二人关系,开口喊道:“哥哥……”

    话刚出口,

    只听,噗通一声,

    青萝跪倒在地,匍匐着身子,磕着头,大声哭喊道:“青萝再也不敢了!少爷小姐饶命!”

    她以为小姐要告她状了。

    封云谣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她压根儿没把青萝当号人,怎么可能为特地为她浪费时间。

    “是,是,多谢小姐开恩。”青萝如蒙大赦逃似的往屋外走去,路过封景元身边时连气儿都不敢出,全程腰杆儿都不敢打直,倒是很脸谱化。

    封景元只当她在为没保护好主子告罪,不称职,换了便是,没什么值得上心的,倒是谣谣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待青萝将门阖上,他便主动递了梯子:“谣谣,跟哥哥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都遇到了什么事?”

    封云谣先是眉头一凝,然后犹疑地看了看封景元,伸手拉住他的袖角,像受惊的兔儿般说道:“其实我记得一些荒山上的事。”

    “一开始,我在东巷被封集诚他们几个打昏了,再睁眼时,我就已经被吊在一棵槐树上了,他们弄了好多尸体在周围。”

    “用这么长的黑色钉子,将那些尸体钉在树上。”封云谣用两只食指在胸前比划了半臂的长度,继续道:“他们见我睁了眼,又要来打我……”

    “他们居然敢打你!”封景元气得面目有些狰狞,眼底寒气森然。“打昏”“吊在树上”“又要来打我”这几个信息把他五脏六腑戳了个稀烂。

    封云谣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等他平静下来,继续道:“这时候来了个提着青灯的和尚,把他们都抓了起来,说让我杀了他们就放我一条生路,但是我没下得去手,和尚就把他们变成白骨走了。”

    封云谣适时露出一副心悸,后怕的模样。

    封景元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些哽咽地安抚道:“谣谣别怕,哥哥不会再让旁人欺负你了。”

    他觉得封云谣是蒙受大难,吃一堑长一智,才没有继续受封嫣儿等人的蒙骗了。

    但是,

    敢这么欺负他妹妹的人,

    死了,似乎也不解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