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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休是个将才,而这朝廷上权臣早就看他不过眼了,她爹也说不上喜欢这个人,为了笼络柳家,她爹想了许多年要把她许给柳行之。
但是谢梓材从十岁就放出话去说她喜欢柳微之,这总不好改。
而柳休大概也知道皇帝多半想通过姻亲笼络他,六年前回了边疆便带着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再没有回来过,绝不给皇帝这样的机会。
此番是得胜回朝,本来皇帝不愿让她与柳微之成亲,也是盼着柳行之这事能成。
可是柳休这样的人,但凡回来,又怎么会想不到自己儿子的亲事一定会被定下,如果他不想,她爹又能如何呢?
再加上朝中这些吃人的家伙,怎么会眼看着皇帝拉拢持有兵权的柳休,这事一定是成不了的。
谢梓材一回眸:“又怎么了?他难道还真敢驻兵城外不进来啊?”
她这话本就是调笑,却见到秋吟脸色沉重。
“又有什么消息了?”谢梓材皱眉。
“探子今日刚来的消息,柳休将军不出三日应该就能抵达了,只是随军的还,还有一座棺材。”
“那棺材,抬的是衣冠,据说,是为十年前落马谷一战阵亡者所设。”
秋吟这话一说完,谢梓材手上的动作便不再继续,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的杯子早已落到地上。
自己的脚边裙角,皆是一滩水渍。
而后她握紧了拳头,眼神恍惚起来。
“都那么多年的事了,怎么又提了起来?”
“最近薛家操持着,要将薛玫娘子的坟迁回祖籍的事。”秋吟走到屋中央的铜炉边,从盒子里又取出了一匙香料添在了里头,仍旧是满室馨香。
薛皇后除了薛邈这个弟弟,还有个哥哥,但是早逝,而薛玫就是谢梓材大舅的女儿。
同样,也是九年前在落马谷大战中丧生的将士之一。
“迁坟是我们的事,怎么又牵扯上柳休了。”
“您觉得是我们的事,在柳休大胜之际迁坟,那朝廷里高家、傅家会这么觉得吗?薛玫娘子的死,他们可脱不了干系,”秋吟为谢梓材添了一盏茶接着道,“虽然事情已过了那么多年,薛玫娘子毕竟是在柳休将军手下做事,落马谷所有将士都是柳休将军部下的人。六年前他回京未能为这些人讨回一个公道,如今就是这份心还在。”
落马谷一事,是柳休的心结,也是整个朝廷不会主动去提及的事情。
只因为薛家的血脉还在皇太女这个尊位上坐着,而落马谷之战之所以全军覆没,与当下权势极胜的高、傅两家干系极大。
那么多年碍于两家势力不能追究,但这个心结何尝不在众人心中。
谢梓材神情木讷手伸向了那茶盏,却被那滚烫的杯壁烫了个正着。
“奴婢该死。”秋吟皱眉抓着谢梓材的手查看道。
却见谢梓材神情惨淡,自嘲一笑,看着手上微红的印记喃喃道:“是我该死,竟还不如一个外人有心。”
“殿下莫说这样的话,万事不可操之过急,您的母亲也是这般交代的。”秋吟低声道。
这么多年谢梓材坐看高、傅两家在朝中势力坐大,平日里跟他们周悬示弱,一直不动作,一半也是秋吟在劝慰着。
秋吟十八岁就跟着薛皇后入了宫,如今她已近不惑,再不是当年那般意气风发的人了。
自薛皇后死后,她便知道,一步步只能稳妥走来,否则便会万劫不复。
外头的侍女又来通报了声,该是准备午膳的时候,秋吟重新替谢梓材换了身衣服,想起柳微之在宫中衣物上突有的泥渍问道:“太女君进宫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谢梓材将事情说了一通,只是她本也听不清那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也难以猜度什么。但谢梓相对柳微之的怨气由何而来,她却是很清楚。
“六殿下的怨气还是这般重。如今他在军营得力,的确是良将之才……”秋吟不禁担忧起来。
谢梓材却是冷哼一声:“他不过是记着当年的仇,对柳微之,也是对我。不过他的性子还是这般鲁莽。”
“六殿下的心思从小就不难猜,奴婢倒是不担心他,只是四殿下……”
这两人一母同胞,若是合力起来,确实不好说。
“他愿意真心帮自己的皇姐,谢梓棠却未必会真心待他。若是真要搅弄出事来,他也不过是谢梓棠的一把刀。”
见秋吟仍旧担心,谢梓材笑道:“若是谢梓相那么不识好歹,为着私怨没完没了纠缠,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到万不得已……”
“我知道,”谢梓材叹道,看了看自己换下的装束,不似方才庄重,“午膳后还要去柳府,抓紧些时间吧。”
“柳家家主还未入京,也不知究竟是……”
谢梓材舒了一口气等着秋吟为她簪发,不再多言。
用午膳的时候,无视了布菜的侍女,谢梓材一直给柳微之夹菜,柳微之无奈都承接了下来。
比起谢梓材,柳微之就显得安静很多,只是谢梓材看了看柳微之的饭量,动作微微停了一下。
一个比她高大那么多的人吃的东西还不如她多。
秋吟也注意到,看了看谢梓材,这午后去柳家得好好打听柳微之的口味了。
“公子,外头马车预备好了。”奉壹午后便来寻柳微之,却见他盯着手头一个玉珏出神。
见奉壹进来他立刻收了起来:“好。”
而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待会儿回府,你见机将这东西交给七娘,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奉壹点了点头将他推出了门外。
他来这半日发觉这东宫的人倒是个个恭恭敬敬,那皇太女虽说举止奇怪些,对自家公子态度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热情得过分,一直抢他的活儿干。
他也不过半大的人,那不高兴的神情表露出来。
谢梓材注意到,心下还觉得这侍童也挺有意思的。
柳微之的母亲刘氏在生下他之后不久便去世了,据说柳仁极其爱护刘氏,以至于柳微之生下来一个月他都不愿去看自己的儿子。
柳仁后来续娶了刘氏的妹妹,小刘氏生下了两个女儿,在京城贵女里都是出了名的端庄秀丽。
谢梓材见到他们显得异常高兴,开口叫刘氏“母亲”的时候将她吓了个不轻。
“殿下,”柳微之感到一阵头疼,却也只能轻声安慰有些迷惘的谢梓材,“您是君。”
“可我们成亲了啊。”谢梓材眼睛睁得溜圆,这话说得柳府一干人大气不敢出。
“既是殿下的意思,妾妇便敬承恩德了。”柳夫人反应了一阵还是将这话接了下来,对着柳微之点了点头。